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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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你叫我什么?”沈秀梅顫抖著身子,轉過頭。 “娘,是我,青兒?!鄙蚣厩喽自趮D人面前,抓起婦人的手,貼在面頰上,“不孝子沈季青,回來了?!?/br> “青、青兒?你是青兒?” 沈秀梅怔愣許久,將人認出后,抱著眼前高大的漢子,雙手不停在背上捶打著。 “你這個沒良心的,還知道回來!現在回來做什么,是想看看家里有沒有死絕嗎?沒良心的,沒良心啊。你爹已經沒了,我的兒你回來得太晚了,太晚啊嗚嗚……” 沈秀梅掩面而泣,才四十歲的人已是滿頭白發,形容枯槁,宛若暮年。 “是兒子不孝,兒子對不起您跟爹?!?/br> 沈季青跪在婦人面前,重重磕了三個頭。 沈秀梅受了,等兒子磕完,拉著兒子手道:“你爹在屋里呢,得進去告訴你爹,你回來了?!?/br> 八年前離家,爹娘為了不讓他擔心,笑臉相送,誰知八年后竟是這種局面,連爹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沈季青跪在牌位前,濕了眼眶。 “爹,不孝子沈季青回來了?!?/br> “孩子他爹,青兒回來了,你在那頭終于能放下心了?!鄙蛐忝凡林蹨I道。 “家里有人在嗎,秀梅大姐?”院里傳來呼喚聲。 “是你翠荷嬸子來了?!鄙蛐忝凡粮蓽I痕,面上有了些笑意,“你不在家這些年,你翠荷嬸子可沒少照拂咱家?!?/br> 母子倆攜手出了堂屋。 姚翠荷見兩人一齊出來,笑聲爽朗道:“怪不得這一大早就聽喜鵲嘰嘰喳喳叫不停,原來是季青小子回來了?!?/br> 沈季青喚了聲“嬸子”。 “喲,還記得嬸子吶?!?/br> “記得,我不在家這些年,多謝您幫忙照顧我娘?!?/br> 姚翠荷連忙擺手,“應該的,我剛從姚家村嫁過來那幾年,你娘也沒少幫襯我?!?/br> “對了,給你們娘倆帶了些米面過來,還有幾張蔥油餅,熱乎著呢,這會兒就能吃?!币Υ浜砂鸦@子遞過去,見沈季青沒接,上前一步,直接塞進他手里,“當嬸子借給你的成不?” 沈秀梅拍拍自家兒子手臂,“拿著吧?!?/br> 沈季青這才收下。 “行了大姐,你們母子倆聊著,家里還有事我就先走了?!?/br> 不等沈秀梅攔,姚翠荷人已經出了院子。 “這么多年你翠荷嬸子一點沒變,行事還是這么風風火火?!鄙蛐忝沸Φ?。 “外頭冷,你進屋待著,娘去給你燒鍋熱水擦擦身子?!?/br> “您歇著,我去燒?!?/br> 沈季青在灶房燒水時,沈秀梅進臥房給兒子找了身換洗衣裳。 洗去一身血污,漢子的面容終于看得清了,硬朗黝黑的面龐上,一道五公分左右的長疤,斜穿眉骨,只差半公分落在眼皮上。 沈秀梅顫抖著手,撫上兒子面頰,“青兒,我的兒你受苦了啊?!?/br> 沈季青道:“兒子不苦,保家衛國本就是男兒該做的事?!?/br> “你十五歲離家,一晃八年過去,長高了也變得比過去更加穩重了?!鄙蛐忝房粗鴥鹤?,滿目心疼,擦擦眼角,起身道,“一大早趕路回來一定餓壞了吧,先吃著你翠荷嬸子送來的蔥油餅,娘去給你盛碗粥來?!?/br> “您坐著,我去?!?/br> 沈季青去灶房盛了兩碗粥,母子倆邊吃邊聊。 “當年村子里被征兵的漢子們陸續回來,就你一個音信全無,我跟你爹擔心得整宿睡不著,后來沈四狗子到處說你死在戰場上了,你爹身體本就不大好,聽見大家伙說你沒了,當下便有些承受不住,要不是你翠荷嬸兒跟你長壽叔,幫著送去鎮上醫館,人就沒了?!?/br> “你翠荷嬸子娘家弟弟的兒子在縣里當衙役,娘托他打聽你下落,官府的人說你還活著,你爹靠這個消息撐了一年半,最終還是沒能撐到你回來,就這么丟下咱們母子去了?!?/br> 沈秀梅眼眶發酸,“這樣也好,你爹被病痛折磨了大半輩子,終于不用再繼續受苦了?!?/br> 沈季青食不下咽,望著沈有善牌位的方向,自責愧疚。 “青兒啊不用自責,你爹從來沒怪過你?!鄙蛐忝房粗鴥鹤?,眼里有了光亮,“回來就好,你還年輕,日子慢慢過,總能過好?!?/br> 沈季青點頭。 “對了青兒,娘給你尋了門親事,是個小哥兒,叫姚沐兒,你翠荷嬸子娘家那邊的。哎,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從小沒了親娘,后娘進門待他不好,整日打罵他?!?/br> 沈秀梅對兒子道:“別怪娘自作主張,這兩年娘的身子越發不好,擔心日后去了,你回來看到家里沒人,難免傷感?!?/br> “兒子沒有怪您,只是兒子現在的情況,怕是給不了他想要的,只會白白耽誤他?!?/br> “無妨,你翠荷嬸子說沐哥兒日子過得苦,到咱們家來是解脫,何況后天便是官配日子,也來不及再相看人家,沐哥兒是個好的,你也是個踏實肯干的,將來日子定會越過越好,到時再補償沐哥兒也不遲?!?/br> 沈季青沉默著吃完飯,抬頭看到娘親斑白的頭發,點頭認下了這樁親事。 “青兒,來?!?/br> 沈秀梅把兒子叫進臥房,從柜子里掏出個舊木匣子。 打開匣子,只見里邊躺著一支銀簪,一只色澤暗淡卻被擦拭得干干凈凈的銀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