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阻止男主發瘋 第32節
反正都要死。 他一定要把薄莉也拽下地獄。 想到這里,博伊德一個箭步沖到畫像旁邊,把畫像抬起來,豎放在桌子上,一把揭下暗紅綢布。 “這幅畫像跟他有七八分像……你不想知道自己親了一個怎樣的人嗎?”博伊德幾近嘶吼,“睜開眼睛,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這幅畫像——捫心自問,這真的是人類的長相嗎?你讀過書,知道什么是遺傳學,那你告訴我,究竟是怎樣的父母,才會生出人類與骷髏的結合體——” 話音未落,一條繩索猛地套住了他的脖頸,只聽“咔嚓”一聲脆響,博伊德的頸骨被一股巨力硬生生絞斷了。 ——這根本不是人類的力量,如果這不是惡靈,那什么才是惡靈? 這是博伊德腦中最后一個想法,隨即頭顱一歪,森白脊椎刺穿皮膚,砰然倒地。 薄莉沒看到這一幕。 她一直緊緊閉著眼睛。 她感到了埃里克的殺意——虧她還以為,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是不想她看到血腥畫面,誰知是想無聲無息地結果她! 他的黑手套很冷,沒有任何溫度,緩慢摩挲她脖頸時,就像一股冰水在她的血管里游動,凍得她脖子都僵了。 情急之下,薄莉努力裝出無知無覺的樣子,拿起他扣住自己脖子的手,低頭親了上去。 血腥味撲鼻而來。 這是一只殺人的手。 皮手套上,或許還有特里基的血。 想到自己的嘴可能沾了死人的血,薄莉強忍住干嘔的沖動,用臉頰輕輕磨蹭了一下他的手掌。 他一動不動,任由她用臉頰磨蹭自己的手掌,似乎殺意已消。 誰知就在這時,博伊德突然發瘋,嘶吼著要她看埃里克的畫像。 那一刻,薄莉心里簡直冒出一百句臟話——這哥為什么如此執著要跟她同歸于盡? 他身上不是有槍嗎? 為什么不用槍跟埃里克斡旋? 博伊德是死是活,都與她無關。 但他死得太快的話,會客室里就只剩下她和埃里克了。 最后,博伊德還是死了。 他太害怕埃里克,對她的恨意也太深,沒有任何掙扎,就死在了埃里克的繩索之下。 會客室再度陷入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薄莉什么都看不見,只能努力去聽。 那幅畫在哪兒? 綢布被博伊德揭開了嗎? 她現在能睜開眼睛嗎? 埃里克殺死博伊德后,就松開了她的眼睛,不知道在干什么。 人閉上眼睛時,眼前并不是純粹的黑暗,能看到光與影的聚合離散——那是埃里克在她面前走動的影子。 他似乎在會客室里巡脧,檢視四周的東西——只聽一聲巨響,畫像被他扔到了壁爐里。 火焰嘶嘶燃燒起來,緊接著,是衣料的窸窣聲響。他一把拽起博伊德,搜查衣服里的東西。 薄莉聽著壁爐里火焰的噼啪聲響,不知道還要多久,畫像才能燃燒殆盡。 她的腿有些發僵了。 一直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得想辦法打破沉默。 只有讓他說話,她才能找到破局的辦法。 黑暗、恐懼、血腥味、危險、被注視的戰栗、冰冷的黑手套、勉強求生的心跳感……她心里的感受太多太雜太混亂,喉嚨里全是腎上腺素的酸味,像咽了一口血。 這時,埃里克似乎搜完了博伊德身上的東西,朝她走來。 他身材高大,充滿了壓迫感,如同有形的陰影,要將她吞沒。 薄莉一個激靈,脫口而出:“……你看我寫的信了嗎?” 他停下腳步,沒有說話,也沒有扣住她的脖頸。 薄莉后背已被冷汗打濕,從頭到腳都濕漉漉的,像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良久,他的聲音響了起來,冷漠而低沉,令她耳根一陣酥麻:“信?” 薄莉忍不住用肩膀蹭了一下耳朵。 太久沒聽他的聲音,就會這樣。每一個字都令她起雞皮疙瘩。 “……我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意圖,”她鎮定地說,“本想直接把他們的信交給你,但你忽然不見了……我怕你誤會我跟他們是一伙的,臨走前寫了一封解釋信壓在上面,就在客房的書桌上,你沒看嗎?” 他沒有回答。 薄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繼續說道:“我不管他們說什么,也不管你長什么樣子……我只知道你救了我好幾次,沒有你,我早就死在馬戲團的營地里了?!?/br> 這是實話。 如果不是他,她根本無從知道,理查德沒有按照她的計劃偷走登山包,而是試圖與經理合作。 “你是不是以為……”她深吸一口氣,“我在樹林里選你而不是經理,是因為篤定你能殺了經理?不是的,我知道經理并不想要我,一個登山包有很多種辦法可以打開,但你只有一個。我當時非常清楚,他的目的是離間你我,讓你陷入腹背受敵的局面,只有這樣,他才能說服你,回去繼續為他效力?!?/br> 一半真話,一半假話。 她知道經理的意圖,但也知道,埃里克一定能殺了經理。 “以前我不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人,”她吞了一口口水,“但現在,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斷,而不是旁人的說辭。經理說你冷血又殘忍,非常危險……可是這么多天相處,我反而覺得,你并不危險,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br> 埃里克冷不丁出聲:“善良?” “還記得經理在樹林里說的話嗎?他說,你以前是波斯王國的重刑犯,是他給了你自由……經理口口聲聲說,你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沒有回報他,我卻覺得,你早已經回報了他。麥克那樣對你,把你綁在馬后面拖行,你有一萬種手段可以殺死他,但到最后都沒有動手,這不是回報是什么?” 他沒有說話。 “博伊德一直說你是魔鬼,是惡靈?!彼従復鲁鲆豢跉?,“但是在我眼里,你不僅是一個全能型天才,還有一顆善良的心靈……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你是惡靈?!?/br> 薄莉說得唾液都快干了,感覺自己給他加了一百八十層美化濾鏡。 即使如此,他還是危險地沉默著,一言不發。 薄莉心臟緊縮了一下。 她不會美化過頭了吧? 埃里克是否善良有待商榷,但他確實會對救過自己的人手下留情。 如果不是因為她穿過來的第一天,試圖救過他,給他清理傷口,喂他吃藥,就憑他這個冷漠多疑的性格,恐怕早已死在他的手下。 薄莉心臟狂跳,胸口幾乎有些發痛,感到冷汗緩緩從臉頰滑落。 她摸不清他的態度,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好話: “我不看畫像,不睜開眼睛,不是因為害怕你的長相,而是因為……我在等待一個時機?!?/br> 他終于開口:“什么時機?!?/br> “……你允許我看你臉的時機?!彼f,嗓音幾分緊繃,幾分沙啞。 埃里克注視著她,以一種冷淡、評判的視線。 來這里之前,他想過很多種可能性。 他看過她放在桌子上的信,但認為那大概率是一個計謀,一個把他引向這座別墅的圈套。 一路上,她和博伊德的交談,他全部看在眼里。 即使失去一根手指,博伊德依然年輕英俊,舉止彬彬有禮,是一位無可指摘的紳士。 他牽起她的手,在她的蕾絲手套上印下一個吻。他們是如此郎才女貌,如同法國小說里的男女主角。 他看到馬車在別墅前停下,她走下車,姿態自然地脫下斗篷,露出里面的襯衫和長褲,把手槍交了出去。 在他的眼里,人都是一個樣子。 他不會因為其他人的rou身而感到羞恥,就像野獸不會因獵物失去皮毛而感到羞恥一樣。 然而,她身上的線條——那纖瘦而幽婉的線條,卻像燒紅的烙鐵,帶刺的荊棘,猛地擠進他的眼睛。 他的雙眼頓時一陣脹痛,太陽xue怦怦狂跳,心跳似乎也擠進了眼里。 她或許已經知道他在身后。 她拒絕相信靈媒的話,果斷不看畫像,仿佛知道他會殺死看了畫像的人。 迄今為止,她給了他太多不切實際的體驗。 她的一舉一動,就像一個夢——只有夢里的人,才會如此堅定地選擇他,相信他。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不希望她看到如此恐怖的畫面。 但很快,他又冷漠地想—— 如果這是一個夢,他選擇在這時醒來。 然而,她卻握住他的手,親了他的手掌,又用臉頰蹭了蹭。 她還說,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一個全能型的天才。 在此之前,只有她看向他時,他才會感到那種難以形容的羞恥。 但這一刻,她的想法,她的言語,她的語氣,她閉上的眼睛,她開合的唇,唇間的舌,一呼一吸……都讓他感到恐怖的羞恥。 幾近恥辱。 就好像,她一邊用視線一寸一寸描摹他的長相,一邊把手指伸進他的傷口,不斷攪合,直到觸及一根敏感的神經。 他神色陰冷,幾乎是竭盡全力,才遏制住體內瘋狂翻涌的羞恥感,沒有當場殺了她。 薄莉不知道自己幾句話差點讓他羞憤欲死。 她在想怎么把話題推進下去。 等待是得不到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