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沒動,但是雄蟲主動走了過來。 樓準單腿曲起坐在地上,笑著看向靠在精神力墻上有些困倦的雌蟲,動了動指尖把精神力墻的范圍增大,下一秒他也靠在那面墻上,兩蟲以同樣的姿勢面對著,額頭對額頭,眼睛對眼睛,如果換個方向就像睡在同一張床上共枕而眠。 這是薄朝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大概是雄蟲剛剛的道歉讓他印象深刻,于是向來逆來順受的雌蟲小聲軟軟地埋怨道:“您剛剛太過分了……” “嗯,對不起?!睒菧蕸]什么猶豫地認了錯,并補充,“下次不會了?!?/br> 還有下次……? 薄朝聽出了雄蟲的言外之意,一時有些捉摸不清雄蟲的想法。 他聽見雄蟲問他——“不討厭吧?” 樓準沒有指代具體的事件,但是薄朝還是悶著聲答著:“不討厭?!?/br> 不管是什么都不討厭,只要是樓準就好。 “那就好?!睒菧适媪丝跉?。 這時正是深夜,他抬眼往山洞外看,遠處還有閃爍著的星星,在數到第三十次星星亮起又熄滅的時候,樓準輕聲開口:“薄朝,你有沒有喜歡的雄蟲?” 薄朝一驚,原本放在地上的手驟然縮緊,問題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在幾年前他剛畢業的時候,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已經注定了。 可是他有些害怕說出這個答案,他怕雄蟲問他喜歡的雄蟲是誰,他怕說出后得到厭惡的目光。 于是他顫著睫毛,躲閃著目光答道:“沒有?!?/br> 雄蟲拖著尾音“嗯”了一聲,在靜靜的山洞里,砸下第二枚驚雷:“那你覺得我怎么樣?” 在薄朝睜大眼睛看向他的時候,樓準接著道:“我應該不算很差……?雖然沒那么有權有勢但也算是個皇子,長得……”雄蟲摸摸自己的臉,肯定道,“也還行,性格也不錯,除了喜歡捉弄人沒什么缺點?!?/br> “最重要的是,”樓準勾著唇角,“我的雌父在他生前的日記里寫過,如果被別的蟲救了,以身相許才是最大的回饋?!?/br> “你救了我,能不能讓我,以身相許一下?” * 那天之后,薄朝的蟲翅完全被樓準接管了,在光照良好的白天,兩蟲會坐在山洞里一前一后,薄朝乖乖展開蟲翅,樓準在身后一點一點翻過羽毛尋找殘存的樹枝,就像給懷里的小貓梳理絨毛,最終總會因為薄朝后頸和耳垂通紅羞恥地收回蟲翅結束。 有時薄朝回來的晚了,樓準就用精神力點著一小簇火,故意用昏暗的光去找薄朝蟲翅上的樹枝,因為昏暗所以他們靠得愈來愈近,最后薄朝會躺在樓準胸口閉上那雙漂亮眼睛睡去,樓準有時會就這么看著,有時會忍不住用唇輕輕擦過那塊皮膚。 薄朝的銀發很長,有時也會沾上些樹葉,穿插在發絲里不好清理,于是樓準又迷上了給薄朝束頭發,用薄朝從他寢殿后花園偷出來的首飾盒里的寬發繩,上面還刻著樓準的名字。 那天雌蟲盯著他的眼睛給出的回答鄭重,紅色的眸子漂亮的一如往日,就像他第一次看到他就記住一樣,也像在即將昏迷之前看見救世主一樣,在點過頭后,雌蟲輕聲說:“好?!?/br> 于是樓準便暗暗地想,等戰火結束后,他要和那只愚蠢的綠眼雄蟲提起這件事,先把薄朝調到他身邊,再讓薄朝成為他的雌君,讓一切都順理成章的發生;如果那只雄蟲不同意…… 樓準拿著樹枝在地上寫下一個數字,他記得,之前他出去玩的時候在某顆星球里買了一座島。 無論是哪種假設,他的第一想法總是和薄朝永遠在一起,從小到大因為一切都唾手可得,所以什么都不期待,什么都不渴求,這是他第一次,有了獨占什么蟲的想法。 戰火一天天漸弱,皇室最終還是占了上風。 那日日朗云清,在感受到雌蟲身上他的精神力殘留后,樓準站起來整理著袖口抬了抬眼,按壓著紐扣的指尖一頓,扣子從指縫滑落,敞開的黑色袖口吹入一陣冷風,讓樓準輕輕攥了攥指尖。 銀發雌蟲滿眼擔憂地向他走來,身后跟著的是全副武裝的皇室軍雌們,肩頭貼著的印章是蟲皇特有的符號。 樓準靜靜等著,果然在前方的兩位軍雌散開后,綠眼雄蟲站在不遠處笑著看他。 蟲皇掃了掃額前的碎發,那雙像蛇一樣的眼睛彎起,溫聲細語地對樓準伸出手說道:“回家吧?!?/br> 樓準淡淡掃了那群蟲一眼,視線毫不猶豫地轉移,甚至忽略了蟲皇的話,攬過一臉愁容的薄朝拍了拍他肩上落下的灰,取下他頭發上的發繩,修長的指尖穿梭在發絲中,雄蟲輕聲說道:“頭發亂了?!?/br> 薄朝不敢亂動,像是個任人擺布的玩偶,在樓準話語落地的后幾秒沉默里,軍雌的長久訓練讓他敏銳地感受到來自左側方尖銳的視線,帶著憤恨的,帶著怒火的。 “別拿你的精神力靠近他?!睒菧蕩捅〕俅问昧碎L發,他撫摸著雌蟲的發尾,終于把目光投向眼神沉不見底的蟲皇,“很臟?!?/br> 在薄朝看不見的精神力領域里,兩股同源的精神力對抗著,樓準用精神力把薄朝圍的滴水不漏,蟲皇只能看著自己的精神力被一點一點消耗著,卻又實在狠不下心對他的這位雄子下手。 他又開口問:“戰爭結束了,不回皇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