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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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 蕭玉笙早該過了心直口快的年紀,他出師數載,按規矩理應喚暮塵“玉清仙尊”,但榻上的人太過憔悴,好像一碰便會支離破碎,這才一時情不自禁。 既然一錯,又何妨再錯,蕭玉笙自束發便拜了這個人,如今時過境遷,可到底有什么東西是光陰流年帶不走的,他道:“師尊,救不完的?!?/br> 暮塵心中一悸,竟泛起久違的澀然,“這句話你曾說過……” 蕭玉笙深埋著頭,唇邊掛有一絲苦笑,“但您當時告訴我‘但求無愧于心’,如今我若再說一遍……” “一樣的,”伴隨靈脈的崩斷和反噬,暮塵的眼神開始渙散,他看不清周遭所有,包括近在咫尺、幾近流淚的蕭玉笙,“到底是我沒護好他……帶他走吧,若有人問起,便說我要閉關修行?!?/br> 暮塵的泰然和決絕總會令蕭玉笙忘了一點——其實素來以蒼生為首的師尊,僅比自己年長七歲而已,他拜師那年,受他行禮之人,也方才及冠。 思及深處,如鯁在喉,“玉清仙尊……” 暮塵睫羽垂落,咽下口中血腥,道:“別這么喚我……” “玉清仙尊”的名號就如一層薄繭,日復一日,直至陽光再也照不透,便徹底禁錮了暮塵,其實曾幾何時,他也是個縱情詩酒,風流賦華章的少年郎。蕭玉笙忽然就不愿多言了,他抱起沈謫仙扭頭離開,月霖從那個轉身里看出了訣別的意味。 “的確不得已?!?/br> 蕭晗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搭在膝頭的手卻在無意間越攥越攥緊,用力到指甲幾乎陷入掌心。 歸真界并非虛無,即使夢境結束,傷者也不可能驟然毫發無損,沈謫仙尚且如此,更何況還是貫穿胸膛的致命傷。 莫非真是上蒼垂憐? 蕭晗隱約感覺自己錯過了什么,但他沒有細想,轉而問道:“蕭云清怎么樣了?” “她倒沒什么事兒,就是肩膀傷得挺重,剛才醒后又大哭了一場,估計氣血虧損,要養上幾個月了?!?/br> “主人,”見四下無人,月霖稍稍低首,向蕭晗耳側湊近了些許,“九曜潭之行十分蹊蹺,蕭云清召出的那老者是誰?為何會引幾人入夢?還有莫名其妙復活的顧子辰……” 若擱以前,這些的確是蕭晗所顧慮的,但如今他歷經兩次生死,陰謀陽謀的,都不重要了。 風云詭譎,圖什么呢?末了還不是一灘血、一把灰。贏了天下又如何,終究也沒逃過求而不得。 蕭晗抬眸,眼神有些冷,月霖被他盯得發毛,不解道:“怎么了主人?” “月霖,我問你個問題?!?/br> “主人你說?!?/br> “蕭蔚明心悅于你,你對他有想法沒有?” “???”月霖知道蕭晗不正經,但沒想到事迫關頭,他竟還能問出這種混賬話,“主人問這個做什么?” “我問你,你就答?!?/br> “我……”月霖惱羞成怒,殊不知自己早已紅了臉頰,“主人你怎么亂點鴛鴦譜??!” 蕭晗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罷了,你與誰成雙成對都好,別再跟著我了?!?/br> 月霖無辜地皺了皺眉,“為什么呀?” “你話太多?!?/br> 月霖的白眼翻上了天,就差啐他沒良心了,“我偏不走,忠仆不侍二主,你休想趕我!” 蕭晗走至窗前,手里捻著一串不知哪里拾來的佛珠,“那正好,我最近想通了一些事情,你若不走,剛好隨我一道出家,日后青燈古佛,也算彌補前世罪過……” 胡謅一番再度回頭,身后空空如也,月霖早就一溜煙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月圓之夜涼如水,蕭晗看向那滿地銀華,扯斷了菩提佛珠。庭院深幾許,有個奶娃娃站在花樹之下,一邊沖蕭晗樂,一邊口齒不甚清晰地喊著“主人”。 蕭晗眸間空洞,嘴角卻不經意地勾起一絲微笑,“傻丫頭,黃泉路那么冷,還跟著我做什么呢?” 月霖替他賣命半生,還為奪舍獻祭瞎了左眼,天大的恩德也該還清了,更何況郎有情妾有意的,他何不成全了這段良緣。 “丫頭啊……”像是了卻了所有牽掛,蕭晗翻窗落地,再不見其蹤影,徒留一陣余音回響—— “你來人間一趟,理應看看太陽?!?/br> 第四十五章 本王這章沒有出場 “師尊這都閉關多久了?” 蕭云清坐在膳房里,漫不經心地用筷子戳著豆腐,“自九曜潭回來以后,我總感覺哪里不太對勁?!?/br> “師尊為我渡了整夜真氣,恐是靈體耗損過度……”沈謫仙自責地耷拉下腦袋,言語間眼眶泛起水光,蕭云清知道自己這是提到了他的傷心處,忙不迭地遞上帕子,“你別哭啊,男兒有淚不輕彈,再者說了,師尊修為強悍,肯定能化險為夷?!?/br> 話雖如此,但草草算來,暮塵已經閉關半月之久了。 他素來放心不下徒弟,極少閉關,即便養傷也不會大門緊閉,結界環宮。 沈謫仙平復了一下思緒,道:“說起來,二郎也走了有些許時日了?!?/br> “別提他!”蕭云清想起那個不告而別的叛徒就來氣,“一夕之間就沒影了,還什么都沒帶走,搞得好像棄婦回娘家似的?!?/br> 相對于蕭云清的孩子心性,沈謫仙倒是善解人意,“他可能有自己的苦衷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