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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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世杰看在眼里,氣在心中,只恨剛才沒趁亂直接把陳宜中的狗牙打掉。 陸秀夫想了想,說:“眼下必須逼迫陳宜中出戰抗元,我聽聞他母親新喪,不若你帶兵入陳宅,挾持他母親的棺木,抬棺迫戰?!?/br> 張世杰深以為然,當下就照著cao作了起來。 于是第二日,當一只空棺材進入富麗堂皇的陳府,停留在祠堂中,準備請陳宜中的母親下葬時,張世杰的軍隊立刻將這里包圍。 陳宜中面色鐵青,剛想說什么,忽見空棺材猛地動了一下。 一股巨力從天上襲來,居然直接就將他推入了棺材中,而后蓋子落下,四角釘緊,直接來了個當場蓋棺定論,全部封得死死的。 岳飛順著小陸相公隨身攜帶、載有自己事跡的書籍定位,一路好不容易找到這里,從棺材中鉆了出來。 岳飛:? 等等,方才是什么東西又進去了? 【作者有話說】 岳王: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第58章 場中眾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 場中一片死寂, 只有陳宜中使勁拍擊著棺材板的聲音在回蕩,咚,咚, 咚。 間雜著他的尖叫聲:“放我出去——!” 十分凄厲,一波三折。 張世杰下意識拔劍擋在了陸秀夫身前,警覺地看向岳飛, 厲聲道:“汝是何人, 擅闖當朝要員府邸,莫非是元賊jian細?來人, 趕緊將他抓起來審問!” 陸秀夫立刻扯了扯他的衣袖:“且慢?!?/br> 他有些疑惑地望向岳飛, 覺得這人風骨峻峭,眉眼卓然, 遺世而獨立,鏗然振之衣衫,宛若臨江獨立的高士灑然傲嘯滄浪間。 正所謂相由心生,面前人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個壞人。 他拱手行禮:“請問閣下是?” 岳飛當即如實相告。 “武穆王顯靈?”張世杰登時大怒,不屑地挑起眉:“就這?你也不提前做好功課, 武穆王的佩劍分明是湛盧劍, 你手中這柄平平無奇的蠢物是什么東西?” 岳飛看了一眼手中的「宋王劍」,來自劉裕的「見劍如朕躬親, 可掌江山社稷」的天子之劍。 “……” 平平無奇的蠢物?! 張世杰見他沉默, 又是冷笑一聲:“呵呵,你要是武穆王,那我就是辛稼軒,搞什么子不語怪力亂神的神神叨叨東西呢, 你以為本將軍是傻子嗎?” 岳飛:“……” 觀眾們:“……” 天幕前的辛棄疾:“……” 張太傅, 你是真的很桀驁不馴, 希望你等會還能態度如此強硬! 岳飛嘆了口氣,揚手拔劍,眾人只覺眼前驟然一亮,明朗的劍光霎時若一道長虹,貫穿了室內。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只是衣袂一掠,身形輕動幾下,劍鋒就已經架在了張世杰修長的脖頸處:“這般足夠證明了嗎?” 張世杰審視著他,神色漸轉凝肅。 他畢竟是宋末時期唯一能抵擋千軍的名將,雖然更多時候是作為戰術大師,而不是依靠個人武藝,但也絕對弓馬嫻熟,能征善戰。 如果有誰能輕易制住他,也只能是岳飛這樣千古難遇的大bug了。 而且…… 此刻,他望向岳飛的眼眸,并未在他神情中覺察到一絲一毫的惡意,反而帶著淡淡的溫和關切之色。 “你真的——”張世杰感覺大腦有些卡頓,“真的是武穆王?” 岳飛收劍入鞘,淡淡頷首:“自然?!?/br> 張世杰猛地抬手掐了自己一把,嗯,根本不痛,不會是在做夢吧? 一旁,陸秀夫幽幽地看著他說:“世杰,你掐的是我?!?/br> 張世杰連忙道歉,回頭給小陸相公揉了揉手腕,忽而如夢初醒一般,驚呼說:“武穆王顯靈了!你是回來保護這片你昔年守護過的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的嗎?” 陸秀夫也神色振奮,一下子就信了,甚至都沒有拿出岳飛的畫像進行對比。 雖然英魂顯圣這事聽起來很奇怪,但他是岳飛啊,岳武穆就是每一個南宋人的信仰,所有人都相信他可以做到任何事。 別說是顯圣了,就是帶著鬼兵大軍從地府殺回來,再造河山,也只能算常規cao作! 想到這里,陸秀夫好奇地問了一句:“不知九泉之下,是否與人間無異?岳王帶著你的岳家軍,把地府九州都打下來了嗎?” 岳飛無言了片刻:“這個么,暫時還沒有?!?/br> 他自己甚至都還沒死,怎么會想到那么長遠的話題! 在他們交談的功夫,旁邊拍棺材的聲音愈發轟轟烈烈,簡直稱得上撕心裂肺,伴隨著一聲又一聲的慘叫:“放——我——出——去!” “哦”,張世杰似笑非笑,故作驚訝地走過去,“險些把陳老狗……把陳丞相給忘了,真不好意思!” 岳飛有著隨手關門的好習慣,所以,方才陳宜中掉進去的時候,他直接就順手合上了棺蓋。 正所謂「蓋棺定論」,這些棺材可不是滑蓋式的,而是卡扣式的,一旦關上就嚴絲合縫,處處相嵌,只能強行以暴力拆開。 張世杰一邊指揮下屬劈棺材,一邊自己提著劍,在上面戳戳戳,刻意往人身上瞄準。 陳宜中頓時被捅出一個大窟窿,驚呼慘叫:“??!” “對不住”,張世杰連忙說,仗著他看不見,手里戳得更狠了,“急著把你救出來,也沒個準頭,陳丞相你先忍一忍!” 到最后,陳宜中好容易被撈出來的時候,已經渾身是血,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張世杰瞧著自己的作品,難掩得意之色,回頭悄悄看向陸秀夫,露出了一個“我做得很不錯吧,幫你報仇了”的邀功表情。 陸秀夫頗有些無奈,高潔的君子品行讓他下意識覺得不妥,世杰也太亂來了,這怎么可以。 唇角卻不由微微彎起,漾出一點蘭臺春雪般的清雋笑意。 他轉身看向岳飛,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天子不日即將登基,如今人心浮動,四野難全。若是岳王可以現身于祭天大典上,那就太好了?!?/br> 岳飛肅容道:“這正是我要同你商議的事,登基之事,一概取消。我從李庭芝軍中過來,日前新收復建康、瓜州、真州等地,欲請天子移蹕揚州,為臨時行都?!?/br> 陸秀夫大驚,他們這里山長水遠,音訊阻隔,什么信息都沒收到:“此言當真?” 岳飛點點頭,語氣平靜地說:“文山留在建康鎮撫百姓,不日就準備重開科考,讓朝廷一切都恢復正常運轉?!?/br> 陸秀夫精神恍惚,心想現在距離臨安出降,揚州圍城將破,建康淪陷,他們不得已南下轉移,這才過去幾天啊,形勢就已經陡然逆轉。 不能說一片大好,但至少有了一點反抗之力。 對于長年累月被蒙元吊打的宋末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奇跡了。上一次能戰勝蒙古,還是二十年前的吉國公、老元帥孟珙。 哦,陸秀夫忽而意識到,孟珙是岳家軍三代目,論創造奇跡、震懾天下,岳飛才是真正的祖宗。 他定了定神,問岳飛:“我能為此做些什么?” 岳飛沉聲說:“你與張世杰分領文武百官,即日北上,繞開重兵聚合的臨安城,前往揚州?!?/br> ”我會派軍潛渡太湖,四面鼓聲,佯攻臨安,迷惑伯顏軍隊。苗再成已經在真州外水布下了鐵鎖橫江,將會和姜才分兩路來接應你們?!?/br> 陸秀夫面露為難之色:“岳王的計劃好是好,可我剛被奪了官職,現在不過一介庶民,那些文官如何愿意聽我指揮……” 正說著,因為身上有傷,被抬在一邊哀鳴嚎叫的陳宜中,這時終于緩過一口氣來。 他一抬眼看見陸秀夫,登時大怒:“不是已經發文將他逐出福州府了嗎,怎么還在這里?誰敢欺上抗命將人藏匿,張將軍,是不是你——” 陳宜中一轉頭,看見陸張二人并肩而立,頓時勾勒出一絲詭吊的笑意:“本相就知道你居心非良,來日少不得要參上一本?!?/br> 他對陸秀夫一向看不順眼,完全就是一種羨慕嫉妒恨、想要把對方徹底毀掉的心態。 他也很討厭年少登科、光芒萬丈的狀元文天祥,不擇一切手段地排擠對方,后來甚至直接將文天祥趕到了南劍州,只能孤軍奮戰。 之前逃命的時候,陳宜中不得不依靠陸秀夫出謀劃策,整天唯唯諾諾,現在一經得勢,權焰熾盛,自然就囂張跋扈了起來,指揮一幫黨羽搞事。 至于張世杰,陳宜中不認為他真的有膽量抗旨,除非他這個將軍兼簽書樞密院事不想當了。 他是手握兵權又怎樣啊,畢竟是個武人,而且還是從江北金人政權那邊歸順過來的,背景完全不干凈,自己有一萬種法子可以制裁他。 陳宜中帶著迷之自信,等待張世杰趕緊對陸秀夫動手。 觀眾們看見這一幕,不得不感嘆,陳宜中都要亡國了還在拼命篡權內斗,也是個人才。 醒醒吧,大人,時代變了! 張世杰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忍無可忍,正想罵回去。 忽見岳飛上前一步,單手拎著擔架,把陳宜中又塞回了棺材了,咣當合上蓋子,淡淡道:“煩人的東西先丟到一邊,我們繼續說?!?/br> 張世杰:“……” 陸秀夫:“……” 社會我岳王,人狠話不多! 棺材先前被張世杰戳了一堆洞,陳宜中在里面,一時半會倒也不會悶死。 只是這一下被撞得頭破血流,直接產生了腦震蕩,需要很久才恢復過來,暫時是沒有辦法參與政事了。 這正合眾人之意,當即就把他連人帶棺材留在了陳府,另治一番喪儀安葬其母,特別讓信得過的親信留下,每日揭開棺材來給陳宜中送飯,其余時間一概不能自行活動。 陳宜中的黨羽們都是些墻頭草,完全沒有要幫他抗爭的意思,紛紛作鳥獸狀散。 …… 張世杰在自己家中招待岳飛。 長距離穿梭非常消耗能量,他翻箱倒柜,試圖找出一個能讓岳飛暫時棲身之物,卻怎么都找不到:“我明明記得有空白靈牌,上次寫的時候還剩下的……” 陸秀夫從高處抱下一只木匣,素白手指輕輕一動,擰開了上面的金鎖:“在這里?!?/br> 張世杰驚奇道:“怎么會到那個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