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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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謝脁被劉裕復活,沈約第一次重見到他時,何等悲欣交集,傷痛于心,此刻的梁武帝未嘗不是如此。 但他卻躊躇了,不知該以怎樣的面目來面對這位陌生而又熟稔的隔世故人。 為帝王者,自當百煉而千錘,悲歡不溢面,喜怒不形色,目懷萬仞而神思晏如。 可是當他看著少年謝脁的眼睛,卻仿佛又變回了當年的蕭衍。 這么久過去了,該寫的祭文寫了,該立的碑、該建的祠都做好了,他甚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謝脁的兒子。 原來他還是一直對故人之死耿耿于懷。 東昏侯蕭寶卷遭到掘墓,而他聽之任之,不聞不問,心中充滿了快意,豈能不恨,豈能無情? “阿練,你不要難過”,小月亮半仰起臉看他,長睫微微一抖,認認真真地說,“該過去的都過去了,未發生的永遠不會再發生,終是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隨心自在?!?/br> 蕭衍的神色出現了剎那間的空白,凝視他許久,驀地長出了一口氣:“你說得對?!?/br> 他伸手拉過太子蕭統,為謝脁介紹道:“玄暉,這是吾兒蕭統;吾兒,這是你謝家……” “別別別”,小月亮心頭一慌,唯恐他說出什么“你謝家叔父”之類的虎狼之詞出來,趕忙擺了擺手,“我們各論各的?!?/br> 蕭統帶著一絲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比自己還小的長輩,眨眨眼道:“玄暉好?!?/br> 小月亮又高興了起來,含笑向他伸出手:“走,我們別理他了,自己玩去,找個風景好的地方坐坐?!?/br> 蕭統跟他走了,梁武帝看著一雙少年遠去的背影,許久,唇角到底是微微一彎。 他仿佛在輕聲嘆息一般說道:“多好啊——” 能見得這一幕,他余生亦可以釋懷了。 梁武帝打開了傳送通道,一群來自梁朝的文人紛紛涌入。 詩賦小天才庾信,《玉臺新詠》的編者徐陵,春風詞筆何遜,山中宰相陶弘景等人,無不是在文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一筆的大佬。 杜甫看見這一幕,心中頗為好奇,梁朝到底來了多少人,梁武帝怕不是把半個朝堂都打包帶到了蘭亭? 不過這些人也確實不錯,確有參與資格就是了。 “子美老師”,謝惠連在一旁大聲說,“你之前說過「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筆意縱橫」——這個庾信沒老,他還能成嗎?” 過了一會,謝惠連又看見了何遜,聲音變得更大了: “子美老師,何遜也來了,你之前說他不如陰鏗的詩,所以稱為「陰何」,請問你現在還這么認為嗎?” 杜甫:“……” 他真誠地建議,謝惠連沒事的時候可以將嘴巴閉上,有些話并不是非說不可! 隨著謝惠連喊了這一嗓子,庾信、何遜,徐陵等一眾人一齊將目光投來,杜甫不禁感到了一絲絲尷尬。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解釋,謝惠連這一嗓子已經被所有人都聽到,宛如油潑進了熱湯,引起了巨大的連鎖反應。 不知是誰驚呼了第一聲:“劉宋帝國的人到了!” 而后是一片此起彼伏的亂叫,許多人都向著此地狂涌過來:“子美先生快看,這是我用你的詩文做出來的蜂蜜拌飯醬,味道很棒的!” “我要親眼見一見武侯!” “本派祖師稼軒公在何處?” “靖節先生,我是你的狂熱追隨者,你快給我簽個名吧!” 杜甫一愣,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人輕輕扯住了衣袖。 王安石作為杜甫的頭號粉絲,曾對杜甫畫像寫過“所以見公像,再拜涕泗流,推公之心古亦少,愿起公死從之游”,突出一個高度崇拜。 他本來還在擔心遇見謝安,故而有意躲避,不往人多的地方走。 此刻也是早就將此條顧慮拋在了腦后,直接第一個來到了此處,拉著杜甫的手,進行了一番真摯出于肺腑的剖白。 另一邊。 劉過、劉克莊、戴復古、吳潛等一眾辛派詞人,迅速擠了過來,許多雙眼睛炯炯有神,使勁盯著辛棄疾,仿佛要用視線在他身上扎一個洞。 有要簽名的,有要題詩的,還有滿臉羞澀地問您能不能給我的孫子取個名字的。 少年辛棄疾被一群白發蒼蒼的老大爺圍在中間,無比熱情地叫著祖師,這畫面真是怎么看怎么詭異。 遭不住,實在是遭不住。 在第十次拒絕了劉克莊“我能不能蹭一下您的臉沾一沾仙氣”之類的無理要求之后,他忍無可忍,決定跑路。 往哪里跑呢,這是一個問題。 辛棄疾往左邊看看,他的小伙伴諸葛亮身邊擠著一隊狂熱粉絲,壓根水泄不通。 往右邊看看,杜甫身邊也是站滿了人,完全無處落腳。 似乎只有后方還有空位了,辛棄疾扭頭道:“靖節先生——” 話音未落,一群山水派詩人嗷嗷叫著沖上來,以一種辛棄疾萬分熟悉的姿態,開始對陶淵明上下其手。 陶淵明雖然聽見了辛棄疾的呼喚,但自身尚且難保,哪能有余力幫他,只得在眾粉絲殷勤的問候關懷聲中,抽空給他遞了一個抱歉的眼神。 辛棄疾:“……” 累了,這世界快些毀滅吧。 …… 此刻的東山山麓,小河邊。 于謙正一臉窒息地看著張煌言:“蒼水,這就是你說的有人要跳河自殺,讓我過來搭把手?” 張煌言同樣一臉窒息,默默扶額道:“我也不知道會如此,都是誤會,誤會?!?/br> 王勃坐在他二人對面,頭越垂越低,小聲說: “蒼水先生,還有于太傅,我只是聽沈休文在那里談詩,說什么水中的燭影幻象乃是寫詩的絕佳題材,就想著過來觀察一下——” 結果張煌言倒好,遠遠看見這一幕還以為他想不開,直接過來給他講了半個時辰的「要熱愛生命」。 此時恰逢于謙路過,被張煌言喊了過來。 他不明所以,誤會印象進一步加深,又接在張煌言后面,給繼續王勃講了一個時辰的「要積極生活」。 語速之快,言辭之流暢,讓王勃連打斷他的機會都沒有。 直到于謙自己說累了,決定喝口水,王勃才猶猶豫豫地說出了真相。 于謙聽完這個解釋,心中是又好氣又好笑,他素來知道張煌言不靠譜,但著實沒想到他能這么不靠譜。 三人當即告別。 張煌言想起自己要為本位面拉人,于是和王勃走在了一處,極力拉攏。 于謙剛走出沒多遠,便聽見張煌言爆發出一聲驚叫:“廷益,快過來幫忙,有人要投水!” 信了他的邪,于謙如充耳不聞,往相反的方向默默加快了腳步。 人不能,或者至少不該,在同一個名為張煌言的坑里跌倒兩次。 然而下一秒,王勃慌慌張張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不好了于太傅,屈原他掉下去了!他不會是真的要投水吧,你快來看看!” 于謙:??? 【作者有話說】 這兩章應該每個文人都寫到,沒有遺漏誰了吧(點頭) 第163章 張煌言作為水師大將, 自然深諳水性,當于謙趕到的時候,他已經跳下湖將屈原撈了上來。 王勃見屈原一身衣衫盡皆濕透, 猶在淅淅瀝瀝地滴水,忙把人迎到一旁坐下,無比關切地問:“屈子何以如此?車到山前必有路, 有甚想不開之事值得跳河!” 早有侍從送上新衣與熱茶, 王勃給屈原倒了一杯,自己也捧一杯在手中。 旋即, 王勃便將先前聽來的一番「熱愛生命, 積極生活」的大道理,原封不動地轉述給屈原, 講了整整一個半時辰。 于謙:“……” 張煌言:“……” 這一幕好生眼熟! 王勃滔滔不絕地從頭說到尾,屈原始終沒能找到插話的機會,好容易等到他說累了,才徐徐道一聲:“我沒打算投水,原本只是在觀察水邊風物作詩?!?/br> 王勃一口氣沒接上來, 瞪大眼看他, 只聽屈原又道:“因你忽然出現,我腳一滑, 這才掉了下去?!?/br> 王勃抬手捂住額頭, 臉漲得通紅,說不出話來。 合著還是他擔心錯了,任誰看到屈原站在水邊,能不為此狠狠捏一把汗??! “多謝閣下美意”, 屈原高冠廣袖, 襟簪蘭草, 佩劍上的美玉在風中震蕩出清脆的聲響,從容地補充道,“在下銘感五內?!?/br> 王勃:就挺突然的,還有一點委屈。 他不放心地問道:“先生當真無棄世之意,并非蒙我?” “并無”,屈原搖頭,“方才我尋到李易安,向她請教書院建設之法,準備回去建立一所學校講學?!?/br> 他現在已然經歷了好些年的流放,殷憂愁悴、彷徨山澤,頗有些呵壁問天的憤懣之意,對楚國的前途與未來更是憂心不已。 然而,在天幕降世之后,隨著關于后世史料的大量披露,屈原很快就意識到了一點—— 楚國必亡。 秦、楚之間存在著山海一般的力量鴻溝,武安君白起鐵蹄縱橫千里踏破郢都,乃是必然中的必然,天下注定要在秦國手中歸于統一。 這種改朝換代的洪流大勢并非他一人所能阻擋,更不是提前知道了未來就能更改的。 那么,擺在屈原面前的其實只剩兩條路。 一是抱石沉沙,與國同亡,二是存活下去,開設書院,以一個傳承者的身份,盡可能地在華夏大地留下楚文化的印記。 他選擇了后一種。 國亡可矣,然而只要楚國的文學、文字、文化還在,一點星火不滅,那么楚國就不算是真正的消亡。 張煌言聽得肅然起敬,贊嘆道:“了不得,為保存火光扶危濟困,這是一條很艱難的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