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忍不住。

    因為有人一起討論，姚凌云倒是沒急著想要看新的話本子，幾個女人坐在園子里的涼亭中，欣賞著外面的風景，一邊喝著茶吃著點心，一邊說說笑笑討論自己的看法，日子別提多舒服了。

    因為這群側妃侍妾拖住了姚凌云，姚凌云倒是不急著催戚云端更新新的內容了，戚云端也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

    想到那群比他母妃好上一點，但又沒好多少，同樣一生被蒙在鼓里哄騙，不知道真相的女人，戚云端想了想，再次cao刀，連夜搞了一本新的話本出來。

    內容是什么？

    就講一戶人家正妻只生了一個女兒，為了有子嗣，納了無數小妾回來想要傳宗接代，結果一直沒有音訊，最終一個云游的神醫路過此處，發現男主人子嗣艱難的故事。

    結局？

    結局就是之后男主人也沒有其他的孩子誕生，最終好好培養女兒，讓女兒繼承了家中的家業，又招了一門贅婿上門，從此女兒撐起了這個家的故事。

    這本話本子戚云端在里面引入了相當一部分那個唯一的女兒如何與叔伯族里的男人斗，好不容易保住家業，又憑借自己的本事將家業發揚光大的故事。

    可有一點也是毋庸置疑的。葒鏤姝遠

    那就是男主人子嗣困難，很難有孩子。

    ——誰說沒孩子就一定是女人的問題了？萬一是男人的問題呢？

    姚凌云收到新的話本子，知道講的是一個女人在群狼環伺中撐起家業的故事，在第二日聚會的時候直接拿了出來，大家一起分享著看。

    然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沒人說話。

    說些什么好？

    這十幾年來，整個安王府就只有戚云端一個孩子降生，之后別說孩子出生了，就連孕信都沒有一個。

    連個懷孕的女人都沒出現過，安王府后院之中所有女人加起來也近十個，這么多女人，十幾年，就只有一個孩子降生，其他女人從來沒有懷孕的消息，就連生過了一個孩子的姚凌云都沒有再次有孕。

    往壞了想，就算其他人一直沒好消息是姚凌云為了保證自己孩子的地位吧，那為何她自己這么些年也一直沒消息？就算戚文璟只有初一十五過去，這十幾年下來也有這么多次了……

    一畝地沒種子發芽可能是地的問題，可十幾畝地這么些年都沒種子發芽……這就應當是種子有問題了吧？

    從前大家并不會往這方面想，誰會想到王爺可能身子有問題，所以子嗣不豐呢？也沒人會往男人有問題上想，可如今看了這話本子……真的不能怪她們多想??！

    姚凌云跟兩位側妃對視了一眼，隨后端起了杯子輕輕抿了一口茶水，主動提起了這個問題。

    從前她們之間關系冷淡得很，姚凌云也不在意她們是怎么想的，誤會了就誤會了，難不成她還要眼巴巴地跑上去解釋，自己是無辜的，從來沒有對她們下過手？

    跌份兒，而且人家也不見得相信。鴻熡姝元

    可現在不同了。

    這些日子的相處，姚凌云覺得有些話此時也不是不能說開來。

    “前兒端兒還與我說了，府上沒個弟弟meimei，有些寂寞，這旁人家里一同去上書房的都有兄弟，回到府上也有姐妹，就他一個，我覺得這話也對，倒是盼著meimei們能早日開枝散葉呢?！?/br>
    ——我跟我兒子都挺想你們有孩子的。

    這話的隱藏含義是什么，大家都是聰明人，如何能不懂？

    放到從前，或許真的會懷疑一下，但……瞧著擺在桌子上的話本子。

    萬一，王爺真的有問題呢？

    她們私下里也曾經找過大夫查過，都說身子骨沒有問題，一個沒問題是緣分未到，兩個三個十來個呢？

    所以……當真是王爺的問題？

    前些日子她們拉著王爺親熱，可肚子依舊沒消息啊。

    雖然還沒明說，不過幾個女人對視了一眼，又聊了幾句，心中紛紛有些默認是戚文璟的問題了。

    別的問題還能夠找大夫調理，戚文璟她們可沒辦法啊，也沒有人敢跑去同戚文璟說，王爺您身子骨是不是有問題，所以子嗣艱難，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

    這話誰敢說？

    嘆氣。

    姚凌云沉吟片刻，決定找個機會試探一下。

    反正她有孩子，如今孩子長進了，也不用靠著戚文璟，至于說戚文璟冷落了戚云端會如何？

    從前她確實會擔憂，擔心戚云端對戚文璟有怨，會導致戚云端日后日子不好過，但這些日子看了那么多話本子，她心中的想法已經發生能了改變。

    戚文璟一直不喜端兒，這么些年下來，也沒見他給個好臉色。

    算了吧。

    靠著這不知道何時會有的父愛，不如想著往端兒自己立起來，就算日后不繼承這王府，端兒也是皇孫，也會有爵位，也有能力養活自己，何必委曲求全呢。

    父不慈，子不孝，她何必強求兒子受這個委屈。

    戚云端確實不需要戚文璟的憐惜，他現在功課越來越好，時不時還會拿到第一，正德帝有空會過來考校小兒子和孫子們，對戚云端的進步自然看在了眼中，頓時喜愛得很。

    他對已經長大了的兒子或許忌憚有防備之心，可對于孫子以及年紀還小的小兒子們卻只有長輩對晚輩的慈愛，看到戚云端表現得這么好，自然對他上心得很，給了他不少獎賞。

    戚云端也將外祖家利用了起來。

    姚家疼愛姚凌云，否則也不會給她取這樣一個名字，盡管勢力不大，但姚知府如今作為京兆知府，手中自然不缺人手。

    而姚家是戚云端天然的同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那種，戚云端找上門來，姚家那邊不管是姚知府還是原主的舅舅，都樂于幫忙。

    這也是戚云端發展的第一股個人勢力。

    戚云端也明確說了戚文璟對自己以及姚凌云的態度，他需要姚家的支持，而這些都是隱秘發展的，并不會拿到戚文璟面前去，告知戚文璟對原主母子兩個的態度，能夠讓姚家那邊防范起來。

    他可不希望姚家不小心將他給捅了出去。

    姚知府能夠坐到如今的位置，也是一個老謀深算的精明之人，自然聽明白了戚云端的潛在含義，頓時更加憐惜這唯一的外孫。

    姚凌云是他們家唯一的女兒??！

    這個女兒又只有這么一個孩子，姚知府知道女兒在王府過得不如意，可他人微言輕，能有什么法子？如今外孫長大了，女兒的日子倒是有了盼頭。

    前些日子夫人去王府看望，回來還說女兒的氣色好多了，人也精神了呢。

    對戚云端來說，這個年過得極為平常，就是發展發展自己的力量，然后努力表現一下自己而已。

    至于說他表現得好了之后戚文璟那一臉便秘不快的表情，那就跟他沒有關系了。

    “你學業進步是好事，不過不要被夸贊了兩句就驕傲，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你好的人多的是，不要取得一點成就，就以為自己多優秀?！?/br>
    父子難得同時回府，戚文璟看到戚云端從馬車上下來，忍不住冷著臉訓誡道。

    從前這個便宜兒子普通平庸，戚文璟瞧不上他，如今他展露出了自己的光芒，戚文璟就更加不滿了。

    他也配得到正德帝的夸贊？不過是卑賤之人的血脈而已，妄想與皇子皇孫相比，真是不知所謂！

    放到以前，這兒子大約就要失落了，可這次戚文璟卻發現，戚云端表情冷靜得很，依舊維持著那種讓他極為不爽的恭敬。

    “父王您說得對，兒子也要跟父王學，作為父王的兒子，兒子自然會同父王一樣，日后還要更加努力才行，爭取有一日如父王這般，課業也能夠永遠拿了第一，不墮了父王的名?！?/br>
    戚文璟：“……”

    嘔得慌。

    這番話聽上去誠心誠意，可落在戚文璟耳朵中，當真嘔得慌。

    戚云端就是故意的，一直強調作為戚文璟的兒子怎么怎么樣，一定要像戚文璟一樣啥啥啥。

    可戚文璟壓根就不想承認他們之間的關系！

    戚文璟根本瞧不上他！

    偏偏此時戚文璟還不能明說，就只能忍耐下來。

    而且……

    他當初在上書房讀書的時候，可沒有優秀到功課一直拿第一！

    沒有！

    心梗了。

    心梗的戚文璟當然不可能讓戚云端好過，“為了避免你過于驕傲自滿，今夜你去跪小佛堂撿佛豆，好好練練耐性?！?/br>
    去小佛堂撿佛豆，自然要撿一夜的，且在佛祖面前當然是跪著撿。

    這是戚文璟故意折騰戚云端，如果是真正的戚云端，肯定就應下來了，但現在的戚云端可不會去委屈自己。

    “是，兒子知曉了，明日皇爺爺說想要考校兒子，我今夜就給皇爺爺祈福吧?！?/br>
    ——明天正德帝要找我，你讓我撿一夜豆子，明天精神不好，到時候我可就直說了喲。

    戚文璟：“……”

    眼中閃過一絲陰翳，戚文璟深吸一口氣，終究沒有繼續堅持下去。

    他現在不能壞了自己在正德帝心中形象。

    而且也不能將這個孽種給收拾了，必須要將人留著才行，不過這一筆一筆的，戚文璟全部都記著呢，等到日后奪得大寶，必然會將今日之事全部都讓戚云端一一償還。

    戚云端當然知道這玩意不是個好東西，不過那又怎么樣？

    等到將來用更加狠辣的手段收拾他？

    那也得戚文璟有這個機會才行。

    只要有他在一天，戚文璟這輩子都無緣帝位了，并且還要一輩子忍耐著被他這個“孽種”占據親子身份的難受。

    做人呢，既然做了，那就要承擔后果，對吧？

    成功將戚文璟氣了一頓，戚云端就進去了，先是去了正院給姚凌云請安，隨后才回自己的院子完成功課。

    說起來，戚文璟好些日子沒有回來了，這次怎么突然恢復了？

    戚文璟只是回來看看而已，畢竟確實有些日子沒回來了，他對府上不關心，心中只有大業，這些年也一直在為大業努力，現在心中倒是多了一個桑采薇，可惜自從上次聊了府上的事情，桑采薇對他的態度就大不如前了，讓戚文璟更加厭惡這府上的女人。

    如果不是這些女人的存在，采薇不會至今依舊與他疏離得很的。

    在門口被戚云端這個便宜兒子氣了一通，戚文璟回去后直奔正院，就看到姚凌云正在看話本子，整個人看上去舒適得很，一點都沒有被冷落的憔悴抑郁，氣色反而更好了。

    這模樣落在戚文璟眼中就更加不爽了。

    “王爺怎么回來了？”

    “怎么，本王回自己的王府，還要王妃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