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灼注視他片刻，鉆回被子里，蒙上頭。

    “裴灼，裴灼……”有人隔著被子推他。

    裴灼裝死。

    須臾，外面安靜下來，他掀起一點被子朝外張望，冷不丁撞進一雙充滿期待的明亮眼睛里。

    就這么巴巴地看著自己。

    半晌，那雙眼睛一點點黯淡下去，像熄滅的炭火。銀灰長發凌亂地散在臉頰上，隨著alpha失望地往枕頭里一埋，徹底滑落下來，遮住了視線。

    裴灼抿了一下唇，莫名想起在角落里縮成一團的001。

    他終于從被子里探出身來，湊過去親了親遮住臉頰的銀灰長發，沒摸準位置，不小心親在了alpha的眼眸上。

    灰睫毛一顫，隨著睜眼的動作撥開幾根發絲，目光幽幽地望著裴灼。

    看起來更可憐了。

    這都是001慣用的伎倆，裴灼心想。又釋放出一縷信息素，蝴蝶似的在鼻尖一撲扇。

    忽然眼前一暗，天旋地轉，黑暗中響起布料摩挲的簌簌聲響，頸窩里埋進了一抹灼熱的呼吸，輕輕癢癢的，從左肩膀一路傳遞到心臟。

    他被罩進了秦聞州的被子里。

    “裴灼，”alpha用力嗅著他，鼻尖碰著耳垂，嗓音含了幾分低沉，“你知道在床上對alpha釋放信息素是什么意思嗎？”

    裴灼沉默片刻：“不知道?！?/br>
    他確實不知道。

    秦聞州的狀態似乎有一點失控，像被藥物影響的001，焦躁不安，迫切地想要尋求安慰。

    “那你現在知道了?！?/br>
    alpha的力氣大得嚇人，睡衣被粗暴地揉皺，扣子崩開了兩粒，露出后頸脆弱的腺體，裴灼掙扎了一下，又很快被按回懷里，掙脫不得。

    狹小悶熱的空間里，輕微的窒息感襲來，仿佛又回到了夏天的治療室。久遠的噩夢再度以同樣的方式當頭砸下，被窩里響起一聲近乎崩潰的嗚咽。

    一切戛然而止。

    臥室燈“啪”地亮起，被子滑落在地，露出omega微微發紅的眼眸。

    秦聞州怔住了。

    喉結無意識輕輕一動，泛起的酸澀被咽下，流進血液又被泵入心臟，攪成一團，心跳聲近乎瘋狂地鼓動著耳膜，胸口好像一下被什么緊緊攥住，難過得幾乎要炸開。

    他說不出話。

    這里不是治療室，也沒有2型藥劑的副作用。

    自己怎么能對裴灼做出這樣的事來？

    平時偽裝成一副溫順無害的模樣，卻在薄荷味信息素飄過來的那一瞬無所遁形。什么藥劑什么實驗，剝去所有借口之后，流淌在血液里的本質暴露無遺。

    一個無法自控的高危實驗體，憑什么要027喜歡。

    ……

    浴室門發出“砰”的聲音。

    裴灼終于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在顫抖，又想起剛才似乎隱約聽見了一聲“對不起”。

    他想給自己倒杯冰水，卻顫得站不穩，只能扶著墻慢慢走到廚房。

    兩口冰水下肚，手腳總算不再抖了。

    蔬菜格子里放著一些水果，散發出好聞的味道。裴灼靠坐在冰箱旁，任由門敞開著，讓涼氣和果香沖在臉上，須臾，稍覺清醒。

    他繼續小口抿著冰水，一邊打開光腦搜索，輸入“omega在床上對alpha釋放信息素是什么意思”。

    搜出來的內容不堪入目。

    ……

    裴灼陷入沉思。

    不是鎮壓的意思嗎？

    于是他繼續搜索“什么情況下釋放信息素表示鎮壓”，搜索結果顯示只有alpha對omega釋放信息素表示鎮壓。

    裴灼皺了皺眉。

    反過來不行嗎？難怪以前殺那些alpha的時候，自己一釋放信息素他們都瘋了。

    居然不是在負隅頑抗啊。

    ……

    十分鐘后。

    裴灼大致完成了生理知識的學習，順便還了解了一下信息素匹配度95%意味著什么。

    當年研究員曾不小心將一份實驗記錄落在了培育室，上面寫著自己和001的信息素匹配度為95%。

    原來這是一個能把alpha當狗使喚的匹配度。

    他隨手擱下空杯，起身去找秦聞州。

    浴室的燈亮著，水聲從剛才到現在就沒有停過。雖然理論上不用自己交水費，但就目前的情況，誰交水電費都沒區別。

    他推門而入。

    alpha頹喪地坐在淋浴噴頭下面，垂著腦袋，睡衣濕得薄透，銀灰長發失去光澤，一綹一綹地黏在臉上，發梢滴滴答答淌著水，像被一場傾盆大雨澆了個透。

    裴灼過去關掉噴頭。

    秦聞州把頭埋得更低了，嗓音有一點?。骸啊瓕Σ黄??！?/br>
    裴灼覺得今晚的問題一人占一半。omega不能，至少不能在床上隨便對alpha釋放信息素，換作其他alpha，絕不可能就這樣輕易作罷。

    于是寬宏大量地表示：“不會有下次了?！?/br>
    “……你要趕我走？”不知道是怎么理解的，秦聞州稍稍抬起一點頭，發梢的水淌過臉頰，看起來十分絕望，“我……其實我……只是特別喜歡你的信息素，嚇到你……對不起……”

    “我知道?！迸嶙拼蜷_柜子，找出一塊干毛巾扔給他，“我們的信息素匹配度有95%?！?/br>
    “百分之九十五……？”

    兩人同時愣了一下。

    裴灼先一步反應過來，頓覺不妙，目光瞟向盥洗臺上的瓶瓶罐罐，思考著用哪個能把001砸回弱智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