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則洗漱完從樓上下來時，穿著圍裙的女人正背倚著廚房冰箱，低頭專注點弄手機。

    旁邊的鍋爐已在滋啦啦地冒著熱氣，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清淡的食物鮮香。周牧則默不作聲地抽出椅子，在桌邊坐下，而后繼續安靜注視女人，直至她倏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匆匆把手機放進裙兜后一邊低念著“完了完了”一邊擼起袖子回過了身，才終于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又在她端著湯碗走到近旁前壓下了不自覺揚起的唇角。

    “讓少爺您久等了?！?/br>
    湯碗熱得燙手，林蓁把碗“砰”一聲放下就趕緊捂著手指噓聲吹氣，見少年一句道謝都沒和她講就豎起筷子準備用餐，又略感不爽地“嘖”了一聲，俯身捏住了他臉頰，半是威脅半是強迫地提醒：

    “周牧則，禮貌呢？”

    “謝謝?！?/br>
    少年難得沒有反抗，老老實實說出了她想聽的話。林蓁心滿意足地松開手，像摸小狗似的摸了摸他的頭，輕快地撂下一句“吃吧”就迤然轉身走回廚房，去盛自己的那一碗年糕湯。

    晨光暖煦，空氣寧謐，兩人在餐桌上相對而坐，安靜不語地品嘗著熱騰騰的青菜年糕湯。

    “好吃嗎？”

    林蓁胃口小，幾下就吃完碗里食物。她放下筷子，雙手托著下巴撐在桌緣，笑而不語地等候少年答復，見他微頓之后略作點頭，才彎起眼睛輕笑了下，繼續不徐不疾開口道：

    “我也覺得好吃，但比起我奶奶燒的年糕湯，總覺得哪里差了點什么?！?/br>
    周牧則夾筷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了女人一眼，她似乎已陷入回憶之中，目光并未向他看來，而是虛停在空氣里一個并不存在的錨點，嗓音輕慢道：

    “小時候冬天上學很冷，我最喜歡奶奶燒年糕湯給我吃，只要湯一喝下去……整個肚子都會暖起來?！?/br>
    女人唇邊牽著淡笑，睫毛緩慢上下撲閃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我奶奶……是個很典型的重男輕女的老婆婆，但是她對我非常非常好……你會不會覺得這很矛盾？”

    ……

    “人性是很復雜的東西……奶奶對我好，是因為我是爸爸的女兒，mama不喜歡我，也是因為……”

    許是察覺到他目光長久凝落在她臉上，女人倏地閉攏嘴巴截住話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垂眼捋了下頭發，而后又抬眸笑看他道：

    “還想不想吃？”

    周牧則點了點頭，女人隨即笑得更深，“那我再去給你盛點?！?/br>
    說罷便拿起他面前的空碗，輕聲哼唱著走進了廚房。周牧則看著她在流理臺低頭盛湯的背影，眸光漸漸黯了下來。

    ……

    周六下午，林蓁回學校上形策課，課程結束后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又突然想起今晚聚餐，索性便回了宿舍，在宿舍里縫被子消磨時間。

    “林蓁蓁，你又在縫你的小花被子啦？”

    季涵睡到傍晚天黑才從床上爬下來，看到林蓁點著小橘燈坐在位子上，又在那兒一個人安安靜靜縫制小被，不禁有些好奇：

    “你縫這個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