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將話說得尖酸刻薄,引得藥房眾人一陣哄笑。 南星的臉唰地紅成一片,這才想起來,自己方才走得急,忘了先去凈凈身。最近這半個月,每天與屎尿屁為伍,怕是早就熏入味了,也難怪旁人對他側目。 我抱歉他尷尬地扯了扯衣袖,有些難為情道:我想找李大人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緊下去吧!黃思謙嫌他礙眼,不客氣道:一會兒知府大人要來,別讓人家看笑話。 可我有要事想找李大人 聽不懂人話嗎?黃思謙呵斥道:做事這么沒規矩,李大人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 南星本想解釋一番,可這回確實是自己唐突,不分場合就跑過來,正在猶豫要不要退下時,忽聽身后有人說道: 讓他把話說完。 南星驀地轉過身,他認得這個聲音。 出現在面前的人,雖然大半張臉都被遮在面巾之后,但露在外面的這雙眼睛錯不了黃公子,不!應該是當朝皇子慶王殿下,跑來這里做什么? 冀州知府胡運超一路小跑地趕了上來,上氣不接下氣道:還還不快給慶王殿下行禮! 免了,周祺煜冷冷道,挑了旁邊一張椅子,一掀衣擺坐了下來。 李方義見狀,趕緊迎了上來,行禮道:不知殿下駕到,有失遠迎。 周祺煜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轉而對南星道:你繼續說,冀州怎么了? 南星顯然尚未從瞠目結舌中恢復過來周祺煜上輩子是個雷嗎?為什么每次出現都和晴天霹靂一樣? 他使勁晃了晃腦袋,把剛才斷片的思緒重新接上,快速平復情緒后,這才直奔主題道:冀州地處黃河以北,水利分布與南方不同,因為江河湖泊稀少,百姓大多飲用地下井水,此次霍亂肆虐,既然水源是傳染的主要途徑,我們何不從源頭入手? 井水李方義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子:你的意思是把治瘟的藥投到井里? 正是!南星道:人是活的,但井水是死的,我們只需把冀州境內所有水井控制住,再呼吁百姓只取井水飲用,這樣即便有流民,也能阻斷水源傳播。 好主意!李方義欣賞地看向他:你是怎么想到的? 南星:承蒙后勤王管事點撥。 李方義點了點頭,你說的確實是個好法子,只要對癥下藥,疫情有望解除大半。不過他頓了頓,轉向周祺煜道:管控冀州地界所有水井,不是個小工程,還要勞煩慶王殿下、胡大人安排人手,鼎力相助。 慶王爺全程盯著南星,聽到李方義的話,這才轉移了視線,說道:那就這么辦吧。胡大人,這事兒就交給您了? 胡運鈔連忙點頭如搗蒜地應道:是殿下放心,下官一定照辦。 對于面前這位不請自來的王爺,胡運鈔哪敢說半個不字朝廷近來局勢有變,慶王爺風頭正盛,連皇后家的老窩都敢端,他一個小小冀州知府,算個屁呀! 周祺煜面無表情地正了正身,說道:父皇對于這次疫情很是牽掛,特命我過來看看, 另外戶部給批了五十萬兩銀子,胡大人、李大人擬個計劃吧,用在哪,怎么花,寫個折子呈給朝廷,這兩年國庫緊張,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還是要省著點花。 他說完站起身,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李方義的肩膀:李大人近來受累了,不過知人善任,才能給自己減壓,不是嗎? 周祺煜自小不愛笑,外人很難從他的臉上讀出喜怒哀樂,且他說話雖然云淡風輕,卻不知為何,總像是帶著威壓,讓聽話的人不由心里發虛。 李方義大概聽出來,他意有所指,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殿下所言極是。 本王最近會在冀州呆上一陣,不過眼下還有些公務,先走一步,這里就有勞各位了。周祺煜神色淡淡地掃了南星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剛剛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的南星悵然若失地回到后院,看著面前小山似的恭桶,忽然滿心委屈。 他不確定周祺煜方才是否認出了他畢竟臉上都蒙著面巾,若不是親近的人,能分出個公母就不錯了。但讓他郁悶的是,周祺煜之前的的確確騙了他。 黃公子?大燕朝上上下下有姓黃的皇子嗎?! 南星生著悶氣,一屁股坐到小板凳上,瘋狂地刷起恭桶來,直到日頭西斜,來福喊他吃飯,這才告一段落。 可是胃不受納,脾不運化,又守著恭桶呆了半天,堅持沒吐就萬幸了,哪還有胃口呀。 南星婉拒了來福,拖著疲憊的雙腿回了寢室,無論如何,先把這一身晦氣洗干凈再說吧。 小院的后方,有個專供后勤的澡堂,只是簡易的過了頭,只有幾塊木板顫巍巍地圍著,不僅露天,還四面漏風。 眼下雖已是春天,墻外的大柳樹都慢悠悠地發了芽,可是若想在幕天席地的澡堂里洗澡,就得光溜溜直面料峭的涼風,這無疑需要很大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