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阻止男主發瘋 第16節
盡管她到現在都沒有離開他,一直強忍著恐懼接近他,擁抱他,吻他的面具,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堅定不移地選擇他。 但總有一天,她會拋棄他。 就像他母親一樣,看到他長相的第一眼,嚇到尖叫,昏厥,幾近瘋癲,最后顫抖著給他戴上一副面具。 到那時,他再殺死她也不遲。 第12章 薄莉終于飽餐一頓。 這具身體沒有吃過辣椒,吃到最后,她幾乎是涕泗橫流,一邊擤鼻子一邊吃。 埃里克卻沒有任何反應,仿佛以前吃過比這更刺激的食物。 薄莉沒有多想,畢竟辣椒本就起源于美洲。 原著里,他走遍了整個歐洲,最后在印度學會了可怕的繩索技藝。這樣的經歷,他去過美洲很正?!f不定,他們現在就在美洲。 薄莉的地理成績算不上優秀,但隱約記得,法國沒有鱷魚,也沒有郊狼。 郊狼只分布在北美洲。 她之前聽經理一行人有法語口音,就以為自己在法國,完全忘了十九世紀的美國,也有不少說法語的城市——比如新奧爾良,以前是法國和西班牙的殖民地。 這也解釋了,為什么理查德沒有獨吞登山包。 新奧爾良離巴黎太遠了,與其跋山涉水去找路易·威登要酬勞,不如選擇跟經理合作。 薄莉強迫自己記住這個教訓。 ——以后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她以為這里的人見識少,頭腦簡單,自己只要稍加推動,就可以讓對方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動。 但都是活生生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成為她的棋子? 如果不是埃里克有著非人的力量,恐怕她已經死在經理手下了。 埃里克不會一直幫她,也不一定會幫她。 想要活下去,她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 火鍋罐頭的分量太多了。薄莉吃了三分之一,就再也吃不下了。 埃里克的食欲倒是不錯,筷子幾乎沒有停過。 他的手指極長,靈活而有力,幾乎到了令人驚異的程度——不少外國人第一次用筷子吃中餐,都會有些左支右絀,他卻顯得從容不迫,動作跟她如出一轍。 薄莉這才想起,他不僅是一流的魔術大師,也是罕見的音樂天才,剛好這兩樣都對手指的靈活程度要求極高。 要是他連筷子都學不會,那才怪了。 說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進食——吃能量棒那次不算。 跟那次一樣,他的面具僅是微微抬起,露出一小片線條凌厲的下顎,咀嚼的幅度不大,緩慢而優雅,簡直像受過專業的訓練。 想到他曾為國王做事,甚至策劃過幾次政治謀殺,倒也正常。 薄莉不敢多看他的臉龐,移開視線,沒話找話:“……你太瘦了,多吃點兒?!?/br> 沒有回應。 他也沒有停下進食的動作。 應該是允許她繼續說話的意思。 薄莉覺得,這是一個跟他拉近關系的好機會。 既然他們不在巴黎,他沒有見到女主,性格也沒有到發瘋的地步,這時候跟他套套近乎,總沒有壞處。 她想了想,起了一個容易自言自語的題目:“你知道怎么組建馬戲團嗎?” 沒有回應。 她也沒指望他回答,繼續說了下去:“我覺得,不管怎么組建馬戲團,都不能像經理那樣對待演員——把他們當成一次性的展品,觀眾看過一遍,就不想再看了。這既不利于演員的發展,對馬戲團來說,也是一種負擔?!?/br> 埃里克頭也沒抬,繼續吃東西。 “畸形的外貌是會看膩的,”她說,“如果艾米莉是我的演員,我不會賣掉她,也不會把她制成標本——這是犯罪,也是竭澤而漁。我會給她一個虔誠的身世,讓觀眾意識到,她不僅是畸形的‘四足女’,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br> 埃里克終于抬眼看向她。 薄莉微微一笑:“你也許會覺得,這是徒勞的。讓觀眾了解她的身世,并不能改變她的相貌,人們依然會恐懼她,排斥她,把她當成馬戲團的小丑看待?!?/br> “但如果人們發現,”她歪頭,“她與眾不同的外表下,其實是一個虔誠的基督信徒,需要愛,也可以愛人呢?” “我會給她量身打造一個劇本,盡可能讓她顯得悲慘,可憐,值得同情?!?/br> “人們會同情她的。每個人都有無處安放的同情心,富人同情窮人,窮人同情乞丐,健全的乞丐同情殘缺的乞丐——” “同情,不僅是一種品德,也是一種特權?!?/br> “幸運的人看到不幸的人,會覺得自己更加幸運;健全的人看到殘缺的人,會覺得自己更加健全。他們會為了這種體驗,付出大把的金錢和時間?!?/br> “最重要的是,艾米莉懷孕了,”薄莉蹙眉,“經理真的又愚蠢又惡毒,他明明可以利用這一點,編出更好更值得同情的故事,可他卻選擇讓艾米莉流產,把胎兒制成標本……” 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什么故事?!?/br> 薄莉一愣。 這是她第三次聽見他說話。 可能因為這一次,他就坐在她的旁邊,她聽得無比清楚。 仿佛有一絲冷而爽凈的東西,鉆進她的耳朵,浸潤每一根神經,與她的大腦產生某種奇特的共振。 很難形容那種感覺。 像暗示,像催眠,像半夢半醒。 薄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幾乎有些恍惚。 真好聽。 好聽到讓人感到……恐懼。 她一個激靈,猛地回過神來。 太可怕了。 她居然聽一個人的聲音走神了。 這簡直不是人類可以發出的聲音,更像是某種會讓人迷惑繼而喪命的誘餌。 她之前還希望他能多說一些話,畢竟原著里的聲音那么好聽,她之前太緊張了,沒聽清楚有些遺憾。 誰知,他真實的聲音居然是這樣,讓人想起一些邪惡、污濁、不祥的傳說。 他還是少說話為妙。 好半天,薄莉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 “當然是想辦法夸大她懷孕這件事。在很多宗教里,孕育生命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如果她真的是怪胎,上帝怎么會允許她懷孕呢?” 又沒有回應了。 薄莉繼續說:“在我的家鄉——那里的人會為各種故事買單。比如,富家子弟因為賭博而輸得傾家蕩產?!?/br> “不同的人,會從這個故事中得到不同的感受,富人會以此警戒自己,會為自己還沒有破產而感到慶幸;窮人則會感到慰藉,覺得人人平等,哪怕出身高人一等,也會因愚蠢而輸光一切;幸運的賭徒,會認為他是個蠢貨;不幸的賭徒,則希望靠這個故事勸自己不要再賭了?!?/br> 她輕聲說:“艾米莉懷孕這件事,本身沒什么寓意——她是人,懷孕了,僅此而已。復雜的人性賦予了這件事復雜的含義?!?/br> 還是沒有回應。 “不知道艾米莉去哪兒了?!北±蜞?。 單方面的談話到此結束。 薄莉打了個哈欠,想睡覺了。 埃里克還在吃東西。他的食量異乎尋常的大,吃完罐頭以后,又把那只兔子吃了。 也正常。 如果他的食量不大,很難想象是什么在支撐那種高強度的獵殺行為。 薄莉跟他說了一聲晚安,轉身走進帳篷。 她蓋上毛毯,剛要閉上眼睛,想了想,又坐起來,對外面的埃里克說:“……毛毯很大,你困了的話可以跟我一起睡?!?/br> 說這句話,是為了防止半夜,他想跟她一起睡,用匕首把她叫起來。 她可不想被嚇一跳,然后失去干凈的褲子。 埃里克沒有回答。 薄莉不放心,又說了一遍,才躺下來閉上眼睛。 她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聽天由命吧。 半夜,薄莉臉上一冷,有什么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滑動。 她太困了,半晌才撐開眼皮,睡眼蒙眬地望去。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白色面具,如蠟像一樣空洞,不帶任何感情。 埃里克半跪在她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他手上拿著匕首。 刀鋒森冷,正貼在她的臉上,上下移動。 薄莉差點當場去世。 她明明提前跟他打好招呼了,為什么還是出現了這一幕?。?! 她僵在原地,心臟狂跳,血液在耳膜里陣陣鼓動——不知道他是終于要對她下手了,還是無聊在捉弄她。 ……應該是后者。 因為她睡前沒有說錯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