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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學校大門時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楚弋讓她先去圖書館看書,自己現在被老師拖著一時半會走不了。 江蕪看完消息正要往公交車站走被一個陰影擋住去路。 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跟著前面的人踏上別墅花園里纖塵不染的小路,她其實對于見楚弋爸爸沒什么興趣,只是方才去路被攔截到第叁次時才妥協上車。 因為她料不到談話的內容,所以不愿意去面對這未知的事情。 落座的時候對面的人才抬眼看她,那種用財富堆積起來的矜貴氣質以至于在看陌生人時都莫名產生點不屑。 和第一次見楚弋時的他的神情如出一轍,不過楚弋身上更多的還是紈绔。 待保姆在她面前放下杯溫水出去后楚霆才不疾不徐出聲,“江蕪?” 她愣神了下立馬點頭,“是,您好?!北M管她對這視線不舒服但還是堆著面對老師時那種面孔來看對面的人。 而后就聽見他直言不諱地開口,“我是楚弋的爸爸,你們在談戀愛?” 因為這句話而莫名升騰起股奇異的緊張感,或許是和楚弋談戀愛這件事沒有公之于眾,以至于被外人提起,更甚至是被他爸爸提起時,才讓她感覺到心跳加速,囁嚅著唇思考一秒后回答,“是?!?/br> “也難怪,他進步這么大,原來有你這個年級第一在幫忙?!彼灶欁哉f:“好像是從去年開始……幾月來著,春天吧,你去給他當家教老師,我還疑惑呢,怎么那么多優秀的不要,偏偏選一個高中生,想必還是有過人之處啊?!彼χf,語氣里分明瞧不上,帶著點嘲諷的意味。 “你們之間如何我不是很在意,來我也只是想說,畢竟你已經高叁了,不需要把太多時間花在楚弋身上,他會出國讀書,然后……” 這樣的話術老套又無趣,江蕪聽完后只說:“我們會分手?!?/br> 楚霆倒是沒想到她這么爽快,自己還有些話沒說完就被截斷,抬眼認真打量了下,只見她起身,將椅子歸位,然后離開,好像于她而言這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楚霆忽然有點氣,這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整得今天這事是他小題大做了,氣人。 江蕪出了大門后直接打了車回家,剛才的談話到現在才開始讓她心亂如麻,楚霆話里話外的意思太明顯,繞了大彎子的最終結論就是她和楚弋在一起目的不單純,且兩人就不是一條道上的,認清現實。 目的不單純,她承認,但是楚弋也心知肚明,畢竟心思最不單純的、這一切的開端是他,所以沒什么好生氣的,只是無論如何,這些事情都不應該出現,既然現在已經不需要,那么她和楚弋就該回到自己的軌道。 江蕪回想起這幾個月,楚弋也確實沒對她做什么越界的事情,以至于她沒去思考這段關系什么時候是個頭,也可以暫且稱為她的私心,從母親去世后到現在,她似乎有意在逃避楚弋這個問題。 他給的那張卡壓在抽屜的最下方再也沒用過,內心有一個念頭驅使著自己應該和他結束了。 因為,最初促使江蕪開始這段關系的根源已經斷了,已經沒有接下去的必要,她一直都明白不該再繼續,卻沒辦法說出口,歸根結底還是不想一個人,亦或者無形里也習慣了他在身邊。 江蕪盡心盡力地幫助楚弋提升成績,他們的關系不像之前那般,一見面就要上床親嘴,她在心里說,如果楚弋再有這樣的要求她大可以提出分手,可是他沒有,他安分得不行,又成天在她面前轉悠。 江蕪開始苛責自己的自私自利,又寬慰自己他們之間本來就是以情色為交易的,既然他不越界,她也有在用心,又何必責怪自己。 就算這樣想內心也不能夠平靜,他爸爸的話還是在心里繞,總之,結束才是最好的辦法。 一個多星期過去,江蕪還沒想好分手的理由,又回憶起上次提分手后楚弋那樣子,她得理好措辭,反正要有理有據,得讓楚弋接受,不然他不僅不接受又該生氣。 這種緊張感不亞于要第一次上臺做演講,想到這,又覺得他無賴得很,非要纏著她。 所以整個12月,江蕪總是以各種理由躲著他,楚弋倒是不惱,她既然不理,他也不強求,走廊上遇見了也只交換一個眼神,真和陌生同學沒啥區別,這點和從前好像不太一樣了,她開始懷疑,是否楚弋真對感情到了倦怠期,如果是這樣,那事情就好辦了。 直到月底,楚弋提出要和她一起跨年,江蕪扯謊騙他自己這兩天要去親戚家不在榕城,他那邊說好,那回學校見。 本以為可以騙過他,元旦當天在家里寫著作業時手機彈出消息,屏幕亮起,顯示是楚弋,下方赫然兩個字,竟帶有那么點壓迫感。 “開門?!?/br> 江蕪心里一驚,心跳加速跳動起來,被拆穿后說什么都有點無力。 拉開門時楚弋就靠在墻邊,神情淡然,眼下黑眼圈有些重,江蕪本以為會等來質問,但楚弋一步踏進來關上門后把頭抵在她肩上,“我有點困?!?/br> 很出乎意料的一句話。 怔愣過后手抵著他的肩膀問:“去我房間睡會兒?” “不要了?!?/br> 他抬起頭嘆氣起來,江蕪心里又是一驚,楚弋牽她手坐到沙發上,頭順勢靠下來,“你說榕城這天氣沒事吧?!?/br> “有點過于熱了,一點沒冬天的樣子?!?/br> 江蕪一松,原來是為這事,她附和,“是?!?/br> “咱倆放寒假去北方玩玩?看看雪啥的?!?/br> 江蕪不自然地嗯了聲,很輕,若不是楚弋靠著她,鐵定是聽不到的。 僵硬地坐了有一會,楚弋閉著眼靠在她肩頭小憩,看著很放松,手摟著她的腰卻很緊,直到門外響起敲門聲,他堪堪睜開眼,有點起床氣似的皺眉嘆氣,兩秒后才松手讓她走。 門外是樓下的阿姨,手里拿了個保溫桶,一見她就笑吟吟的,“沒吃飯呢吧,今天燉了雞湯,喝點?!?/br> 江蕪惶恐接過,臉熱著道謝,“多麻煩您呀,我剛吃過了?!?/br> “也喝點雞湯補補,這高叁啊最廢腦了,還有這對聯,我兒子多寫了,不嫌棄的話就收著,貼門這兩邊,喜慶?!?/br> “怎么會,謝謝阿姨?!?/br> “好,走啦?!?/br> 轉身的時候楚弋已經好整以暇地在她身后,臉上困意全消,換上了如往常一般的無賴樣問他,“我可以喝嗎?” 江蕪扯了下嘴角有意逗他,“不可以?!?/br> 說是這么說,他自己跑去廚房拿兩副碗筷放在她面前,不動,就等她給他盛。 好幼稚。 吃完后楚弋順手拿起那幅對聯認真看了起來,“寫得不錯,我也會,我給你寫,貼我寫的?!?/br> 江蕪看他,“有什么區別嗎?” “怎么沒有,好歹我以前寫的時候被人爭著要?!?/br> “吹牛?!?/br> “不管,你家就得貼我寫的?!?/br> 無賴至極。 說完楚弋興沖沖跑回家拿了一堆看起來特上乘的筆墨紙硯隨手往客廳的桌子上一擺,又想起沒有紅聯,匆匆跑出門去買,回來時明顯比剛來那會兒有活力多了。 他把宣紙攤開用鎮紙壓實,擺好一切后取出墨條,她看清上面的燙金字,“純桐油煙墨”。 楚弋往硯臺上滴了清水,舉起墨條看她,“幫我磨?” “不用墨水?” “這個寫起來更流暢一點?!?/br> 剛才那幅字寫得確實很好,楚弋是一點也不想落敗。 “我不會?!?/br> “我教你?!?/br> 說完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已經被楚弋拉過去,墨條塞到手里,同時楚弋從后面圈住她,一手撐著桌子,一手覆握在她拿著墨條的右手上,清淺的呼吸淺薄地流淌到脖頸里,吹泛起細小的絨毛顫動,江蕪微不可察地抖了下。 楚弋握著她的手出聲,“斜切著磨,手按下去的時候要用點力,轉的時候呢要輕一點,因為要寫大字,所以水多放了,會磨得有點久,手酸了告訴我?!?/br> 他的氣息落在她身上越來越熱,江蕪完全沒聽進去,手上是楚弋在用力,磨了不知道多久才結束,墨條放下后她心里莫名松了下來,想要跳出楚弋的懷抱,但他陡然向前,后背完全貼上她的胸膛,然后猝不及防的,楚弋低頭張嘴往她脖頸上咬。 “楚弋!” 他沒有用力,只是用牙齒叼著那塊軟rou磨,用舌頭舔她,動作恰到好處地勾著她,使得江蕪身體止不住發軟兩手撐著桌子。 她縮起身體,楚弋剛才握著她右手的那種只手往前捏住她下巴往他那邊轉,對上楚弋的視線后江蕪后背已經冒出虛汗,他低頭過來,視線在她臉上流轉,好半晌才說話,“為什么躲我?” 他不是沒有察覺到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安慰是自己學習過于緊張導致的,但是用處不大,他也不想強行去問江蕪,自從昨晚她說自己不在榕城,可又分明瞧見了她和許妮在東街口吃飯,心里猛得升騰出點氣,壓下去之后就是整晚失眠。 現在他的語氣不再強硬,反而有些孱弱,帶著祈求的語氣在詢問,把自己姿態放低了江蕪總能信任他了吧。 江蕪被完全拆穿后臉生出點紅暈,她以為自己做得很自然所以才沒有被懷疑。 “我沒有躲你?!?/br> 依舊要堅持這個觀點,不能被他察覺到端倪。 楚弋的額頭已經抵過來,氣息比剛才更清晰的覆上肌膚,噴在臉頰往下沉到脖子里,再竄至腳底,江蕪偏了點頭。 最終楚弋只是親在嘴角,貼了五秒才離開,又釋然地笑出來,“逗你玩兒?!?/br> 她以為楚弋要放開自己的時候腰上那只手又抓住她左手,然后不知道從哪掏出的一個白色手串往她手腕上戴,“上次拿了你的,這個當作賠償?!?/br> 他的臉埋在她后頸蹭,頗有撒嬌的意味,“本來想等你生日的時候送你的?!?/br> “不過早了二十幾天,25號,對吧?”他詢問江蕪生日的日期對不對。 “是?!彼怀涞煤馨W,只得縮著脖子往前傾。 而后低頭去看手腕上那串帶有油脂光澤的白手串,自然光線下看起來油潤無瑕,色澤柔和,怎么看都與當初班主任幾塊錢網購來的不一樣,就算不懂也能看出價格不低,難怪幾個月前要量她手腕和手指的尺寸。 她無心再接受楚弋的好意,抬手要去摘被按住手,“不喜歡?” “這個和我那個不是一個等級吧,你這樣算賄賂?!?/br> “我能賄賂你什么呢?”他含著笑意說,捏起她的手腕抬高,大拇指按著腕骨那塊揉,將下巴搭在她肩上欣賞。 江蕪本身就白,這羊脂白玉手串戴在她腕上,把皮膚襯得更皙白透亮,順著手的弧度往上,楚弋往前去看她的臉頰,眼下垂著長長的睫毛,真是漂亮得不行,不是單說臉有多好看,就說這個人說話做事雖然淡淡的,偏偏出現的時候在這人潮洶涌的世界里,在他的世界里又那么鮮明,鮮明到過分吸引人。 楚弋心跳動得快,因為想到江蕪在自己身邊就讓他激動,那些對她有覬覦的想要沾邊都沒門。 “寶寶?!?/br> “戴著吧,很適合你,就算我寄放在你手上好了?!?/br> 在江蕪又要搖頭時他繼續補,“弄壞算我的,就當它和你沒緣分?!?/br> 他的眼神一刻不落地盯著她看,實在是很喜歡,在她抬頭時又忍不住親上去,用唇瓣輕輕含吮幾下又分離,不能再深入了,又想和她zuoai了。 他起身后江蕪從他懷里脫身,站到另一邊,楚弋往上撩了把頭發,他也緊張了,以至于腦門滲出點薄汗。 臭天氣,楚弋又在心里罵,慢吞吞拿起筆沾了墨水,落筆時神情才全然認真起來。 楚弋寫字并不像他這個人一樣,下筆遒勁有力,是很端正的行楷,也是受他爺爺影響,老人家退休后無事可干就可勁折騰他,把自己所會的都教給他,精不精通無所謂,反正這里教一點那里教一點也算打發時間,所以楚弋琴棋書畫方面樣樣通樣樣不精,剛摸個門檻就被他爺爺的另一個新鮮感拽走。 毛筆這門手藝只剛好是他老人家最擅長喜歡的,所以楚弋才能拿得出手。 “什么時候貼?”寫完后他問。 “過年吧,現在太早了?!?/br> “好?!?/br> 當晚,楚弋賴在她家里,怎么趕都不走,兩人又擠在一張床上,江蕪很緊張,距離上次和楚弋發生關系已經好幾個月,現在又睡在一起,還是會擔心,直到楚弋睡去才放心下來。 24號考完試正式放寒假,她對楚弋的疏遠不再像之前那么明顯,他也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通通都歸結于學習的緊張感。 只是放假后楚弋又找借口留在她家,說替她過了生日就走,整個寒假絕不再賴在她家叨擾她,江蕪很難接受,因為她已經想好怎么提分手,這種分別前的溫情實在別扭。 她打斷楚弋,“25號我們出去玩吧?!?/br> “去哪?” “榕城哪里都可以,楚弋……明天生日,你答應我一件事?!?/br> “還沒到呢就先許愿?” 他調侃完又繼續說,“我答應你,什么事?” “明天,你聽我的安排,聽我的話?!?/br> “我以為什么呢,難道我現在不聽話嗎?” 她搖頭,“沒?!?/br> 她說的聽話,是要楚弋聽她說分手后然后答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