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畢竟——”沈清越頓了下,瞳色漆黑,“你可是個廢人吶?!?/br> 輕蔑、挑釁、十足的不屑。 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槍身,在槍托即將叩在桌面上時,“啪!”一瞬間,手槍驀然被擊飛重重甩在墻角。 槍身頓時布滿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網一樣的裂紋。沈清越神色一冷,偏過頭看向某個角落。 “你真以為這把槍能對付得了我?” 一直隱匿于陰影中的“人”終于出聲。 整個書房的空氣霎那間冷了下去。 透過門縫的光線,隱約能看見一張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蒼白的唇角微微挑起弧度,脖頸上是黛青色的血管。 “幾年過去了,沈少爺不見長進啊?!辟R月尋不緊不慢地咬著字。 一句輕飄飄的“沈少爺”,自然而然壓低了一個輩分。在柳城中,也只有沈泰能跟賀月尋平起平坐。 而剛才那看似平淡的一擊,碎掉的可不止那把手槍,還有沈清越右手的小指指骨。 而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 右手靜靜垂在身側,沈清越面上不見任何痛色,眉弓高挺,冷冷地盯著賀月尋,然后敲了敲桌面: “賀家主,我還要去陪著阿慈,你也是時候上路了?!?/br> 話音落下,一陣陣沉悶的銅鈴聲驀然在墻后響起,仿佛穿過厚厚的墻面刺破耳膜。 “叩叩叩?!绷止芗颐鏌o表情地敲響書房門,“少爺,道長們已經準備好了?!?/br> 從知曉這世上的確有鬼后,沈清越便立即開始從各處搜羅各家名士,為的便是能讓賀月尋的魂魄消散得干干凈凈。 之前是有少年一直阻攔,而現在……在那杯牛奶的作用下,少年應該會一直安睡到天亮。 推開椅子,沈清越站起身,從容不迫地拉開抽屜,在里面找到那只被藏起來的玉鐲,往墻上一摔。 四分五裂。 他轉過頭,賀月尋臉上已經開始浮現出暗紋,一道一道仿佛白瓷上的裂痕,身形卻未動一分。 姿態沉穩,立在陰影中,如同一只哪怕落魄也依舊矜傲的白鶴。 ……不知待會兒魂飛魄散時,是否還能保持這份氣度。 沈清越嗤笑一聲,淡淡收回目光,推門出去。 隨著房門合上的那一刻,四周深重的墨色開始翻涌。 銅鈴聲愈發密集,雨打般敲下來,臉側的暗紋也浮現得越來越快,直至攀爬至下頜才漸漸放緩。 四肢百骸里逐漸泛起仿佛沖破魂魄的尖銳痛意,每一寸肌膚、每一尺骨髓都在叫囂著疼。 手冷白撐住墻面,手背上黛青色的血管隨著指骨用力而越發明顯。 “嘀嗒、嘀嗒?!?/br> 暗紅色的血珠順著細伶瘦白的腕骨滴落,賀月尋垂下眸,臉上的暗紋若隱若現,卻并沒有掙扎。 ……這也許是個機會。 墻面另一頭,正中心的一位道長猛然睜開眼,手上的銅鈴頓住,蒼白的額頭上布滿汗珠,神色慌張地喃喃道: “不對……這不對……” 尋常的魂魄,哪怕是厲鬼也在散魂鈴底下堅持不了多久。 如今已經過去了一刻鐘,每每那鬼的魂力要消失殆盡時,就會莫名多出一股阻擋,讓那鬼有緩息之刻。 ……而能刻在生魂上,且能抵住散魂鈴的攻勢的,唯有禁咒。 想到這,道長驀然瞪大眼,抓住一旁男人的手臂,驚懼地語不成調:“我……我要見、見沈大少……!” 守在一旁的幾人對視一眼,神色凝重,一人推門匆匆出去。 不久,沈清越陰著臉進來,一進來冰冷的目光就鎖住道長,眉目兇戾。 “不要告訴我,我費了那么大的功夫,請回來了一個廢物?!?/br> 要知道廢物,可走不出沈家的大門。 聽出言下之意的道長抖著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才躬身小心道: “此人魂魄上被刻下了禁咒。禁咒陰狠,生前病弱纏身,死后卻?;昶遣簧?,以抽取命勢供己所用?!?/br> “這散魂鈴是否能破了這禁咒,還未可知……” 說到最后,道長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惶恐不過抬頭。 禁咒? 沈清越眉心擰了擰,竟然有人將這種東西用到賀月尋身上。而傳言則是賀月尋早產而導致體弱…… 如此看來賀月尋真是親緣淺薄吶。眼底閃過幾抹譏諷,沈清越語氣涼?。骸澳蔷驼埖篱L盡管一試?!?/br> 未可知?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今日的餐廳格外冷清,不僅沈清越、孟澄他們不在,就連林管家也沒有露面。 但早餐依舊十分合胃口,填飽肚子后,郁慈返回二樓,擰了擰書房的門把手,卻發現紋絲不動。 嗯?郁慈蹙起眉。 往日沈清越從來都不會鎖門的,所以他才會想到悄悄將玉鐲藏到書房。 今天幾人都不見蹤影,書房又被上了鎖,難得是有什么機密文件等著處理嗎? 想了想,郁慈便坐到沙發上等他們回來。 進到大廳時,沈清越便是看到這樣一副景象。 沙發上,少年抱著抱枕,柔軟的烏發搭下來,臉蛋瓷白飽滿,如同乖乖等丈夫歸家的小妻子。 心口頓時軟了下去,沈清越快步走過去,嘴角挑起,“阿慈?!?/br> 他移開抱枕,想將少年攬進懷里,身后驀然傳來一道煞風景的聲音:“你不要你的手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