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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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千載站在陣前擂鼓,高聲疾呼,謝翱在后方錚然拔劍,鋒芒攪碎了漫天星斗。 戰士們也都氣勢高昂,旌旗獵獵呼嘯成一片山崩地頹,迫不及待想殺回舊都臨安。 于謙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心中被萬丈豪情所溢滿,對今日的進攻計劃更是充滿了信心。 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先生,彼此相視一笑。 于謙抬手摩挲了一下佩劍,篤定道:“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定然已在臨安城中慶功?!?/br> 文天祥遙望江邊的高城,眸光清澈深遠,有獵獵寒霜似刀劍爭鳴,交映在他眼中,宛如墜入一片茫無邊際的碧海,點點星辰遍布。 他笑了笑:“那就承廷益的吉言了?!?/br> 所有人都在等著城頭的信號,于謙也不例外。 也許是心理作用,他覺得這個夜晚格外肅殺沉寂,格外山搖地動,也格外的漫長。 “先生”,他終于忍不住開口,“當時臨安陷落,是怎樣的場景?” 文天祥聲音低沉:“那時,揚州、焦山、溧陽先后失守,常州更是遭到了屠城。蒙元三路大軍匯集,包圍了臨安?!?/br> “我力主決一死戰,朝中并無人響應。當兵臨城下、生死存亡之時,他們在忙于——” “乞神?!?/br> 他的神色原本猶如夜色下平靜的江面,無波無瀾,這時,卻忽而有了細微的顫抖: “那時,元軍就駐扎在我們如今的位置,太皇太后與陛下,皆在日夜對著錢塘江神祈禱,希望能夠涌起大潮,將元兵卷走?!?/br> “一連三日,潮水皆不至,所有人都覺得天要亡宋,天意已經不站在大宋這邊了?!?/br> “最后,陛下決定奉璽書投降?!?/br> 于謙安慰般地握住了先生冰冷的指尖,想了想,說: “說到底,天意不過是給無能為力命運的借口,信則有,不信則無?!?/br> “今日的命運只在劍鋒之上,我們此戰必勝!” 他語氣堅決,猶如金石鏗鏘,在狂沙翻涌中依舊從容凜然。 文天祥望了他一眼,忽而問:“廷益日后保衛京師,是什么模樣?” 于謙頓時神采飛揚道:“那是很蕩氣回腸的一場行動,雖然一開始有著爭執,但建議南遷逃跑的人,很快被暴力解決了?!?/br> 比如某些被當庭打死的jian臣們。 文天祥:啊這。 險些忘了大明官員武德充沛。 于謙又道:“真正開打的時候,已是萬眾一心,眾志成城,所有人各司其職,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京師,絕無可能后退半步?!?/br> 文天祥不禁感嘆:“人既然有實事可做,便不會再將希望寄托于虛無縹緲的鬼神身上?!?/br> 于謙卻忽然目光游移起來:“其實,在北京保衛戰中,也是有求助鬼神的?!?/br> “——戰爭前夜,我把自己關在書房里,拜了先生的畫像好久呢?!?/br> 先生:?你走。 四野慢慢地靜寂下來,于謙百無聊賴地數著劍穗上的花紋。 又過了許久,遠遠地,城上炮火轟鳴,連響三聲。 于謙知道,約定的時候到了。 但這轟鳴聲卻久久回響在天地之間,山鳴而谷應,仿佛無休無止。 他正懷疑是不是城內出了變故,忽然聽見后方傳來了驚呼聲。 在遠方,水天相接的地方。 有一條窄窄的銀線自天邊翻涌而來,頃刻就呼嘯而至,磅礴流淌,如同千軍萬馬奔騰。 一堵又一堵數層樓高的水墻,從半空中傾砸而下,沖垮了整個營地。 浩蕩的潮水淹沒了所有的一切,造成人仰馬翻。 天地間,再不聞炮火和人語,只有這一種咆哮聲在排山倒海地回響,勢如雷霆般不可阻擋。 于謙駭然:“這是……錢塘江潮?” 天幕上,朱祁鈺也終于找到了答案,幾乎在同時說: 【至元十八年十二月末,錢塘江大潮泛濫,淹沒整片沿岸?!?/br> 第29章 轉戰千里 錢塘江大潮, 在最不應該來的時候,到來了。 五年前,它的遲遲未至, 葬送了一整個南宋帝國。 如今,在平虜軍最為鼎盛的時候,它又意外而至, 摧枯拉朽, 徹底斷絕了他們一戰掃平臨安的希望。 于謙卻沒有時間再感嘆什么“天不佑大宋?!?/br> 今夜,江潮格外迅猛, 每過一息, 都有無數的人馬被潮水卷走。 縱然于謙就在錢塘長大,那么多年間, 他都從未見過如此浩蕩磅礴的大潮。 仿佛是天意注定,這場遲到了五年的潮水,要為大宋最后興起的希望做一次終結。 一股浪潮涌動過來,他下意識拉住了先生,語氣急切道:“如今當何為?” 文天祥當機立斷:“速變六合方位, 莫管輜重, 避往高地!” “好!”于謙拔劍守在先生身邊。 其實這個時候,軍事上的最佳方案是一鼓作氣, 沖入臨安城中躲避。 但江潮泛濫, 將對城中百姓造成威脅,他不可能選擇這么做。 這也就是為什么,他們明明可以選擇用投石機等重器強行攻城,卻選擇了更為溫和的圍城進攻方式。 就是不想對生民、對這座故都造成破壞。 張千載登高一呼, 敲響了撤退的戰鼓, 聲如雷動, 裹挾著萬千波濤轟鳴在天際。 平虜軍紀律嚴明,第一通鼓尚未完畢,六部軍已然依照六合的陣型,飛快變化。 此陣本出于初唐時期的六花陣,文天祥此前進行了大幅度改造,使其進可攻,退可守,與浙東臨海一帶的地形、以及平虜軍的特性能夠兼容。 眾人各司其位,趁著嗚嗚連云的號角聲中,維持著陣型飛速后撤,不同戰陣之間互相勾連,極為嚴密,宛如蟄伏的游龍,穿行于刀鋒乍現的暗夜間。 這本是一場極為有序的撤退—— 然而,在自然的無窮偉力面前,人類的一切行為都顯得如此微弱而渺小。 又一波巨浪狂卷轟擊過堤岸,平虜軍原本齊整的陣型立刻被沖散,潮水將戰士們裹挾著拋起,在浪花中沉沉浮浮,各自掙扎。 水霧浸染了遠望的視線,皆成了一片白茫茫。 波浪沖刷過來,如同一道道利劍,將平虜軍的六部各自隔斷,無法再形成一個完整的軍陣。 臨安城中的義軍看到這一幕,頓時目眥欲裂! 原本,義軍們經過一夜廝殺血戰,折損無數,已經控制住了城門。 正準備開門迎接平虜軍,來一場內外交攻,掃平張珪。 然而此刻,江潮來勢洶洶,自天邊而至,盤旋著呼嘯著仿佛要毀去所有的一切。 城頭呼應的義軍霎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若是繼續開城,與平虜軍匯合,江水勢必會倒灌入城,滔滔席卷,引發浩劫。 無數的民居將會被沖垮,無數的百姓將因此而罹難。 臨安城墻經過南宋多代皇帝累年經營,十分堅固,加之地勢較高,若是就此關上城門,完全可以擋住潮水。 但這一次戰斗,將斷然再沒有勝利的可能,并且,這或許也是大宋最后一次起義復興的機會。 就在城內人心浮動焦灼的一刻,張珪意識到,自己翻盤的機會到了。 他用兵一向敢于冒險,早就派大部隊出城,對平虜軍四方形成圍困之勢,想要一舉剿殺。 這才導致城中防務空虛,被內部義軍鉆了空子。 不過,現在嘛…… 張珪一騎絕塵,領著千余親兵,沖鋒殺回了城垣之上,打了義士們一個措手不及。 “放箭!” 元兵都擅長弓馬,剎那之間,箭鏃在風中狂舞如雨,銳利地布滿天空,聲勢之浩大無匹,幾乎要刺破遠處的海潮。 張珪披風席卷,站在女墻內側,利落地拈弓搭箭,一連三箭,徑直斃命了三個義軍小頭目。 元軍士氣大振,最終奪回了城門的控制權。 張珪站在城樓上,望著遠處江岸的狂濤翻卷,微微沉吟。 江潮如此密集,用火器難以遠程瞄準,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反而會不分敵我地造成慘烈打擊。 那就只能,親身上陣廝殺了。 下屬早已躍躍欲試,迫不及待要讓刀頭飲血:“將軍請傳令開城門,我們一齊殺出去!” “不可”,張珪斷然道,“城門一開,臨安百姓絕無生理,這些都是我要保護的子民——” 但他也不能就在這個地方干等著,坐視文天祥等人從容退兵。 張珪目光一掃,見城頭尸橫遍地,滿是義軍們倒下的軀體,忽而靈機一動:“把他們都丟下去,堆出一條路來!” 元兵得令,紛紛開始拋尸,集中在一處,不多時就堆疊成了高高一座小山,正好與城頭平齊。 “都隨我殺!” 張珪倒掛繩索,從城頭踩著尸山一蕩而下,厲聲道:“一舉剿滅叛軍,就在今日!” 駿馬在身后追隨,一躍疾馳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