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可憐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衛云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這邊的哭聲引起了周圍鄰居的注意，立刻就有人過來了，“老衛啊，你們家咋了？咋都哭了呢？”

    “叔！是這樣的，這不是青丫主動要求下鄉去了嗎，我爸媽擔心我將來老了沒人送終，就把青山過繼到了我名下，本來想讓青山留在城里的，不過我尋思著青山現在成了我兒子，當然不能貪圖享受，國家正是需要知青支援的時候，就安排青山也下鄉插隊去?！?/br>
    其他人還沒說話，衛云端就起身走到了門口，嘴巴像機關槍似的快速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到衛云端說衛青丫主動下鄉的，那鄰居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再聽到衛云端說衛青山過繼到了名下，本來該留在城里，這還有什么不懂的。

    本來衛青丫下鄉他們這片家屬樓就不少人討論，只不過之前還沒人知道衛青山被過繼到了衛云端名下的事情，真的以為那姑娘是主動下鄉的。

    可現在有衛青山這件事，大家都不是傻子，一聽猜到這是為了將衛青山留在城里，逼著衛青丫下鄉去了。

    那鄰居看著衛云端這張充滿正義憨厚的臉，到嘴邊的話還是被咽了回去，尋思著還是找個時間私下里和衛老二說說吧，他那閨女可憐得很。

    “他嬸兒，吃過飯了？”衛父走過來，笑著打招呼，生怕衛云端再說出什么了不得的話來，“老二啊，你趕緊回去吃飯，不然等會兒就涼了?！?/br>
    “沒事，跟嬸子說說話，?！毙l云端笑瞇瞇地，沒應衛父的話，依舊在那里小喇叭一樣嗶嗶嗶，“我大哥真的對我太好了，青山都舍得給我當兒子，我這心里感動得很，就想讓青山下鄉去鍛煉一番?！?/br>
    鄰居：“……”

    看傻子一樣看著這人高馬大的男人。

    “本來呢，我還想讓青山留在城里幫我孝順爸媽，這樣我的津貼就存起來給青丫還有青山將來用，不過爸媽他們也都覺得青山下鄉鍛煉一下更好，我們二房沒人照顧爸媽，那到時候就繼續寄錢回來，也算是孝順了?！?/br>
    鄰居：“……”

    恍然大悟.jpg

    周圍其他聽到說話聲出

    來的食品廠家屬聽到這話，互相對視了一眼，那眼神只有他們才懂，而門口的衛父顯然也將鄰居們的目光看在了眼里，頓時有些惱羞成怒。

    他總覺得鄰居們看自己的目光都在笑話他見錢眼開不是個東西。

    “老二！還不快回去吃飯，等著其他人等你嗎？”

    不想衛云端繼續說下去，衛父的聲音也嚴厲了起來，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溫和。

    還溫和個鬼??！

    再讓衛云端說下去，他們家在這一片的名聲都沒了，都是認識了幾十年的老鄰居，誰還不知道誰，之前他們一直標榜著衛云端孝順，津貼寄回來，自家疼孫子什么什么的，可衛云端卻幾乎將他們披著的外衣給扒了個一干二凈。

    衛云端點到為止，反正等到衛青山真正報名下鄉的時候，有的是人會注意，而且衛青山也不是什么善茬，為了保證自己的利益，他肯定會讓衛家人想辦法接自己回來，才不可能愿意一直在鄉下待著。

    衛父在衛云端進去后，對著鄰居笑了笑，然后就把門給關上了，衛母看著衛云端，有些抱怨他亂說話。

    衛云端只是笑著點頭，表示自己下次不會了。

    晚上衛云端躺在床上睡覺，衛青山不知道和衛大嫂說了什么，還發生了爭吵，只不過顧忌到衛云端的存在，所以刻意壓低了聲音而已。

    第二天一早，衛云端就看到衛青山臉上頂著大大的黑眼圈，明顯沒休息好，不止他沒休息好，其他人也都沒休息好，也就三歲的衛青松好點而已，依舊無憂無慮地要衛大嫂給他買奶糖。

    那奶糖可是好東西，又香又甜。

    衛大嫂現在哪里有心情。

    衛云端看著這些人焦慮的模樣，臉上笑了笑，“媽，你們也不用擔心，青山現在是我兒子，以前也是我侄兒，我還能害了他??？肯定把他送去好地方，鍛煉幾年成熟了點，到時候再想辦法讓他回來?！?/br>
    好地方。

    現在既然已經決定先讓衛青山下鄉去，衛母也就不多說什么了，就算心疼二孫子，那也心疼大孫子和才三歲的小孫子啊，哪個不疼？就連衛青紅這個孫女，雖然沒有三個孫子重要，但也是疼的，不過衛青紅找對象了，很快就結婚，所以不用下鄉去。

    聽到衛云端的保證，衛母立刻順著爬，“你說得對，老二你可得給青山找個好地方啊，他從小到大身子不好，也沒吃過什么苦頭，要是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誰知道那里的人會不會欺負咱們青山?！?/br>
    “媽你就放心吧?！?/br>
    一段話反復說，反復保證，都不過是這些人為了求心安而已。

    衛青山聽到這話，心里也隱隱松了口氣。

    下鄉的事情沒法子改了，那他肯定要爭取一下其他的東西。

    比如說多帶一點錢，比如說去個好點的地方等等。

    提到了錢，衛家人自然盯上了衛云端。

    知道衛云端津貼高，他們也不相信衛云端的錢都寄回來了，現在衛青山是他兒子，這筆錢難道不應該衛云端出嗎？

    衛云端能出就有鬼了！

    其他人還沒提起，衛云端就率先提起了這件事。

    “我之前的津貼都寄回來讓爸媽拿著了，青山你走的時候就從你爺爺奶奶那里拿，算爸給你的，你大伯他們肯定也會給你準備一些的，到時候不擔

    心沒錢花，不過下鄉了之后也不能亂花錢，要好好鍛煉……”

    去知青辦報名的路上，衛云端還不忘在那里絮絮叨叨，看上去非常關心衛青山。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沒錢！

    衛家人當然不相信。

    “爸媽，我之前寄回來的津貼呢？回去就給青山拿上！”

    衛父臉都拉了下來，“沒錢！”

    家里哪有錢，本來花得就多，剩下的還要留著給大孫子二孫子娶媳婦用呢！

    “我這么多年寄回來的都花完了？”

    “你閨女在家不花錢？那錢都花你閨女身上去了你這個當爹的不跟閨女親，讓你閨女一直不喜歡不親近你，你哪里知道養閨女的難?！?/br>
    衛母也跟著說道，滿滿的全部都是指責。

    但衛青丫到底花了多少，他們都心知肚明，衛云端也清楚，老倆口手里絕對還有錢，只是想要逼著他出錢而已。

    “沒錢??？我津貼都寄回來了，現在也沒什么錢，青山啊，家里沒錢，你可能要辛苦點了?！逼で蛩查g踢給了衛青山。

    今天跟著去知青辦報名的除了衛云端，還有衛父和衛母，衛大嫂則在家里帶孩子和做飯，沒有跟過來。

    “奶！”

    衛青山一聽就急了，“你前些日子不是還說給我哥存了娶媳婦的錢嗎？”

    衛父和衛母頓時一噎，哪里想到衛青山會被詐出來，當著衛青山的面，總不能說那是給他哥娶媳婦的，不能給他帶走吧？

    “家里兄弟三個，就我下鄉，你們要是不多給我帶點錢，我就不去了，反正在哪里都一樣?！彼^對不接受，必須多給他帶點錢。

    衛云端只是看著他們說話，自己走在最前面，不參與進去。

    走到知青辦門口，后面那三人才終于消停了一些，衛云端進去就找了負責報名的人，“同志你好，我們家青山要報名插隊去?！?/br>
    大家都不愿意下鄉，都要三催四請的，現在有人主動上門，知青辦負責報名的人當然高興，“哎呦，小同志有志氣，國家正是需要你們的時候呢！”

    衛云端笑，跟著負責人一錠一頂大帽子往頭上戴，隨后就報了想去的地方，對于這種主動來報名的，一般只要可能，都會讓他們自己選擇地方，而且衛云端還是個軍官，這負責人認出了他的身份后，自然愿意給他個面子。

    就是看到地點后還愣了一下。

    衛云端看出了那負責人的疑惑，依舊笑得一臉憨厚可靠，“小孩子嘛，想著去個好地方為國家做貢獻，那里剛好有認識的人，也能帶著好好培養?！?/br>
    過去就能夠“好好培養”！

    衛青山明明知道逃不掉，可事情真的發生了依舊沒辦法高興起來，擺著一張不情愿別的臉簽了字。

    “同志，我馬上要回部隊，時間有點緊，這申請什么時候上報上去？我也想知道我們青山到底什么時候走?！?/br>
    一旦上報上去通過了，那么就算衛青山和衛家人后悔也不可能了。

    規定定下之后，誰也不能改。

    衛家要是有本事，那就等衛青山到了之后想辦法將人搞回來，反正不能反悔。

    “剛好明天有一波往那邊去的知青，我給你插個隊，明天跟著他們一起去吧?！?/br>
    衛青山剛想開口說等等，衛云端卻

    沒給他機會，立刻就應了下來，“好的謝謝同志，沒想到我走之前還能看著青山走，那我就安心了?！?/br>
    衛青山：“……”

    衛父衛母：“……”

    趕鴨子上架呢這是？

    在這里等了一會兒，剛才那負責人就拿著通知書過來了，除了衛云端高高興興地將東西接了過來，其他人都垮著一張臉。

    出了門，衛父才敢問衛云端，“老二啊，這是不是有點太快了？青山的東西還沒收拾呢！”

    “這有什么好收拾的，早去早回嘛，多帶點錢，有什么缺的到時候買就是了?！?/br>
    衛青山一聽這話，立刻點頭，能買新的他當然想買新的。

    衛云端到了家里，從包里翻出上個月的津貼塞給衛青山，“青山，這是我上個月的津貼，都給你了，剩下的再找你爺爺奶奶要?！?/br>
    他這話是在衛青石回來后，當著他的面說的。

    衛青石果然露出了不滿，兄弟兩個在那面你一句我一句，慢慢就吵了起來。

    一個說衛青石占了便宜，要了衛父的工作留在城里，卻不管他這個要下鄉的弟弟，一個說大家都下鄉，怎么就衛青山下鄉就要把家里都掏空了。

    總之牽扯到錢，誰都不滿意。

    對衛青山來說他下鄉衛青石不用去，他委屈得很，對衛青石來說，衛青石即將要帶走的一大筆錢都是本來留給他娶媳婦的，現在被衛青山拿走了。

    原本和諧的兄弟之間早在衛云端逼著衛青山下鄉的時候就出現了裂痕。

    而衛云端只是看著。

    因為時間太趕了，衛父他們也確實擔心衛青山到鄉下受苦，反正等人走了之后，衛云端還會繼續寄津貼回來，倒是不用著急，因而將家里一半的存款全部都給了衛青山。

    第二天一早，衛云端和衛父就急忙忙地將只帶了一點行李和不少錢和票的衛青山送走了。

    車票是知青辦那邊的人負責的，倒是不用他們掏錢。

    衛青山上了火車，看著外面的衛父和衛云端，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衛父同樣紅了眼眶，只有衛云端臉上帶著喜悅的笑容，囑咐衛青山一定要好好干活，不要給他丟臉。

    火車開了之后，衛父還跟著跑了幾步，這才停下來。

    衛云端卻只是冷漠地看著他不舍的背影。

    不知道衛青丫下鄉的時候，有沒有人想起來送她到火車站，有沒有人想起來要給她帶一點錢和票，讓她一個女孩子在插隊的地方能夠好過一點呢？

    沒有的吧？

    衛云端和衛父回了家，家里的氣氛還低沉得很，幾人都沒什么精神，而火車上的衛青山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