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聽他這么一說,原逸連屁股都不敢坐實,生怕動作大了會有多余的噪音。但勾在腳尖的鞋子還是滑落了下去,重新掉回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 于是章見聲又多翻了個身。 不知現在是幾點鐘,外面天還是沒亮。 從窗簾縫隙里漏進來的光是微弱的深灰色,混雜著昨晚那場暴雨的潮濕,漸漸過渡成淺灰、黯白,像是被暈染過的水墨。 靠坐在床頭,原逸有一半身子都懸空在床沿外。 不久,看章見聲沒了動靜,他才偷偷挪到了床尾空出來的角落,把兩條腿蜷起,很安靜地躺了下來。 除了回車上,他確實也沒有別的更好的去處。 閉上眼睛,原逸在想,以后就當昨夜是經歷了一場離經叛道的夢,等一會兒天光大亮,迷霧散去,也就到了夢該醒的時候。 可現在還沒到天亮。 眼前還是暗的,身邊人還睡著,體力和精神仍是困頓的。 那么,因為可以繼續留在章見聲身邊,而倍感慶幸——有了這樣憑空產生的虛妄念頭,是否也不算荒唐。 第29章 苦咖啡 那天,原逸縮在床角,一直陪章見聲睡到了午后。 醒來之后神清氣爽,疲憊的狀態一掃而空,猶如度過了一場漫長的冬眠。 從江濱壹號里走出來,坐上幻影車,原逸將車緩緩駛出那條記錄了潮濕過往的地道橋。 從此,日子仿佛又被按下了快進鍵。 兩個人誰也沒再提起過那晚發生的事,一次偶然發生的謬誤,似乎只要拋諸腦后,就可以等待時間將其慢慢淡化。 至于那需要多久,原逸并不清楚。 幾周重復的理療過后,章見聲的腿傷有了一定程度的好轉,片子看著也還不錯,醫師建議他可以每天多嘗試著拄單拐行走。 得到了專業人員的準許,章見聲忙碌起來也就愈發地肆無忌憚。 雖然還是一瘸一拐,但輪椅已經被他徹底廢棄不用,原來使用的肘拐也因為太難看和太占地方,被他換成了更輕便的折疊碳鋼手杖。 公司內部危機的如今算是暫時解除,剩下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他來處理。 年前因為他受傷而積攢下來的工作太多。除了每日在lucie總部、復建中心和家中三點一線地往返,章見聲還要出席各種酒會、品牌活動,以及大大小小的商務合作洽談。 五月,因為要去外地考察新的羊毛供應商,順便出席分店的剪彩儀式,章見聲出了趟差。 一直用不慣當地的外包司機,他去哪都得帶上原逸。 提前和當地的租車公司對接好了需求,原逸下機之后先提車,然后接上章見聲和助理,以及隨行的其他董事,再按部就班地將人送到下榻的酒店。 早上,原逸會提前在酒店門口等,白天載著章見聲和下屬往來穿梭在各個目的地之間,經常會忙到深夜。 從江濱壹號回來后的每一天,大致也都是這樣。 章見聲用車的頻率高了許多,原逸也再沒有初來時那樣的清閑日子,但也正因如此,兩個人能交流的機會變得少之又少。 每次章見聲坐上車,都是一副疲憊的樣子,很少說話,經??吭谲嚧吧?,車一開就睡了過去。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原逸總覺得章見聲對自己的態度疏離了很多。 他變得不再挑三揀四,不再理直氣壯地對著他下命令,不再經常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看。 他身邊總是被很多人圍繞著,原逸沒有能插上話的地方,也失去了可以獨自照顧他的特權。 唯一能做的,只剩下每天在電話里的簡短談話: “結束了,十分鐘以后出來?!?/br> “我已經到了,門口等您?!?/br> 章見聲淡淡回一句好,將電話掛斷,耳畔最后只留下空白的電流聲。 出差結束前的最后一天,由于大范圍暴雨,回程的飛機被延后到了下午起飛。 航空公司通知的晚,他們收到消息的時候剛好退完房,行李也已經全部裝上了車。 忙碌了許多日子,忽然有了半天的空閑,采購部主管提議大伙結伴去市中心逛一逛。 有上司跟著,底下人大概率玩不開,章見聲又對商業區觀光游沒什么興趣,于是便以腿腳不便為由,放大家去玩,自己留在車上補眠。 原逸向來不是能迅速和人打成一片的性格,除了喻陽,他跟其余人基本不熟,所以也婉拒了大伙同去的邀請。 怕章見聲睡在車里會悶熱,他特意沒熄火,將空調留在了最小檔位。 車外還在淅淅瀝瀝下著雨,前玻璃上落了幾片梧桐葉,安靜地淌著雨滴,也讓街上的景物看起來有些模糊不清。 坐在主駕座位上發了一會兒的呆,原逸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有人發來了好友申請,頭像一看是個女生,備注消息寫著“白叔介紹”四個字。 昨天他剛和白叔聯系過,對方確實提過一嘴,想給他介紹個對象,如果合適,倆人能作伴相處試試。 人一旦過了二十五歲,就好像要到了不結婚狗都嫌的年紀,長輩們總以期盼子女人生圓滿為由,苦口婆心地勸著要盡早成家立業,組建屬于自己的家庭。 就連萍水相逢的保潔阿姨,一聽說他二十五了還單身,也要熱心幫忙打聽著身邊合適的未婚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