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阻止男主發瘋 第19節
她忍不住對埃里克說:“……謝謝你?!?/br> 出門在外,多說幾句謝謝準沒錯。 埃里克像沒有聽見一樣,翻身上馬,扯住韁繩。 薄莉剛要說“我可以自己上去”,他就已俯身下來,像上次那樣掐住她的兩脅,把她提了上去。 薄莉只能把話咽了下去。 她還記得名片上的內容——特里基住在新奧爾良的酒店,就是不知道這里離新奧爾良多遠。 一路無話。 薄莉盯著路上的風景,腦子里的聲音從來沒有這么嘈雜過。 其實一開始她根本不想組建馬戲團,之所以會那么說,完全是為了拉攏埃里克。 后面說,要給畸形演員量身打造劇本,讓觀眾知道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是為了拉攏他。 他一直不說話,想法難以捉摸,行為不可預測。 她只能用跟他經歷相似的人,去攻陷他的心防。 只有這樣,才能增加在他手下存活的幾率。 她沒想到特里基會找上門來。 這樣一來,開馬戲團的資源和金錢都有了。 要是她不組建馬戲團,估計會引起他的懷疑,只能硬著頭皮去踐行自己說過的話。 沼澤地沒什么好看,全是高大陰森的禿柏樹,枝干上長滿了厚實的青苔,幽綠色的地衣垂掛下來,隨風搖曳。 薄莉看著看著,不小心睡了過去,等她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周圍不再是沼澤柏林,出現了幾座簡陋的農舍,圍欄里養著豬、牛、綿羊。 道路是濕滑的泥路,每走幾步,就有一堆馬糞。 接近城市后,霧氣反而變得厚濁起來,呈現出骯臟的棕黃色。 路上已經有了煤氣街燈,但因為霧太濃了,燈光像被濃霧吸收了一般,透不出半點光亮。 薄莉忍不住蹙起眉毛,用胳膊捂住鼻子,覺得這里的空氣簡直比現代的馬路還要刺鼻難聞。 埃里克似乎來過新奧爾良,即使霧氣那么濃,那么重,他也毫不費力地找到了酒店的位置。 這時,他往前一傾身,似乎想把韁繩扔在拴馬樁上。 薄莉連忙攔下了他——怕他看不到她的動作,她幾乎是伸手抱住他的腰:“等下,你知道哪里有服裝店嗎?” 埃里克頓了片刻,才重新拿起韁繩,在馬背上輕抽了一下,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薄莉松了一口氣。 經過一晚上的發酵,他身上的氣味已變得相當古怪,汗味、血腥味和沼澤地的腐葉味混雜在一起,如果不去換身衣服的話,估計一進酒店就會引來所有人的注目。 薄莉想到那個畫面,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埃里克不喜歡出現在人前,更不喜歡被人注視。 假如真的發生那一幕,他估計會大開殺戒。 服裝店快要打烊了,薄莉好說歹說,才說服老板放他們進去。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老板對埃里克臉上的面具見怪不怪,從脖子上取下軟尺,開始給他們量尺寸。 “六英尺二英寸……”老板對埃里克的身高犯起了嘀咕,“你們很走運,平時店里沒這么大的衣服,一個叫特里的主顧,給他那些‘怪胎’訂了不少衣服,其中就有這么大尺寸的。我們做衣服習慣多做幾件備用,剛好剩下來一些,可以給你們?!?/br> 薄莉立即向他道謝。 老板似乎把她當成了埃里克的經紀人,開始跟她閑聊起來:“你們是來參加那個奇觀展的吧?最近城里來了不少人,都是為了那個展覽……” “不,不,”薄莉說,“我們是兄弟,他是我的弟弟,剛從沼澤地打獵回來?!?/br> 說著,她把襯衫褲子遞給埃里克,讓他去旁邊的更衣室換上。 老板量了一下她的身高,非常納悶:“你們兄弟倆,一個高得嚇人,一個矮得離譜……怎么,他在娘胎里搶你奶喝?” 薄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還好埃里克在更衣室,沒有聽見這句話。 母親、女性、親密接觸。 全是他不可觸碰的禁忌。 他不會允許有人用這些開玩笑。 薄莉忽然想到,如果她像母親一樣照顧他……是不是能在他手下活得久一些呢? 她必須扭轉“捕食者與獵物”的關系。 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 這么想著,她扭頭問老板:“有裙子嗎?跟我一個尺寸的……裙子?!?/br> 最后,薄莉買了幾條印花裙子,幾件襯衫褲子,一頂寬檐帽,一頂粗呢女帽,以及一件黑色斗篷。 埃里克對她挑選的衣服,沒有任何異議,只是在結賬的時候,給自己買了一副手套。 黑色的皮質手套。 當他緩緩戴上那副黑色皮手套,用極長的手指扯緊,直到薄而韌的皮質完全繃在骨節上時—— 她腦中毫無征兆地回放了電影里的那一幕,感到了某種冷漠且殘忍的獵人氣場。 可能因為恐懼,她的腿有些發軟。 薄莉讓他穿上黑色斗篷,戴上黑色寬檐帽,然后回到了酒店。 酒店門口,有幾個紳士在抽煙,見他們下馬,漫不經心地瞥了他們一眼,繼續胡吹海侃。 ——去買衣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薄莉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沒去買衣服,那些紳士會如何輕蔑地打量他們。 暴露在那樣的目光下,埃里克又會做出怎樣可怕的事情。 又逃過一劫。 如果這是個游戲的話,現在應該已經跳成就了。 薄莉擦了擦冷汗,找到酒店的男招待,開了一間房——她本想開兩間房,但想到埃里克的危險性,覺得他們還是住在一起比較好。 酒店有專門的浴室,上一位客人剛洗完,水還是熱的。男招待說,如果不介意是用過的水,洗澡的錢可以便宜一些。 薄莉禮貌地拒絕了,讓他燒兩缸干凈的熱水。 他們的房間在三樓。 樓梯口,有一個孩子在分發名片。 他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穿著大人的套裝,頭上抹著頭油: “先生們,下星期,這里將舉行一場史無前例的奇觀展覽——這是策展人,特里基·特里的名片!” 薄莉接過來一看,這張比特里基之前遞給他們的顯得簡陋一些,沒有地址,卡片邊緣印著繁復的花紋,大名下方是一行優美的小字: ——“奇觀策展人”。 薄莉收好名片,對孩子說了聲謝謝,朝三樓走去。 侍者把他們帶到自己的房間后,告訴他們,浴室在隔壁,現在還在燒水,水燒好后,會有人來通知他們的。 薄莉又是一陣道謝。 關上門后,她忽然發現,還不知道埃里克愿不愿意洗澡。 野生動物都不喜歡洗澡。 ……他不會抗拒洗澡吧? 薄莉轉頭看向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下一刻,眼前一花,整個人已被他按倒在地。 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即使如此,她還是痛得差點失聲喊叫。 “……你,”她痛苦地抽了一口氣,“……又怎么了?” 埃里克居高臨下,一言不發,眼洞后的目光有如實質,在她的咽喉上下摩擦。 她似乎很痛苦,很恐懼,脖頸上滲出了汗水,滑膩灼熱,仿佛觸感潤濕的炭火一樣,令他的掌心刺痛。 但即使她恐懼到極點,也愿意讓他觸碰。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讓他感到……無所適從。 她似乎非常熱衷于觸碰他,以及讓他觸碰。 從來沒有人這么對待過他。 包括他的母親。 在過去的日子里,他觸碰得最多的是死尸。 在馬贊德蘭王宮,他負責為國王表演殺人——在酷刑室里折磨犯人,或是在角斗場用繩索殺人。 他觸碰過各種各樣的尸體。 溫熱的,冰冷的,僵硬的,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 他們活著的時候,拒絕他的觸碰,死了以后如同溫順的牲畜,任由他提拽拖行。 他是一個冷靜理智的人,從不幻想自己可以觸碰活人。 但是這些天,他似乎觸碰得太多了。 她一直在擁抱他,親他的面具,在他的懷里睡覺,似乎把他當成了一個無害的大型毛絨玩具。 現在,她更是得寸進尺地給他換上了新衣服,把他帶到豪華客房,還準備讓他去洗澡—— 她把他當成什么了? 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