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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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等事?”老人吃了一驚:“以天子親弟為行軍元帥,這可是本朝開國才有的盛事呀!朝廷總算是要對遼東下大氣力了!” “叔爺您怎么總是抓不住重點呢?”盧光平嘆道:“那沛王不過是個旗幟,真正統兵的卻是王文佐,而且您看清了沒有,王文佐還兼了河北道尋訪大使的差使,這次他可不僅僅是統兵平遼,還是河北王呀!” “河北王?這倒是不至于!”老人聞言笑道:“朝廷估計也就是讓王文佐可以整飭河北的漕運,確保前線的糧秣轉輸罷了,畢竟這次是要一舉蕩平遼東之亂,自然就要給他放權?!?/br> “叔爺,猛虎出圈,龍騰九霄,便不可復制!”盧光平冷笑道:“您可別忘了,當初漢光武、高歡入河北時,也沒人覺得他們要自立為王呀!” 這一次老人陷入了沉思,他的右手捋著頷下的白須,半響無語,最終他嘆了口氣:“十二呀!你有這門心思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我也不攔你,不過你要記住了,這件事情,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能亮底牌的!” 河陽橋。 晨霧遮擋住了大半個河面,站在河岸邊,只能依稀看到河中的幾個陰影。 “那邊就是中潭城了!”狄仁杰指著遠處河面上霧氣中的一個陰影道:“乃是元象元年(公元538年)東人所筑,當時東西兩魏數次交戰于此地,勝敗交替、攻者常奪據河橋以逼郊郭,守者亦縱火船于上流以燒河橋,交相攻戰,實乃曠古少有的大戰!” “懷英你說的是賀六渾和宇文黑獺的幾次邙山之戰?”王文佐問道。 “不錯!”狄仁杰點了點頭:“除此之外,這兩人死后,西人在宇文護時也有一次大舉興師包圍洛陽,東人從晉陽出兵,連夜趕往河內,渡河而過,由蘭陵王領兵大破西人,解洛陽之圍,渡河之地也是在此地!” “是呀,這里的確是國家之要沖!”王文佐看著腳下奔涌的河水,又回頭看了看隆起的邙山,不由得感嘆道。在中古長安、洛陽、晉陽、鄴城這幾個重要北方軍事據點之間的爭霸戰中,河陽三橋由于正好處于數條道路的交匯之處,又是比鄰洛陽北郊,可謂是天下兵火的交匯之地,如今雖然鄴城早已不復存在,但晉陽、長安、洛陽還依舊存在,河陽橋的重要性還依舊不減,在歷史上的安史之亂時,這里依然是叛軍和唐軍爭奪的重要節點。 王文佐看著河水、浮橋、河中洲城、邙山,大發思古之幽情,身旁眾人卻無人說話,只是默默等待。良久之后他才嘆道:“懷英,你替我在這里留下一塊石碑,紀念當初高長恭渡河于此地!” 第701章 張榜 “卑職遵命!”狄仁杰應道。 王文佐甩了一下馬鞭,策馬登上河橋,隨著馬蹄聲聲,他能夠感覺到腳下的橋面輕輕起伏,不禁有點輕微的眩暈感,這并不是他第一次上這座橋,但那時是第一次去長安,而此時自己已經是身負天下之重,前往遼東平叛,身份與心境自然大有不同。 “三郎,三郎!”沛王李賢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王文佐扯了一下韁繩,勒住了坐騎,回頭問道:“殿下怎么了?” “三郎,你麾下有多少兵馬呀?”李賢的神色有點緊張,他用馬鞭指了指身后:“寡人若是沒有看錯的話,這里最多也就千把人吧?” “不錯,殿下沒有看錯!”王文佐點了點頭:“此時上橋的只有在下的衛隊、長安時欲隨我前往遼東的一些軍官,還有臣幕府中人,加起來大概有八九百人吧!” “那別的人呢?后續的兵馬呢?” “沒有了,只有這些了!”王文佐答道:“其他的軍隊要到范陽才有,從這里到范陽就只有這些人馬!請殿下放心,要保證你我的安全,這些人足夠了!” “寡人不是擔心安全!”李賢一聽有些急了:“皇兄以我為遼東道行軍大元帥,督領各軍去平定遼東之亂,怎么就帶著這幾百人去?你應該知道遼東的戰況吧?這幾百人去能濟什么事?為何不發關中、河南的府兵,怎么也能湊個三五萬人吧?” “殿下!”王文佐耐心的解釋道:“裴行儉已經出兵征討突厥了,吐蕃給隴右的壓力也很大,關中的兵府可以抽調的人手都已經抽調的差不多了,實在是空虛的很。如果我再抽調河南的兵府,那萬一有點變故,陛下手中就真的應變的本錢都沒有了。至于遼東那邊,我已經下令揚州那邊募集兩千宣潤弩手,同時我也有征調河北等地兵府的權力,還有我在熊津都督府、倭國的舊部,加上薛將軍現在手上的兵力,應該也差不多夠了!” “兩千弩手?熊津都督府、倭國舊部,好吧!也只能指望這些了!”李賢嘆了口氣:“不過河北就算了,誰都知道河北一共也沒幾個兵府,即便全部征調來,也不過幾千人,又能濟得什么事?” “河北壯士夙來豪勇,只要以忠義激勵,以官職錢帛賞賜,以大王的名望,又何患無人來投!”王文佐笑道。 李賢冷哼了一聲,卻沒有說話,不過他面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了。王文佐沒有說話,輕輕抽了一下坐騎,在橋上快跑起來,高聲唱道:“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逐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疊雙。婦女尚如此,男子安可逢?” 歌聲在河面上回蕩,良久方才平息。 過了河陽橋,王文佐等人便沿著驛路一路向范陽方向而行,借助唐朝發達的郵驛系統,王文佐在前行的同時,不斷以行軍元帥府的名義發出軍令,勒令河北為數不多的府兵抽調兵馬限期內趕往范陽,并命令通過運河向范陽轉運糧食軍資,而王文佐自己的行軍速度并不快,一天至多不過三十里上下,毫無軍情緊急的樣子。不過無論是沿途官吏還是同行的幕僚都覺得這很正?!粊肀緛砭蜎]有多少兵馬,跑的快范陽那邊集結沒有完畢去了也是白搭;二來沛王年紀還輕,若是行軍太快的話,未必吃得了苦;三來遼東的情況雖然不太妙,但薛仁貴也是宿將了,而叛軍雖然人多,但分屬各部,聯合不起來,唐軍雖然無力剿滅,但控制住幾個要點的能力還是有的,也沒到十萬火急的地步。 而作為名義上的行軍元帥,沛王李賢的神經漸漸松弛了下來,原先預想中的數日不食,兼程而行沒有出現,反倒是第一輛四輪馬車給他帶來了極為舒適的體驗——相比起他過去做的兩輪馬車,不但四輪馬車的空間要大多了,更要緊的是,新式四輪馬車的減震系統即使在坑洼不平的黃土驛路上,也能給乘坐者相當不錯的乘坐體驗。李賢甚至可以在車里一邊看書吃水果喝茶,一邊趕路,若是換了兩輪馬車,趕路一天下來乘坐者的骨頭架子都要顛散了,更不要說茶水了。 不過他還是為王文佐的遲緩行動感到奇怪,在他的記憶中,勝利總是和大將的果決和迅速聯系在一起的,而他現在與其說是在行軍,還不如說是郊游。這樣也能平定遼東的叛亂?難道他另有打算?李賢的疑慮與日俱增,雖然他將其掩藏在沉著冷靜的面具之下,但它依舊存在,并隨著他們跨越的每一里路不斷增長。白天他焦慮不安,晚上則輾轉反側,路旁每一點異常的動向,都令他不禁咬緊牙關。 “這就是高雞泊了!”王文佐指著遠處閃閃發光的湖面道:“再走一段就是夏王廟了,今天我們就在那兒宿營!” “夏王廟?”李賢在腦海里搜索了一會兒,卻沒有找到這個名字:“為何今晚不在驛站附近宿營?以我們的行軍速度應該不至于趕不上的吧?” “那是自然!”王文佐笑道:“夏王廟是臣上次來長安時路過的地方,今日臣想要故地重游一番,所以就打算在那兒宿營!” “愈來愈像是出外游玩了!”李賢腹誹道,面上卻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既然是這樣,那就這樣吧!” 日近正午,夏王廟進入了李賢的視線,雖然他嘴上并不在意,但還是很仔細的打量了下那座“夏王廟”,不過很快他就失望了,那只是個土坡上的兩進院子,周圍有些草棚子,這和他在長安時出城巡游時看到的鄉下土廟沒啥區別。難道王文佐就為了這個土廟要住上一宿?李賢的心中大喊道,不過他還是沒有說出口,放下窗簾,重新閉目養神起來。 王文佐并沒有注意到馬車上少年的腹誹,他跳下馬,登上土坡。廟門口早已站著身著麻衣的廟丈老漢,他早已被路過人馬的喧囂動靜驚動,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口,等候貴人的來臨。 “在下王文佐!”王文佐拱了拱手:“上次去遼東時曾經路過貴廟,給夏王上了香,老丈還請我吃了廟后的棗,甜的很呢!老丈可還記得我?” 那麻衣老漢小心翼翼的上下打量了下王文佐,突然一拍大腿:“對,對,老兒想起來了,是您,幾年前您從這里過,還送了老兒一錠金子,讓老兒給夏王和劉將軍重塑金身!原來是您來了,看樣子想必是高升了吧?” “哈哈哈哈!”王文佐被麻衣老漢質樸到有些粗鄙的話弄得大笑起來,他抖了抖自己身上的官袍:“是呀!托老丈的福氣,我是升官了,都穿上錦袍了,著實是祖墳冒煙了!” “哎,話不能這么說,老兒有什么本事能保佑您升官,定然是夏王和劉將軍保佑的!”聽到王文佐的親切話語,老兒原有的局促不安也漸漸消失了:“看您現在的儀仗人馬,官不比刺史小了吧?” “不小,不??!”王文佐笑道,他將自己官袍的下擺塞到老兒的手里,讓其搓了搓:“你看這身袍子,比刺史還大點呢!” “比刺史還大!那可真是了不得了!”麻衣老漢怯生生的碰了碰官袍,就又收回手來:“這可是大喜事,王官兒您這次來一定要再去給夏王和劉將軍上柱香,讓他們保佑你再升一升!你當初給我那錠金子我可沒花在自己身上,都花在這廟里,你看看就知道了,那神像是請高手匠人來重新塑的,別提多神氣呢!” “好,好!”王文佐也不推讓,隨著麻衣老漢進了廟,來到神像前,看得出來這廟里的擺設花了不少心思錢財,神像也是威風凜凜,比自己上一次來完全是鳥槍換炮了,那老漢即便沒把全部的錢都花在神廟上也是大部分。王文佐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討了香來先對竇建德和劉黑闥拜了拜,然后才隨老兒到了邊上耳房奉茶,喝了幾口才問道:“夏王廟的香火這兩年如何了?” “好,愈來愈好了!”麻衣老漢將一盤棗子放在王文佐面前,笑道:“四里八鄉的都來拜祭,每月都有兩次在這周圍趕集,小老兒也憑借這個,做點小買賣,不但能養活自己,還連帶著一個渾家!” “哦?那是好事呀!”王文佐揮了揮手,從桑丘手中接過一個托盤,放在麻衣老漢面前:“這里有兩匹粗帛,給老丈和您夫人做一身衣衫,這帛雖然粗了些,但比起麻衣還是舒服多了。另外還有五貫錢,兩貫是香火錢,三貫是給您的茶水錢!” “那怎么好意思呢?”麻衣老漢看了看托盤上的粗帛和銅錢,蒼老的臉上不禁有些扭捏:“老兒這杯粗茶,哪里值幾貫,能有個三五文頂破天了!” “呵呵!”王文佐笑道:“老丈,你若覺得這茶水錢多了,那你就幫我做件事情,便不虧心了!” “老兒幫您做事?”麻衣老漢笑道:“您又在開玩笑了,您手下健壯漢子那么多,有什么事情要我一個窮老漢做?” “你莫急!”王文佐笑道:“你還記得那個劉七嗎?” “劉七?”麻衣老漢想了想后點了點頭:“記得,不過有年頭沒見到他了,想必已經死在哪里了!您要找他?” “差不多!”王文佐笑了笑:“但不是找他這個人,而是像他這樣的人,我都要!” 麻衣老漢被王文佐弄糊涂了:“不是找劉七,而是像他這樣的人?您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像劉七這樣有勇力,有志氣,卻沒有進身之階的鄉里豪杰!”王文佐笑道:“也不瞞老丈,我這次經過這里是要去遼東打韃子、打蠻夷,手下缺的就是有本事的好漢子。燕趙之地素來豪雄甚多,我欲借燕趙壯士之力替天子解憂,若有愿隨我出征之人,不限出身,不限名望,只要有志勇膽魄之人皆可。吾不吝財貨官爵,當令其富貴,酬其功勛!這樣的人這里應該不少吧?” “不少!”王文佐這番半文半白的話老漢也就聽得似懂非懂,不過說當地好漢子多不多這句話他聽明白了:下意識的挺起了胸脯:“您是希望他們投軍是吧?不過老兒口拙,也不知道您的名號官職,還有,怎么投軍?我都不會呀?” “無妨,這個我已經想好了!”王文佐拍了拍手,讓盧照鄰送過來一只卷軸:“待會您把這榜文掛在夏王廟的門上,下次趕集時自然有人會念。至于投軍,只要六月前能趕到范陽即可,這榜文便能當做憑據,沿途在驛館還能免費吃??!” “只要掛在門上就可以了?還能當憑據在驛館免費吃???那這個成!”老漢聞言大喜,他小心翼翼的接過卷軸:“不瞞您說,要不是老兒已經老了,要是年輕個二三十歲,我也不守著這夏王廟了,跟著您去遼東,博一把富貴去!” “哈哈哈哈!”王文佐聞言大笑起來:“無妨,老丈您留在這夏王廟,好好供奉香火,讓夏王和劉將軍保佑我能夠平定遼東,也是一番功勞!” 王文佐又拜祭了一番夏王和劉將軍,才出的廟來,盧照鄰低聲道:“大將軍,您此番作為雖然能得河北豪杰之心,但只怕傳到長安去,也會惹來不少閑話!” “你錯了!”王文佐笑道:“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朝廷也會有不少人說我的閑話!裴居道要是連這個機會都不知道抓住,那未免太蠢了!” “話是這么說!可還是有不一樣的!”盧照鄰苦笑道:“不瞞您說,與我同來長安的那些士子們要么在您的幕府里,要么就各自回鄉,募集壯勇,想必過不了幾日便會來投,您根本不會缺人手又何苦這么做,授人與柄呢?” 第702章 途中 “你們和劉七那些人不一樣!”王文佐笑了笑:“你們姓崔、姓盧、姓趙、姓李,他們可不姓這些!平賊可不能僅靠你們河北高門之力,而且我此番離開長安之后,就再也不怕授人與柄了!” “不怕授人以柄?”盧照鄰想了想,沒有說話,這句“不怕授人以柄”可以有兩種解釋:第一是天子與王文佐的關系足夠緊密,所以大將軍根本不怕有人在朝中攻擊自己;另一種解釋就是他已經離開了長安,不復受人所制,所以也不怕。這兩種解釋都有一定的道理,但以自己的身份,倒是不適合繼續追問下去了。 出了夏王廟,王文佐回到帳中,沛王已經等得百無聊賴,看到王文佐回來便急道:“這廟中供奉的何人?還叫夏王,三郎你要親自前去拜祭?” “哦!”王文佐應了一聲:“不過是這里的一個本地豪杰,當初有功于鄉里,死后當地父老便修建廟宇,四時祭拜,尊其為夏王!我上次經過此地時曾經上香許愿,所以這次進去上香還愿!” “原來是這么回事!”李賢看了看王文佐的臉色:“為了上上香便要在這里耽擱半日,現在時日還早,為何不上路,趕到下一個驛站再休息?遼東那邊軍情緊呀!” “沛王多慮了!”王文佐懶洋洋的答道:“薛將軍乃是宿將,那邊的情況也沒有您想的那么壞!欲平遼東,就得先平靖河北,本將軍在這邊慢些走,也是預先和天子說過的!” “你和皇兄說過連這荒郊野嶺的破廟都要耽擱一天?”李賢腹誹道,嘴上沒有說話,面上卻滿是不信的表情,王文佐也懶得在這小子身上浪費精力,隨便敷衍了兩句就借口出去巡營告辭了,把李賢一個人丟在帳篷里。 “太過份了!”王文佐剛出帳篷,李賢就把幾案上的杯盞燭臺掃落在地,拔出佩劍便要將幾案斬斷,但剛剛劈下他又收了起來,面上陰晴不定,良久之后方才收劍入鞘。 “大將軍!”盧照鄰隨王文佐出了帳篷,看看四下無人方才壓低聲音道:“方才在帳篷里,屬下看沛王臉色有點不對!” “哦?怎么說?” “他應該是覺得您行軍的速度太慢了,還覺得在夏王廟這里耽擱一日沒必要!” “這個我知道!”王文佐笑了笑:“他就一半大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兵法,我要是日夜兼程,一來熊津和倭國那邊的安排沒有生效,其次薛仁貴會覺得我是來抓他的把柄的,情急之下反倒是會搞出些事情來;我一路慢慢來他就明白了,路上這兩三個月就是給他收拾殘局的,只要最后能敷衍過去,他就吃不了多少排頭!他也是多年的宿將了,要平定叛亂可能力有未逮,但要是一門心思只求無過,叛軍也拿他沒什么辦法,指不定還要吃個大虧!”“大將軍說的是!”盧照鄰聽到王文佐對薛仁貴心態分析的如觀指紋,不由得暗自欽佩,自古以來這種武將的交接都是非常麻煩的,尤其是被接任者面臨的戰局不利的情況,他肯定會擔心自己會被抓回去治罪,歷史上很多昏招都是這種事情搞出來的,畢竟周亞夫、李廣,戰場上再牛逼面對獄吏都要跪。而王文佐這么慢騰騰的過來就是告訴薛仁貴:這就是一次正常的職務變更,你搞不定天子派擁有更大權力、對遼東屬夷有更強號召力的王文佐接替你,而不是要把你抓回長安下獄治罪。薛仁貴知道后也不會想著乘王文佐來之前拼命搏一把,要么翻盤,要么去死,反正不去蹲黑牢,把大局搞崩。 “不過您為何不把這些話給沛王殿下說呢?”盧照鄰問道:“以殿下之聰睿,肯定會明白您的一番苦心的!” “懶得說了!”王文佐笑了笑:“我這次出長安是統兵平亂的,不是當沛王殿下的保姆的!再說沛王他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他只是一介藩王,安享富貴就是了!” 盧照鄰張大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沒有想到王文佐竟然把對沛王的看法說的這么露骨,雖然天子還年輕,隨時可能生下太子,但只要天子一日無子,那沛王就是大唐實際上的皇位第一繼承人。更不要說沛王李賢本人的才具也是很不錯的,素來以聰穎過人,雅好文藝而聞名,身邊也匯集著一批文人學士,即便將來不能繼承大位,依照慣例也可以在大唐權力核心有他的一席之地。而聽王文佐的意思,竟然是直接抹殺了李賢未來在政治上的出路,那他為何要把李賢帶出長安來?還加了個兵馬大元帥的頭銜?難道這都是天子的意思?想到這里,盧照鄰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深想下去了,這種牽涉到天家內部陰微的事情,著實不是自己一介文士能夠觸碰得了。 “夏王廟我打算留一個人來處置應募之人!”王文佐道:“還有,接下來我們每經過一個驛站,都要留下一個人,給應募者發路費,順便篩選一下,總不能什么阿貓阿狗都要!榜文和安排人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是,是,屬下遵命!”盧照鄰趕忙應道,在得知王文佐對沛王的真實看法之后,他對王文佐諸般安排的看法頓時大不一樣了,他懷疑對方這么做可不僅僅是為了招募河北豪杰,還有其他的用意,只是現在還是一招暗棋,還沒有到發作的時候罷了。 “你今天留意沛王的情緒,這是一件好事,做的不錯!”王文佐少有的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今后也要這么做,沛王喜好文藝,你當世大家,你們兩人志趣相投,今后要多多親近,明白嗎?” “屬下明白!”盧照鄰垂下頭去,雙眼閃過一道寒光。 次日,王文佐一行人便依照原先的計劃,沿著驛路向范陽進發。隨著這支隊伍深入河北大地,一路來投的當地士人豪杰愈來愈多,有帶宗族部曲前來投軍的,有捐助糧資的,有獻上謀劃策略的。王文佐將得來的名刺一律交給盧照鄰處置,身為范陽盧氏的麒麟兒,又在外游歷多年,盧照鄰除了在詩文上大有成就之外,他對河北士族的內部情況也十分了解,無論來者是誰,只要是稍有名氣的,他就能飛快的報上此人的祖上宗譜官職、聯姻家世、甚至個人的能力、家資多少也能說出個一二來,這可是幫了王文佐一個大忙。 說白了,這些河北士人跑來王文佐這里就一個目的——就是要官當。這其實也沒啥,王文佐現在是河北尋訪大使,遼東道行軍大元帥行軍長史,本來就有范圍內授予官職的權力,最后只需要去吏部備個案就生效了。 但難處就在于給誰多大的官、散階勛官還是實職,哪里的官,用人用錯了那可是后患無窮。王文佐最多也就能看出來人會不會帶兵打仗,別的就難了,畢竟這授官也不能完全依才錄用,畢竟來這里的每個人背后都有一個乃是幾個,十幾個地方豪族勢力,官職的高低虛實除了個人的才具,更多的還要看其背后的力量,你就算再能打,帶十幾個步弓手來的,總不能和帶著幾百部曲,上百好馬的世家子一個官職吧?雖然完全準確無誤不太可能,但大致的平衡還是要有的。 在這方面,盧照鄰就體現出了他的才能,憑借他范陽盧氏的名聲和對河北士人內部的了解,他居然把一路上來投靠的士人們都應付過去了,雖然也有一些支吾,但總體上總算是敷衍過去了。其結果就是王文佐這支隊伍就像吹氣球一樣飛速的膨脹起來,等到了臨清時,王文佐麾下已經有人萬余,戰馬兩千余匹,已經可以說是一支相當可觀的力量了! “范陽那邊有軍情來了!”桑丘急匆匆的走進帳內,向王文佐和沛王拜了拜,雙手呈上,王文佐接過書信,拆開看了看,笑道:“薛仁貴到底是老將,新羅人以為他是要去職的人了,就小看了他,立刻就吃了苦頭!” “這么說我軍勝了?”李賢大喜。 “嗯!”王文佐將信紙遞給沛王:“薛將軍先偽裝退兵,以精銳喬裝于老弱之中居后,新羅人以為有機可乘,領兵追擊。我軍盡棄輜重,新羅人利虜獲,分散搶劫,被我軍以精騎逆襲,斬首四千余級,俘獲七千余,戰馬千余。估計我們很快就能看到金法敏派來的請罪使者了!” “請罪使者?”李賢聞言一愣:“那豈不是遼東亂事就要平息了,我們還要去范陽嗎?” “哈哈哈!”王文佐笑了起來:“殿下還是和新羅人打交道打的少了,新羅人請罪歸請罪,仗還是一樣要打的。打了勝仗派人來要大唐請罪,要大唐承認他們占據的土地,打了敗仗派使者請罪拖延時間,爭取積蓄力量再戰。百濟人、新羅人、高句麗人都是這幅德行,口頭便宜他們是不要的,但實際的好處半點虧也不肯吃!您要是把他們的話當真了,那可就糟糕了!” “竟然天下有這等人!”李賢苦笑道:“那我們還是要去范陽了!” “那是自然!”王文佐笑道:“其實別看新羅人嘴巴上服軟,戰場上他們可是硬的很,就算這次輸了,大的局勢依然很不妙,薛將軍手頭的兵太少,而安東都護府所轄的地盤太大,就算打贏了,也是要退兵的!” “竟然是這樣!”李賢看了看身后比出發時不知道長了幾倍的行列:“所以您才故意放慢行軍速度,是為了招募兵士?” “嗯!”王文佐道:“確切的說是招募河北士卒,畢竟距離遼地最近的地方就是河北了,若是從其他地方招兵,氣候飲食不習慣也還罷了,距離鄉土太遠,也會容易有思鄉之情。河北就不一樣了,遼東一亂,河北也安靖不了,他們跟著我去平亂,首先就是為了自家桑梓之地,用不著擔心士卒們不賣力氣!” “原來是這么回事,難怪你不想調動河南府兵!”李賢這才如夢初醒:“確實,如果河南兵在外時間久了,也會有怨尤之心!那您抵達范陽之后,打算如何平定亂事呢?” “現在還不清楚前線的情況,說什么都是空的!”王文佐笑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把轉運糧秣和河北之地安置好了,這樣前頭打仗才能安心!” 營州柳城。 “贏了,我軍大勝,斬首新羅三千余級呀!”少年幾乎是飛一般越過營地出口的路障,大聲叫喊:“王叔,王叔,您知道了嗎?打勝仗了!” “我能不知道嗎?你這么大的嗓門,死人都讓你叫醒了!”王寬從毯子上爬起起來,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從那兒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