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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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粗喘著氣,赤紅色的眼瞳依舊如深水般看不出波瀾。 “殿下,”旁邊的上校想要扶住他,卻被安德烈擺手拒絕了。 “我還走得動,”言罷,他又加了一句,“暫時?!?/br> 剝除蟲翼的無盡苦痛,不僅表現在剝除時猶如剜心裂骨的痛感,在往后生活中亦會時時作痛,叫人痛苦不堪。 但安德烈怕的不是痛,而是永遠無法再上戰場。 “殿下,”上校的聲音已經帶了一絲哭腔,“夏佐殿下那邊的人說夏佐殿下就快醒了,我馬上就去求殿下他為您求情,好歹,好歹不是永久剝除蟲翼吧……” 安德烈苦笑一聲,“夏佐,他會答應?” 上校沒法反駁,他自己心中都知道完全沒可能。 那位夏佐殿下自小失了雄父,又仗著自己等級高,帝國的雄蟲保護會幾乎是對其言聽計從,向來是個性情暴虐的主,聽說平日里鞭子從不離手,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抽一鞭子。 從沒受過半點傷的雄蟲,一覺醒來自己腿都斷了,怎么可能會饒恕安德烈? 上校有些絕望地想著,這樣天縱奇才的皇子殿下,竟會這樣黯淡離場嗎? “或許呢……”他的聲音很輕,連自己都不敢信。 上校匆匆地離開了,背影里帶著最后一絲希冀。但安德烈的眼睛里只剩漆黑一片,看不到一點光亮。 “殿下,走吧?!毙行坦購姆ü俚淖髠茸邅?,眼中是可惜的神色。 安德烈像是行尸走rou般慢慢跟在他的后面。 通往行刑場的路是這么漫長,漫長到安德烈都有些恍惚。 不知拐過多少個彎,安德烈才終于來到一間巨大的房間。 中間最顯眼的便是一個巨大的閘刀,上面還停留著別的蟲展開蟲翼拼死掙扎時的極大裂痕,和已經暗紅了的血跡。 他一直保持著皇室風范的冷靜的眉眼,終于微微顫抖了一下。 蟲翼剝除之后,無可復原。 無法飛翔的雌蟲,也將毫無戰斗能力。 “對不住了,殿下?!毙行坦儆謬@一聲。 安德烈慢慢地展開蟲翼。 像是火焰般耀眼的赤紅色瞬間占據了屋內人的全部視線。這無疑是一對極漂亮的蟲翼,繁復的紋路,耀眼的顏色。等級越高的雌蟲往往蟲翼上的紋路就越是復雜,與之對應的靈活性與殺傷力也便越高。 他抿著唇,一步一步走到刑具前。冰冷的鎖鏈很快一層一層包裹住裸露的手臂,叫安德烈即使待會痛不欲生也無法反抗。 安德烈閉上了眼睛,往嘴里塞了一塊布。 “開始吧?!?/br> 有些生銹的儀器吱呀吱呀地開始運作,像是在嘲笑著眼前人的無能為力。 鋒利的刀尖一點點接近安德烈已經傷痕遍布的后脊,緊接著沿著蟲翼生長的地方猛地扎了下去。 安德烈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他死死咬住嘴里塞的布,才讓自己不發出痛哼,掌間隱隱可見血跡。 劇烈的疼痛讓他下意識地想要反抗,卻被鎖鏈牢牢地束縛住,無法動彈。 但儀器更快地就要進行下一步cao作了。 就是在這時,安德烈聽見外面傳來一道聲音。 “喂,等等?!?/br> 他懷疑是自己幻聽了,但儀器確實慢慢地停下不動了。 安德烈緩慢地抬起頭。 被汗水沾濕的頭發貼在額頭上,遮擋住他一半視野,只能看見面前的地面。 誰能直接叫住正在行刑的行刑官? “先把他放下來?!蹦侨擞珠_口了,安德烈很確定自己從沒聽過這個聲音,這不是自己認識的任何人。 手臂上捆著的鎖鏈卻被周圍的人解開,安德烈一個失力,狼狽地跌倒在地上。 “夏佐殿下?您是來……”他聽見行刑官有些疑惑的聲音。 夏佐? 他能來做什么? 無非是落井下石,看看他狼狽不堪的模樣罷了。 安德烈顫抖著雙手,想撐著自己站起來,然而雙手卻使不出一點力氣。 “哼!你管這么多做什么?把鞭子給我?!毕淖粲值?。 很是陰郁暴虐的聲音。斷腿之痛確實叫夏佐恨得牙癢癢,要不是暈血,真是恨不得親手剜掉這只蟲的蟲翼。 安德烈的心中便明了了。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斷蟲翼還不夠,定要讓他尊嚴全無,在眾人面前被鞭打才能解心頭之恨嗎? 安德烈心中突然涌現強烈的不甘。 他向來是天之驕子,不曾受過什么屈辱,頂多是戰場上多受了傷。此時卻要叫自己被如此折辱? 他如何能忍受? 安德烈的死死咬住嘴角,被放開的蟲翼不自覺地輕微擺動。 殺了他。 他在心中對自己說。 反正沒了蟲翼,自己跟行尸走rou也沒什么區別。 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如果這時候有人埋頭看去,定能看見跌坐在地上的皇子殿下眼中無窮的殺意幾乎化為實質,里面是無盡的黑暗深淵。 然而預料中的破空聲遲遲未到,安德烈醞釀的殺招也無機實行。他茫然地抬眸看去。 這一看卻是一愣。 與他剛剛的聲音不同,夏佐的神情看著卻是極為……沉穩,即使坐在輪椅上,也似乎天生便有權貴者的氣質。不像是嬌生慣養暴虐成性的雄子,倒像是皇宮之中推杯換盞的上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