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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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花漸落,紅顏尚存,希望溫小娘子的來世之路光輝璀璨,熠熠奪目……” 孟三良閉著眼,自顧自地念叨著,不想飛來橫禍,有什么東西直接呼在了他的臉上。 孟三良:“……” 他展開信箋,上面的字跡不甚美觀,七扭八歪的,活像小狗崽子啃出來的一樣。 “霄雿遠去,勿念?!?/br> 信上只有六個字,但孟三良讀了好幾遍都沒讀明白,“這究竟是為何意???” “是‘逍遙遠去,勿念’?!?/br> 身后突然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聽起來無非是個少年,但在寂靜的午夜之中卻頗為瘆人,四周空曠而黑暗,甚至有回音傳響。孟三良嚇得直接跳了起來,他轉了個圈,便瞧見了傷痕累累的沈謫仙,“杏林圣仙?你、你什么時候醒的?” “就在剛才?!鄙蛑喯墒謭陶凵?,指尖摩挲過扇骨上的“霄雿”二字,掌心不時有血滴下,與雪交融,葬了零落成泥的西府海棠。 孟三良不明白蕭晗想說什么,更不想把這塊燙手山芋留在自己這里,于是他硬塞給沈謫仙,并美其名曰:“既是何公子的來信,那便交予圣仙過目吧,就算小可成人之美了?!?/br> “也不盡然,不過是我能讀懂罷了?!鄙蛑喯蓲吡艘谎坌殴{,目光變得深諳不明,但唇角的笑意卻絲毫未減,只道:“他一直不識得這兩個字?!?/br> 忽然,匕首脫離開宮羽弦虛握的手掌,兀自深深刺于地面,林間劃過一道淡綠色的輝光,它一路蔓延,而后匯集于匕首之上,涌入了宮羽弦的心腔,將她一張消瘦骨感的臉照得陰晴不定,似乎是某種即將聚化成形的結界。 “這是什么?” 聽聞孟三良的疑惑,沈謫仙解釋道:“神器與主子一體同心,它這是在保護宮女俠?!?/br> 孟三良似懂非懂,問道:“可為什么霄雿卻總在侵蝕你的靈力,跟有奪妻之恨似的……” 這個比喻太不恰當了,但在此境地,尤其方才經歷過死里逃生之后,再荒誕的話語又有何妨,沈謫仙附和地笑了笑,只道:“它不服我?!?/br> 孟三良追問:“那它服誰?” 沈謫仙沉默了,似是陷入了某段回憶,一雙含情的眸子隱約閃著水光,泛起一抹懷念的味道,他沉吟半晌,唇角的弧度依舊沒怎么變,半彎的眉梢里盡顯溫柔,“他服的那個人,可是連它的名字都叫不對的?!?/br> 叫不對“霄雿”二字,孟三良剛想問“是何絮嗎”,可就在他開口的同時,有個肩披霓裳羽衣的女子匆匆前來。 “啪”! 她上來便給了沈謫仙一嘴巴,然后不由分說地破口大罵,“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明凈山被厲鬼侵占,作為三公子,你卻在下修界冷眼旁觀、置身事外,是不是非要等亡人谷把明凈山都屠干凈了,你才好直接回來繼承大統?!” 說著,女子又要抬手,似是剛才沒打痛快,但這次,沈謫仙沒有坐以待斃,倒是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其實他的力氣不大,但對付一個常年養尊處優的女子而言并不費勁,女子趾高氣昂的手就這樣卡在了半空,姿勢好不雅觀。 “逆子!”女子惱羞成怒,急赤白臉地想抽回手,不料沈謫仙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她只得干罵道,“你還有沒有點兒禮義廉恥,怎敢如此僭越!” “僭越?”沈謫仙將她的手丟開,威脅般地又往前逼近了半步,“沈掌門暴斃,未來究竟鹿死誰手、花落誰家,皆尚未可知,夫人不必把話說得太滿?!?/br> “你說什么?!”女子不敢相信地搖著頭,“我夫君他……” “節哀吧,夫人?!?/br> 沈謫仙的語調十分平靜,一雙眼眸也淡如死水,渾身上下好像沒有透露出任何悲哀的情緒,似乎死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過客,根本不是他的父親一般,孟三良站在旁邊,只聽他說:“沈博恩,歿了?!?/br> 這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像是堪登大雅之堂的掌門發妻。孟三良把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尋思著:早聞沈博恩朝三暮四,常在青樓酒肆里拈花惹草,眼前的這位女子,舉手投足間的姿態,倒是與那些頤指氣使的倌人別無二致。 不過沈博恩已死,她這個妾還能否在再傲立枝頭當鳳凰,可就不好說了。也莫怪沈謫仙勸她“不必把話說得太滿”,畢竟明凈山如果真淪陷了,難保有朝一日不是沈謫仙繼承掌門之位,那到時候,無論他做什么,可都不算僭越了。 孟三良想到一半,卻見沈謫仙轉過身來,朝自己作了一揖,“孟公子,在下先行一步?!?/br> “自然,家事要緊?!?/br> 目送沈謫仙走遠,女子沒有追上去,仍然呆愣愣地癱坐在原地,孟三良在她的跟前站定,端的是溫潤如玉的做派,“小娘子先起來吧,地上涼?!?/br> 女子別扭地偏過頭,她抬手遮住眼睛,壓抑已久的情緒才終于盡情地發泄出來,淚水奪眶而出。 “為了這么個夫君哭,不值得?!泵先歼f了方巾帕給她,“你知道鬼王臨死前,都做了什么嗎?” 女子聞聲仰起頭,發現孟三良正望著太陽,他稍挑的笑眼里映著飛揚的朝霞,灑脫又溫柔,“他安送走了他的發妻,也遣散了所有奴仆,或許鬼王十惡不赦,但至少,他不會讓無辜的小娘子來為自己擋刀?!?/br> 許是被說中了痛處,女子捂上肩膀,有些后知后覺的疼,那里有個血窟窿,是沈博恩硬把她拽到身前,這才擋了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