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人眉眼清雅,膚色泛著玉質的冷白,似一幅繾綣的水墨畫徐徐展開,一雙眼靜靜合上,好像只是平靜地睡去。 那一日,少年的眼淚如同窗外細蒙的春雨,連綿不止。 賀月尋久困病軀,知道會有這么一日,早已平靜交代好身后之事。 不停棺,不吊唁,不大辦。 陳管家將他的話奉為圭臬,于是下令府中任何人不許祭奠不許哭喪。 但郁慈怕他變成鬼后沒有錢用,便每晚都偷偷給他燒些紙錢,希望他在地下過得好些。 只是今晚不同,少年從榻下拖出一面棋盤,這是昨天他悄悄從賀月尋書房里搬出來的,想一同燒給男人。 沒了紙錢的支撐,火光漸漸由盛轉弱。 郁慈見狀連忙將棋盤放進碳盆里。只是棋盤太大,只能勉強擱進一角,他只好伸手扶著另一角。 橙色的火焰舔舐著棋盤,灼燒的黑色痕跡漸漸蔓延而上。 郁慈鼻尖凝著一層薄薄的細汗,舉著的胳膊也有點發酸,他抿了抿紅潤的唇珠,沖著碳盆小聲地念: “這是你最喜歡的棋盤了,我燒給你了哦,你可以找別的鬼陪你一起下棋?!?/br> 賀月尋生前最喜歡拉著他一起下棋了,明明他什么也不會。 “只是棋子是玉做的,等過幾天我找人做一副木質的,再燒給你?!?/br> 要是這幾日他再往外跑,陳伯一定又要說他了。 少年似乎有點心虛,頓了頓,才更加小聲地說出他的真正意圖。 “……你有了棋盤,就有事情可以做了,能不能別來找我了呀?” 似想到了什么,又連忙添上一句:“如果你在下面有什么缺的,可以托夢給我,不用親自來找我的?!?/br> 搖曳的火光中,少年粉白的臉籠著一層淡淡的光暈,眼睛睜得很圓,下巴襯得很細,十分認真的樣子。 “呼——” 一股風無端生出。 郁慈眼睜睜看著火苗左右跳躍幾下后,逐漸黯淡越來越小,最終徹底熄滅,升起一縷細長蜿蜒的黑煙。 少年低頭看著只黑了一角的棋盤,慢慢眨了眨眼睛,瓷白的臉蛋上還沾染著一點黑色的煙灰,像一只茫然的貓。 郁慈又嘗試了幾次想把火點燃,手都酸了也沒成功。 折騰半天,最終那面棋盤又“完好無損”躺回了榻下。 夜半,終究抵擋不住困倦的人兒在榻上沉沉睡去,柔軟的身子半蜷縮著,手攥著錦被,有點不安的樣子。 一股冷意纏上少年如玉的足腕,略微停留片刻,便沿著纖細的小腿慢慢向上。 少年的眼睫顫動了幾下,臉上沁出一層潮紅,眼尾凝著一滴晶瑩,漸漸的,連脖頸處也浮上粉暈。 柔軟紅潤的唇瓣微微下陷,唇珠也沒放過,被一點點地揉弄。 少年不得已微微啟開唇,一點嫣紅若隱若現,像被撬開的蚌露出了內里柔軟的嫩rou,帶著溫熱的吐息。 香氣更濃了。 半響,那道冷意終于放過了可憐的唇珠,轉而向更深處進攻。 郁慈睜開眼時,表情還有點茫然。 嘴唇有點疼,有什么東西勾纏著他的舌尖,甚至連貝齒都被細細的描摹。 十足的狎昵。 郁慈嚇得一顫,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在眼窩處蓄了一汪盈盈的湖,含糊不清地哭: “不要……嗚……放過我……” 那道冷意沒有任何憐惜,依舊把玩著少年嫣紅的舌尖,凍得少年腮上的軟rou微微瑟縮,嘴角慢慢沁出一片水光。 郁慈哭得鼻尖通紅,心尖的恐懼幾乎要溢出來,只能下意識地喊道: “賀月尋……” “我錯了……我以后都乖乖的好不好……你不要生氣了……” 明明帶著很重的泣音,咬字也亂七八糟的聽不太清,偏偏那道冷意一頓,真的慢慢退出了那片溫熱。 重重帷幔下,只能聽見少年細弱的喘氣和嗚咽聲。 如鼓的心跳中,郁慈纖長的睫羽被淚水胡亂粘在一起,慢慢地,試探般地睜開。 ……賀月尋放過他了嗎? 下一刻,唇上驟然傳來一點涼意。 郁慈眼睫一顫,淚珠又要滑落??蛇@次那道冷意卻只在唇瓣上停留,并未往深處去。 郁慈勉強忍住淚意,一動不動任其施為。感受著那抹冷意將唇瓣上的每一處都細細描摹過,沒有遺漏任何一角。 漸漸地,一股脂粉的香膩氣飄散開。 “好乖?!?/br> 一道清泠的嗓音響起,似玉石叩缶般清晰地落入少年耳畔。 “要一直這么乖?!?/br> 郁慈心跳一滯,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細白的手指也忍不住攥緊衣角。 微腫的眼皮一涼,少年忍著顫抖,將驚呼聲咽下。 冷意褪去。 夜色闌珊,室內一片沉寂,繡著繁復花紋的帷幔靜靜垂下。 平復片刻后,郁慈撐起酥軟的腰肢坐起來,幾綹烏發粘在額前,腮上還掛著亂七八糟的淚痕,眼瞼垂著。 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樣子。 手指一動,卻碰到了什么微涼的硬物,郁慈神色有點怔地低頭。 榻沿上擱著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盒蓋上還刻著精致的雕花。 是他買的那盒口脂,被陳伯說后他一時忘記給珍珠了,便一直放在案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