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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束春鳶的少女,此刻房間中收拾著自己的物什。桌上的煤油燈,被鬢喜轉拿在手中,幽暗的微光換了一隅,打了各自的照面:“還回來嗎?” 春鳶抬起頭,煤油燈被鬢喜隨她落下的話音放在床上,她抱膝坐在燈前,腳尖將要抵住,不知是因自己的離開還是她余留地孑然而緊攥了身體,許是當中都有。她尚沒有什么可以帶走的東西,只有三四件穿了經年的舊裳。 “不知道?!贝壶S搖了搖頭,轉身坐下床邊,將那一盞煤油燈歸至原來,下一瞬,背后渡來一縷的薄溫,鬢喜抵首她肩頭:“送給你,我們一人一只?!?/br> 微涼的觸感落到春鳶的掌心里,春鳶抬手到眼前,一燈如豆的視線中,見是一只玉石水滴耳墜,她回頭朝鬢喜笑了,重復地問了一遍:“送給我?”鬢喜“嗯”了一聲點點頭,春鳶知道這是她攢了很久的錢偷偷買的,她舍不得要,拆開了也可惜,就要還回去。鬢喜按住她的手低切地說;“這樣你就不會忘記我了?!?/br> 可是,這只耳墜在青倌院里被春鳶弄丟了,她一直想找到,卻不敢再回到那個地方。她其實并不知道青倌是什么,只是聽老板常常對鬢喜說起。有一天晚上,她睡不著,兩只眼睛盯著黑得密密麻麻的天花板,沉寂中問了鬢喜什么是青倌。鬢喜說,青倌就是沒被男人上過的賣身女,是很可憐的人。爸爸沒錢的時候,就會對她說這樣的話,雙芳說爸爸是個荒唐的人,她怕爸爸真這么做了,就賣了自己的嫁妝,湊了錢給他開飯館,才沒有再對她提過。 此后春鳶打聽了妓院里她所不知道的逸事,那些盛名的青春風月原來都這樣殘忍。沒有那么多青倌了,就讓不是青倌的人裝作青倌;要是得了春病,不至于立刻死掉的繼續接客;犯錯了輕則挨打受餓,終究靠自己的身體贖罪……她覺得自己無力得像只懸于半山腰的蟲子,去不到山峰也去不到山腳,背后陰霾的云天逐漸壓下來。 她也為了這只耳墜,心心念念著,攢到了錢就到街上買了一對新的。邱雎硯正好看望母親回來的路上遇見了她,以為她喜歡,后來就送了她好幾對,都是名貴難得的玉石,青的、白的、黃的琳瑯,她當然也很喜歡,不僅如此,他還找人做了幾身旗袍給她作搭配??婶W喜是鬢喜,邱雎硯是邱雎硯,誰都代替不了誰。 在春鳶決定離開的前幾天,她本想找紅瑛也為鬢喜做一身旗袍,但紅瑛沒有再來過了,邱絳慈說,近來她課業繁重,她不讓她來了。她就找了外頭普通的成衣鋪,挑了塊朱橘色的提花緞為鬢喜裁了一身窄袖長旗袍,她不清楚鬢喜是輕了還是重了,但她常年清瘦,也只比她高一些,就讓老板按照她的數據改了,如果不合適,就當作是紀念了。 也許是刻意躲著邱雎硯不見他,她走時不覺留戀。趁天早,她從那片清寂走到似是隔世的煙水茫茫,一陣又一陣搖漾的碎細聲中,船離了渡口未遠又掉了頭泊岸。船蓬里,春鳶正要問船娘怎么了,已經張了口卻見到邱雎硯的身影而啞聲。 他形影玉立,幾近遮住了船篷外的秋光,再俯身走入到她對面坐下,船篷狹小,屈起的雙膝堪堪抵上了對坐,全然攔住了她的來去,也寬的身肩,容身擁擠可錯成天地相擁。他身上還雋著薄淡的筆墨氣息,卻是微冷,一路風塵而來,曹衣帶水。 春鳶別開目光斂了凝湛的眉眼,她意外邱雎硯的出現,那時神臨于世,今朝又從天而降一般??伤幌胍姷剿?,苦心躲了他這么多天,一時消失、一時出現,總之想找她的時候,大家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然而到現在成了徒勞。 “第一次見你,我還覺得人事的風花很近?!鼻聆鲁幬⑽⒋鴼?,抬起左手撫上春鳶的側臉,不清的常情注視著面前的雙眼不已,沉聲有顫地接著回答:“我會來找你的?!?/br> 邱雎硯的手有些涼,春鳶不由牽上去,渡給他片溫。不過轉瞬,她想到了什么,立刻收回了手,有些慍恚地回看向他:“不公平?!边€沒落下的手被邱雎硯反握住,按在他膝上,笑中不解地問:“什么?” “你去的地方,我就到不了?!贝壶S又斂下目光,剛才的凜冽都銷磨了,只是沉靜,連同江水都靜謐。邱雎硯明白她說的是什么了,一聲“對不起”接住她飛花似霰飄落下來的每一個字音。春鳶舉起另外一只手推開他的靠近,朝船篷外看了一眼邊開口:“你回去吧?!彼抑苌碇挥兴麄兣c近煙波。 “我送送你?!鼻聆鲁幾ミ^她另一只手的手腕,和另一只一起緊握在掌心上、枕放在膝前,“我佑你山水珍重?!?/br> 春鳶有些驚異,她會在邱雎硯每次離開的前一晚,走到他書房的窗下,敲窗告訴他一路平安,哪怕他生氣的這一次也不例外。 “你會回答我‘嗯’?!贝壶S自船篷外收回目光與心緒,回看向身前的人。 總是淡如水的一聲,不知邱雎硯是否在意。 此刻他無言,向來陳冰的眉眼隱有笑意,與春鳶的目光交織一寸,他便松開她的右手,托住她的后頸,傾身吻下來,眸中倒影雙雙重迭到不見天地。邱雎硯吻得深,以為鑲朱嵌紫,齒磕舌磨地離合,似擦木起銀花,掠盡春鳶的癡絕與生動。他猶想誤到巫峽云深,不知回還。那船身就中輕晃,春鳶也亂了,顛倒心竅,真怕船翻到了水里,讓誰都走不了。 不知吻了多久,邱雎硯才肯放開,春鳶伏在他肩頭喘氣,順帶將流出唇角的口水全部擦上了他名貴的黑色大衣上,也還得謝謝他沒有像上次那樣霸道……后來船駛離了戲臺,戲聲遠了,到寂靜的春夜里,漿聲催枕。邱雎硯喚她“春鳶”,她迷迷糊糊從他身上醒來,被他牽下了船。春鳶不想被其她人知道,她此刻和少爺在一起,邱雎硯依她的意愿,帶她繞到了庭院,值夜的丫環還不到這里。 兩人隱現于假山迭石之間,邱雎硯牽著春鳶走在身前,腳下的小路崎嶇不平,沒有燈火,風吹起的柳影也遮蔽月光,春鳶又與他拉扯了一路,她連說了幾遍很晚了,她得回去了。曲徑像是走不到頭。邱雎硯并不理會她說了什么,只是專注腳下,時不時回頭告訴她當心。走入書房后,春鳶稍微的心安,卻邱雎硯剛關上書房的門,透過玻璃外的前路就出現了憧憧燈影,她隨即拉過他的手,躲到兩重書架后。 那值夜的丫環提著燈籠走來,正從別處回頭,撞見前頭書房里閃過一抹黑影,想來是少爺回來了,經過書房門口,見里面并未點燈又折返停住,她自覺沒有看錯,斗膽上前敲了敲門喚了聲少爺,卻無人應答。 而此刻的春鳶躲在墻角,連呼吸都滯住?;袒讨?,身上披著的外套掉落在地,她才松開拉著邱雎硯的手,想彎腰撿起,邱雎硯卻忽然摟緊她的腰身作吻。那枚衣扣重新被解開,他的唇齒蹈履過她每一處突起的骨骼,潮痕在軟柔中跌宕春溫,氣息游過她的頸間開口:“回答我,‘就留在這里’?!贝壶S高抬了雙手搭在他兩肩,也將他摟得緊,不得已地仰首,神光離合中,恍疑天地倒懸。邱雎硯的雙手按著她的后背,胭脂雪的蝴蝶提花抹胸徹底被扯下,挺秀的乳首送入他口中,或輕或重的痛癢摧挫春鳶投誠到他懷中,貼在他微涼的耳邊輕“呃”了一聲,又微微喘息著回答:“就留在這里……”, “是誰?” 春鳶嚶嚀著搖搖頭,不肯說了。邱雎硯輕笑一聲抬起頭,目光轉側向埋首在他肩上的人,輕柔地吻了吻她的眼角,唇畔擦過她的長睫接著啞聲地開口:“不聽話了?!痹捯袈湎?,他伸手向身后的書架故意推倒一本書,沉悶的一聲,寂夜中明晰,果然才走的丫環又回到原地。春鳶覺得自己要碎了,迷離淚眼中,見門外的燈火又近了,不由得跪坐下來,邱雎硯隨她跪下,與她不清中對視,卻她的淚痕能剔透這千萬種不清,折射出第一次見她,支離玉碎的光景。 春鳶撲在他胸前,悶聲快速地回答了他一遍:“春鳶就留在這里……”邱雎硯心滿意足地“嗯”了一聲,拍了拍她的后腦,輕輕推開她向身后的角落靠去,她似懸絲傀儡的雙手抵放上頭頂,喘息微張的口襲來熟悉的深吻,旗袍下的短裙才解散,雙腿就被分開進去了。這個角度看不見窗外的任何了,況且邱雎硯的一片陰影如檐,投在她身上可筑成西樓。邱雎硯偏愛捉弄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深頂,身下形骸放浪,不管門外的人還在不在,春鳶都已不敢高聲,難忍地委屈讓她沾泣不已,碎細的呻吟如林下漏月光的疏落*,或缺或全,邱雎硯全都聆聽在耳,奉她此情“動人”。 …… 春鳶正要從他的肩上抬起頭,邱雎硯往她頸間咬了一口,鋒利的疼痛襲來,她吃痛地“嘶”了一聲,才徹底抽離舊往溫存。邱雎硯卻沒有抱歉的意思,只是將脖子上掛著的深灰色長圍巾取下,纏圍上春鳶的頸間,才說了他真正想說的話,遇到獨自無法解決的事情就告訴他,他懂得,春鳶從來都很勇敢。 船娘回來的時候很高興,問春鳶剛才那位少爺是她的什么人,夸他出手大方,總之是個好人。春鳶不知道,她覺得邱雎硯還是太壞,他離開的一幕還停留在她腦海,卻說離開了,不過又停在岸邊,目送她遠去。她不忍心看,只是低著頭靜默地流淚。 如果還會有相逢,她希望她不再那么狼狽。 *張岱《金山夜戲》:“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殘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