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筆觸微微發抖，最后一筆勾，連在橫上，形成了個圓。

    時隔四年，他還是簽下了。

    林衍端起手邊紅酒起身，“我今天帶他來，就是為了讓大家見見，從前總覺得日子一個人，過好就算了，現在覺得，朋友見證還是很重要的，就算走不到最后，也帶著祝福，回憶都是美好的?！?/br>
    祁馴強顏歡笑，他聽著林衍說就算走不到最后，他就知道，林衍還沒放心。

    可現在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只能交給冗長的時間來消化。

    眾人都起身跟他碰杯。

    林衍一錘定音，“從前的事情便不提了，只希望從今以后，咱們都一往無前，平安喜樂。祝咱們！”

    “好好好，來來來，喝喝喝！”

    賀籌趕忙接話，又去看他的江律師弟，眼見著是喝了酒，但那眼睛也是紅得呀，叫人心疼。

    他搖搖頭，坐下開始東拉西扯地聊天。

    冷瑜和江律對面坐著，都自顧自喝酒。

    祁馴抓緊機會表現，又是剔骨又是剝刺，等到所謂的無刺鰣魚上來，眾人分了一筷子，吃進嘴里才哄笑。

    這哪里是什么無刺鰣魚，這分明是面粉揉出筋道，用蓮藕做骨架，周身的魚鱗是炸脆的白荷花瓣尖尖一點點鋪成的。

    林衍：“讓他們經理給這菜改個名字，別叫無刺鰣魚，叫詐騙面團?！?/br>
    眾人又笑開了，只是這眾人里，不包括江律和冷瑜。

    江律好歹還勾唇意思了下，冷瑜全程都冷著臉。

    差不多快結束了，賀籌還計劃著去唱歌，林衍連連拒絕，“不不不，我要回家休息了?！?/br>
    賀籌喝得頭有點暈，聞言對著花瓶說，“回家？回家干什么？老年人才回家！”

    林衍伸手把人掰過來，“我在這里?！?/br>
    賀籌瞇著眼睛，“冷瑜？”

    林衍：“……”

    身后門被推開，說去洗手間的祁馴拎著一杯熱奶茶進來，“賬我結了，車都叫好了，今天有點晚了，咱們改天再聚?！?/br>
    說話間，他把插上吸管的奶茶遞給林衍，“雙手捧著，不燙，剛好合適暖手?！?/br>
    林衍點頭，看他井井有條地安排下去。

    但他沒有雙手捧著奶茶，這是小姑娘才做的動作，可愛又迷人，他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捧著不倫不類的。

    一切都很好，只有冷瑜和江律還坐在原位。

    江律望著兩人，“祁馴，你只有這一次機會?！?/br>
    “我知道，我會珍惜?！逼铖Z抬手摟住林衍肩膀。

    江律仰頭，杯底最后一點白色酒液落進喉中，“我希望你珍惜，又盼著你不珍惜?！?/br>
    說完，他不給祁馴再說話的機會，沖上來一把抱住了林衍，在他耳邊飛快說。

    “我還在。別怕，往前走，就算這一次還是輸了，也不是你的問題?！?/br>
    林衍鼻翼翕動，抬起空著的手，兄弟式地拍拍他背，“你也是，往前走，別等，我不值得?！?/br>
    江律搖頭，松開他，對著祁馴挑釁一笑，“別以為你全部身家多了不起，多的是想給林老師全部身家的人?！?/br>
    祁馴咬緊牙關，“我知道！多謝江總了！”

    說著，他抓住林衍的手，忍住翻涌的嫉妒。

    江律甩上門，包廂里只剩下冷瑜還坐著喝酒了。

    一杯又一杯的紅酒下肚，冷瑜卻能一眼看到自己的未來，孤苦無依。

    林衍：“我叫喬助理來送你?！?/br>
    冷瑜回頭，“哥，你為什么不能送我？”

    “我送你?！逼铖Z這次留心了，把林衍往后拉一點，生怕冷瑜也沖上來抱一下林衍。

    他今晚回去就不用喝醒酒湯了，醋已經夠了！

    “你喝酒了，又想酒駕？”林衍皺眉，摸出手機給喬助理打電話。

    祁馴訕訕不敢說話，冷瑜低頭對著酒杯說話，很快一頭栽下去。

    林衍安頓好冷瑜，卸了全身的力，坐在椅子上，“咱們走回去？”

    祁馴挑眉，“半個小時，確定嗎？”

    “你不行？”林衍反問。

    祁馴：“……老婆，咱們能不能別把這話掛嘴上，這會讓我對你有很大的想法?！?/br>
    林衍裝作聽不懂，“我想走回去?！?/br>
    祁馴點頭，把林衍脫下的大衣取下來，給他披上，“走吧，今天讓你看看你老公行不行?！?/br>
    林衍喝得有點暈乎乎的，回嘴，“不行?！?/br>
    他說完倒是往前走了，留下祁馴在他身后寸寸石化，萬分懷疑自己的實力。

    他快步追上林衍，“老婆！你不能亂說?！?/br>
    林衍一杯喝茶下肚，整個人都暖烘烘的，牽著祁馴手的反復看。

    祁馴有點好奇，“老婆，你看什么？”

    “尺寸?！?/br>
    祁馴：“？！”

    祁馴立馬捂住他的嘴，把他往樹下一帶，哀求說，“老婆，咱們在外面！你可別胡說啊，到時候給你掛網上，你肯定嫌棄丟臉?！?/br>
    林衍抬頭：“你在說什么？”

    祁馴：“……”

    祁馴張口，旋即閉上，不能和醉鬼計較。

    于是他擠出一抹笑，在林衍耳邊說，“你不知道尺寸嗎？”

    林衍沒理他，根本聽不懂，祁馴的腦回路像是在外太空搭線。

    林衍看夠了，也摸夠了，帶著他往路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