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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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死了嗎,這是哪里? 宋忱剛往深處想,腦袋就像要炸開一樣,有兩團模糊不清的意識在糾纏,你逐我往,非要爭出個勝負。 稀碎的記憶浮光掠影,又好像在腦子里炸開了花,某團意識占了上風,混沌的感覺逐漸消失。 宋忱低頭看了看自己。 他想起來了,自己到底是誰,發生的一切,他失足落了湖,之后…… 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好像做了場大夢,可是……宋忱捂著心口,方才經歷的場景歷歷在目,那濃烈的恨意,瀕死的絕望深深刻在心里,壓抑得他快喘不過氣。 “公子!” 連末進來了,見宋忱醒來,沖過來放下藥碗,一臉驚喜:“你終于醒了!” 宋忱看著他有些恍惚,他搖搖頭,找到熟悉的感覺,遲疑喚道:“連末?” 連末點頭如蒜,激動得落了淚:“公子還記得我,太好了,看來是沒什么大事!” 宋忱默了默,眼睛慢慢變紅,啞聲問:“謝時鳶呢?” 連末先是一愣,接著臉上帶了怒氣:“公子你剛醒,問那個陷害老爺的禽獸做什么?你是不是……”說著帶著幾分控訴,“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宋忱捏緊了手指,打斷他:“我知道,謝時鳶為了救我才落的湖,我想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連末很少聽宋忱這么清晰說出一句話,一時愕然,被宋忱的眼神蠱惑住了,呆呆道:“他傷得重,還昏迷著?!?/br> 宋忱直接下了床:“我去看他?!?/br> 連末這才反應過來,抱住他急聲道:“公子你不恨他,怎么反而對他這么關心,你到底怎么了,像鬼上身了一樣?” 宋忱臉色一白,身子僵住了,好半天才扯著連末的手,含糊不清:“我去找他就是為了父親?!?/br> 連末聽著這話,松開了。 宋忱身體無力,扶著墻慢慢走動,連末神游天外,走在后面忘了扶他。 誦雨軒只有外面有人守,里面沒有,宋忱推開門徑直走去。 屋里昏暗,香爐里的味道淡淡的,銀絲碳冒著火星,清風從窗欞間隙透進來,卷起床邊的帷幔,讓人看清了里面的人。 謝時鳶靜靜躺在床上,眼睛閉著,臉色虛弱泛白,一動不動。只有胸前微微起伏,能看出一點生的跡象,他后腦勺包著紗布,應該是湖里那塊冰造成的創傷。 宋忱顫著眼睫,輕輕推謝時鳶的胳膊:“謝時鳶,謝時鳶?” 沒有反應。 宋忱手指一緊,他垂眼看著謝時鳶,片刻后,掀開了他的衣領。遮蓋著的胸膛逐漸顯露,一些隱秘部位上的,不為人知的特征撞人宋忱眼底。 他的手不受控制抖了抖,看清楚了,宋忱面上失去了血色。 那一場奇怪的經歷,宋忱回想起所有蛛絲馬跡:謝時鳶為什么怕馬,為什么那么討厭他,為什么看見籠子那么失控…… 想起在籠子里“宋忱”對他說的話,面對對方時一次次怪異的錯位感,宋忱腦子里突然冒出之前說書先生講故事的場景,連末說的前世今生。 好像有了答案。 原來那不是夢,他變成謝時鳶是真實發生的,他經歷了對方經歷的一切,那是謝時鳶的前世,而謝時鳶,好像變成了他。 他頭一回那么清晰,心頭有濃重的情緒交織,喉嚨被堵起來的窒息感漸漸淹沒了宋忱。 他變成過謝時鳶,現在剛醒來,對他的記憶還是陰郁丑陋的,一身傷痕慘不忍睹,對比起那個,床上的謝時鳶簡直算得上是完好無損。 他面若海棠,滿目昳麗,發如綢緞流水,身上光潔白皙,冰為骨玉為肌,哪怕是受傷無意識躺著,也會讓人看一眼都覺得自慚形穢。 宋忱靜靜地描摹著他的容顏,這才是謝時鳶啊。 他把謝時鳶的衣服穿好,手顫得使不上力,幾次從對方胸膛上滑落。好不容易穿好了,他剛去系腰帶,謝時鳶的手指輕輕一動。 宋忱呼吸驟停,他猛然起身,絆到了腳踏,連忙扶著床,不小心對上謝時鳶的臉,匆匆移開視線,驚魂未定。 要醒了嗎,該怎么面對他? 宋忱等了一會兒,僵住往床上看,萬幸,除了方才那一動,謝時鳶沒有醒來的跡象,他松了口氣。 宋忱離開了,走在走廊中,步子極慢。被冰水浸泡過身體還沒好全,北風一灌,刺激得咳嗽起來。 宋忱想起吸食寒食散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整個人很輕,輕得弱不禁風,又仿佛很沉,沉得走就接不上氣。 宋忱不小心嗆到了,瓷白的臉上,眼眶鼻尖泛紅,咳出了眼淚,一滴一滴像斷線的珠子往下掉。前世所有的事在腦子里來回打轉,壓抑著的情緒終于開始釋放。 為什么會那樣呢? 謝時鳶的前世,他本來是高高在上的明月,天之驕子,出生就注定要成為天上最耀眼的星辰。最后卻家破人亡,身陷囹圄,活得不人不鬼,被人活活逼死。 謝家又做錯了什么,他們世代忠良,祖祖輩輩都留在大漠邊疆,用自己的血rou保衛著大雍兒女,卻被人冠上叛國的罪名,被他們保護的百姓唾罵,遺臭萬年。 宋忱腳步越來越緩,最后走不下去了,一種名叫愧疚的情感壓在他肩頭。他扶著柱子癱倒在地上,把手背塞進嘴里,仿佛感覺不到疼痛,牙齒在皮rou上來回碾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