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拿走吧”

    帝拂音把孩子還給顧長安，起身大跨步離開，只留下顧長安一個人在院子。

    “皇夫”

    梓青擔憂的看著自家公子，公子出嫁后，他作為陪嫁侍從也跟著過來了。

    七殿下這兩年如何對公子的，他都看在眼里，成親兩年才有了小主子，可以看出七殿下有多么不想碰公子了。

    他很心疼，卻無能為力。

    “別露出這樣的表情”

    顧長安輕輕逗弄懷里的孩子，眼神露出一抹惆悵:“她不愛我，我也不愛她，扯平了”

    “只是我到底還是想讓她對我有點愛”

    梓青握緊手:“要不皇夫告訴將軍大人吧”

    顧長安搖搖頭，把孩子交給他:“阿母如今在朝廷上也不易，要防著長皇女，也要提防這對面派的人”

    “我不能讓她分心，就這樣吧”

    顧長安看著院子里枯樹枝頭新生的嫩芽，心頭多了些傷感。

    又是一年了，大哥，不知道你現在在哪里。

    梓青看自家公子這表情，就知道，又想起大公子了，忍不住嘆氣。

    將軍時不時就要出征，大公子自那夜后消失不見，二公子如今出嫁，現在的將軍府，可真蕭條呀。

    不知道將軍會是什么想法。

    此時皇宮，清寧宮――

    越知嵐不緊不慢的修剪盆栽，動作優雅。

    “皇君，這些事還是交給書意來做吧”

    “您現在懷著龍胎呢”書意眉眼有些擔憂。

    “不過兩三月，何必如此緊張”

    越知嵐眸色淺淡，忽然覺得沒意思，放下剪刀，撫上自己的小腹。

    這孩子來的可真及時，不然帝拂音也不會被禁足。

    他當初吃了絕孕的藥，假裝被陷害傷了身體，導致無法孕育。

    這一胎，倒是意外，也讓帝九兮那女人夠高興。

    越知嵐嘴角勾起一抹譏笑，懷上哥哥喜歡人的孩子，可真諷刺。

    當初他還對帝九兮不屑一顧，如今倒是可笑。

    “書意，聽說今日陛下去見了紫蘇”越知嵐緩緩走到絨椅上坐下。

    “是的，畢竟二殿下親自為此去見了陛下”

    越知嵐眉眼染上幾分哀愁:“他到了垂危之時，陛下會去，夜在所難免”

    “這后宮，倒是越發寂寞了”

    書意沒說話。

    越知嵐眸色微深，輕輕撫摸自己的肚子。

    清寧宮外一道白色的影子很快閃過，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樓清瀾站在樹上，默默看著清寧宮內。

    不急，再等等。

    冷瀟宮，東殿――

    冰雪已經融化，天氣還有點涼，宮外的花草充滿生機……與他不同。

    “主子，別再看了，陛下已經走了”

    木棉有些害怕的看著坐在床上的主子，聲音小的不能再小。

    與他……不同。

    紫選侍呆呆的坐在床頭，緩緩閉上眼，眼珠從眼角落下。

    “你走吧”

    木棉詫異的看著紫選侍，反應過來立刻應著，慢慢退出殿內。

    這下，整個大殿只有他一人了。

    紫選侍顫顫巍巍的下了床，“砰”的一聲跌在地上。

    好疼呀……

    紫選侍如是想著，他難得清醒了，卻覺得還不如迷糊著。

    好不容易走到梳妝臺，坐在檀木凳上，卻仿佛用了所有力氣。

    “……好丑”

    紫選侍愣愣的看著銅鏡里的人，憔悴，病態，干枯，眼珠凹陷，美麗和他沾不上邊。

    ……啪嗒

    眼淚砸在臺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鳩娘，我后悔了……”

    紫選侍緊緊的抓著衣袍，肩膀顫抖不止，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顆顆落在臺面上。

    “……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

    鳩娘……

    我愛了她半輩子，也恨了她半輩子，瘋了半輩子，換來的也只是一句，你是紫蘇？

    她從未憐惜過我，甚至連我都不記得了。

    只怪我天真，信了他的的話。

    “哈哈哈，我后悔了！”

    紫選侍邊哭邊笑，鏡子里的他面目全非，與他記憶里的自己判若兩人。

    他記憶里，他還懷著孩子，即便帝九兮不來看他，他也有個念想。

    原來，在得知自己懷的是個死胎時，他就已經徹底瘋了呀。

    清醒半天，回顧往生，才發現他已經是罪孽深重。

    他的手不再是彈琴跳舞，他害了好多人，那些對他好的，也害了他們。

    他甚至把木魚殺了，還毀了一個孩子。

    帝殷離，帝殷離，長的可真像他，瘋了的他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孩子，不曾懷疑。

    他堅信自己懷的是女孩，所以把帝殷離當女孩養，他既不在意，也在意的偏執。

    后來，他寧愿出賣二皇女，讓別人殺了他。

    到現在，他才恍然醒悟。

    他只是需要有人殺了帝殷離，然后解放他。

    他需要有人殺了那個替身，來毀滅自己。

    卻沒想到，只因為帝九兮來看了他一眼，就清醒了。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紫選侍只覺得可悲可笑:“如果可以，我寧愿一輩子呆在瑤閣當個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