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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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說了幾個字,言簡意賅:“舊傷發作?!?/br> 薛霽卿凝眉:“怎么說?” 太醫朝他一拜:“請陛下容臣先問幾個問題?!?/br> 薛霽卿頷首。 太醫朝向宋忱,詢問道:“謝大人顱中有瘀血,還請告訴老夫,他先前頭部是不是受過傷,是怎么傷的?” 宋忱愣了幾秒,被他這么一提醒,才想起來,趕緊把前些日子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那便是了?!碧t聽罷嘆了口氣,解釋道,“想來大夫也提醒過你們,那傷留下隱患,要好好注意著。謝大人今夜情緒起伏過大,氣血上涌,這才引得舊疾發作?!?/br> 宋忱心頭一緊:“那他現在怎么樣了?” 太醫捏著布袋子反復摩挲,面露難色:“暫無性命之憂,只是……” 蘭楚堯側目一問:“只是什么?” 太醫看了謝時鳶一眼:“哎,只是我方才探查時發現謝大人雙目有異樣,只怕這回傷發作,連累的是眼睛,情況不太妙啊?!?/br> 他的話沒說清楚,宋忱急了:“怎么不妙啊,他的眼睛到底怎么了,你快說??!” 關心則亂,他全然失了禮數。 宋鴻嘉方才一直沒說話,見他這樣,不由得看了薛霽卿一眼,輕聲斥責:“忱兒,不得無理?!?/br> 宋忱扭頭看父親,對方一臉嚴肅。 他抿唇,將眼底的水霧憋了回去,低頭認錯:“對不起太醫伯伯,我不該那么對你講話?!?/br> 太醫壓根沒放在心上,搖頭隨意擺了擺手。不過他不是刻意賣關子,只是自己也拿不準:“普通人若是像謝大人一般,十有八九就看不到了。但到底如何,老夫也不敢肯定,沒準是我多想了,一切等他醒來再做定論?!?/br> 太醫院的人說話向來委婉,此時頂著得罪人的風險這么說,謝時鳶的情況只怕比想象的還糟糕。 宋忱腦子里的弦咔噠一聲斷了,他聽見父親沉吟問:“倘若真的看不見,是一時半會兒,還是再不可挽回?” 太醫有些猶豫:“不好說,老夫從前也遇過這樣的事,有的十天半個月就能好,有的經年會慢慢恢復,只有極少部分最后再不能看見?!?/br> 宋忱和蘭楚堯雙雙沉默,薛霽卿身上的氣壓逐漸低沉,一雙眼神深不見底,不知在想什么。 太醫又是一嘆,寬慰道:“謝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老夫也會竭盡全力救治他,未必和我們想的一樣糟糕,諸位切莫過于憂心??!” 宋鴻嘉說:“太醫說的是,時鳶還未醒,我們該往好處想想,心誠則靈,他一定會平安無事?!?/br> 宋忱臉色煞白煞白的,心里焦灼得像有火爐在燒,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事已至此,再糾纏下去于事無補,薛霽卿揮手吩咐:“先給謝大人開藥,名貴的藥材都用上,缺什么去國庫里取?!?/br> 太醫連連應聲,趕忙退下。 宋忱眼眶通紅,走到床邊,盯著謝時鳶雙目,要盯出個窟窿,他把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覺得是他沒有照顧好謝時鳶,自責不已。 宋鴻嘉看著他的背影,想說些什么,薛霽卿淺淺搖頭,他說:“宋大人隨朕去看看姑姑吧?!?/br> 薛霽卿與薛舒沒什么親情可言,卻還是稱她一句姑姑。宋鴻嘉想想,薛舒怎么著也算他的親家,理應去看一眼,便應了下來。 二人一道離去,屋里就只剩下蘭楚堯和宋忱了。 蘭楚堯心里也很沉重,好好一個大活人,先前還與他勾肩塔背,突然就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擱誰誰受得了? 他的手指煩躁地敲著,既希望謝時鳶趕快醒來,又不想面對即將發生的現實。 宋忱坐下,想去抓謝時鳶的手,卻顧忌什么,猶豫不決。 蘭楚堯嘆了口氣,在他肩頭上撫了撫。 * 太醫院后續來報有味藥材暫時沒有,蘭楚堯一聽,他商行里有,便回去支藥材去了。 宋忱快兩日沒睡,鐵打的身體也支不住,守著守著越發困,忍不住趴了下去。 燭臺上的蠟燭一直燒著,燭淚不禁溢出,火光同人的心緒一樣跳動不停,長燭不知不覺中下去大半截,盡成余灰。 謝時鳶醒的時候,已是第二天后半夜。 鴉羽似的長睫抖動了兩下,謝時鳶緩緩睜眼,入目一片黑暗。腦子還有些混沌,還以為沒點燈,他撐著想坐起來,突然摸到個軟軟的東西,是誰的手。 他擰眉側目,卻什么也沒看見。 謝時鳶一頓,試探性地抬手在眼前揮了揮,無感無知。 意識到什么,謝時鳶垂下眼,沉默不語。 眼睛看不見,別的感官就被無限放大,他發現身邊的人動了,與此同時,一股很熟悉的香味掠過鼻尖。 是宋忱身上的味道,謝時鳶認了出來。 “你醒了!” 像是剛睡醒,宋忱的聲音有些喑啞,還帶著點驚喜。 謝時鳶說的第一句話是:“盈新呢?” 宋忱還揉著眼,試圖把睡夢中的迷糊驅逐出去,聞言一愣。 火光下,謝時鳶臉色白得透明,像一捧快要融化的雪,可他眉目依舊如畫,那雙清眸異常平靜,看不出絲毫異樣。 宋忱提手在他面前一晃,并回答道:“奶娘抱下去喂奶了,他好著呢?!?/br> “那就好?!敝x時鳶沒什么反應,眼睛都沒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