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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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敦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有說話,右手下意識的撫摸著腰間的豹皮弓袋,他每次煩悶的時候都會這么做,王樸看在眼里,心知自己的好友又在想家了,嘆了口氣道:“咱們現在已經是主人的親兵部曲,身份大不一樣,而且這里也不是遼東百濟,有些話可是說不得。比如你剛剛拿主人比劉備,可劉備后來當了皇帝,若是讓旁人聽了,就會以為主人有謀反之心,無意間泄露給我們,會惹來殺身之禍!” “嗯!我明白了!”阿克敦甕聲甕氣的點了點頭:“這里真麻煩,還是遼東那邊人好,沒有這么多鬼心思!” “人哪邊好我不知道,可我們即將去的可是個好地方!”王樸笑道:“自古以來,蜀地可是被稱為天府之國呀!” “天府之國?就這些一眼看不到邊的山?”阿克敦笑了起來:“而且又悶又熱,讓人恨不得扒一層皮下來?!?/br> “聽向導說翻過這山就好了!你不是最喜歡蜀錦做的衣服嗎?那玩意就是這里產的!” 不管阿克敦對同班的話抱有怎樣的懷疑,眼前的事實還是逐漸證明王樸并非虛言。在經歷了五天的崎嶇山路之后,他們的眼前逐漸出現一片寬闊肥沃的原野。當太陽升起,沉默了一夜的鳥雀也開始吱吱喳喳地啼鳴著,撲楞楞地上下飛竄。 雖然天幕上還浮蕩著薄翳,原野上也依舊水氣迷蒙,但是曙色深處,一朵嫣紅的朝霞驀地綻開了。它猶如從織女的織機上飛出的錦緞,不斷地涌現著、堆積著,把璀璨的光華投向高天,投向大地,投向炊煙四起的城鎮和鄉村。于是,繁茂的小樹林啦、長滿飽滿谷穗的田野啦、城頭上的雉堞啦、屋脊上的瓦頂啦,都一齊閃出五彩的光暈。清晨微涼的空氣中,有一股清爽的、令人心神愉快的意味。 路旁的河灣碼頭上,停滿了各色各樣的船只,其中有一篙一櫓的小舢舨,有雙櫓的快船,還有重檐走艫、富麗堂皇的游船,一只一只都拾掇得雅致整潔,船身漆著彩紋圖案,講究的還在窗戶上嵌上蠡殼,在艙里陳設著各種擺設。 掌篙搖櫓的,有男人,還有不少青年的女子。她們的發髻梳得油光水滑,臉上薄薄地施著脂粉,鬢邊插著珠翠,雪白的手腕上還戴著明晃晃的鐲子,娉娉婷婷地站立在船頭上。每當岸上來了客商,她們就七嘴八舌地用當地土話招呼起來,雖然無論是阿克敦還是王樸都聽不懂說的什么,但還是覺得說不出的好聽。 “這些女子真白呀!個子也小,和咱們村子里的女人比起來就和孩子一樣!”阿克敦的眼睛都離不開那些船娘了:“王樸,你聽得懂她們在說什么嗎?” “聽不懂!想必是在招攬生意吧?”王樸猜測道。 “招攬生意?招攬什么生意?我看他們船上空蕩蕩的,好像也沒什么東西呀?”阿克敦疑惑的看著碼頭的船,他的眼力很好,雖然離得有四五十步遠,但他依然能清晰地看到船上除了人和擺設之外,并無什么待售的貨物。 “那就不知道了!”王樸搖了搖頭:“不過你看那些上船的人,個個都笑的很開心,總不會是強逼上去的!” “這倒是!”阿克敦說到這里,突然笑道:“王樸你說得對,翻過這山這蜀地就是好地方,比我們那邊好多了,一個村子挨著一個村子,到處都是農田和桑林、果園,這里的人也穿的整整齊齊的,有說有笑。不像我老家那邊,一個村子距離另一個村子有上百里地,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野林子、沼澤地,荒野,就算有田地,也不像這里的莊稼長的這么好,難怪這里被叫天府之國!” “是呀!”王樸笑道:“主上這次來蜀中當官,咱們也能跟著沾點光了!” 與阿克敦和王樸的興奮不同的是,此時王文佐的心中卻心事繁雜的多,他眼前景象越是一片繁榮富饒,就越是對未來的戰爭充滿憂慮。穿越前他曾經從成都出發,乘坐汽車前往九寨溝游玩,他印象很深刻的是離開成都不過兩個小時,窗外的地貌就由人口稠密、一馬平川的川西平原,變成了崎嶇的山地,下車吃了頓午飯,下午窗外就變成了荒涼寒冷的高山草甸和高原,地形地貌變化之快令人咋舌。而當時他的車速也就一百公里每小時上下,換句話說,那些生活在高原山地的無數羌胡部落,一天走三十公里的話,一路殺到成都的也就六七天就夠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用百度地圖看一下,松潘古城、大小金川,這些地方距離成都的直線距離其實很近,一旦落入高原部族之手,不但四川通往甘肅的道路被切斷,而且整個四川盆地根本無險可守,只能搞成都保衛戰了)而這里目光所及之處,哪里有半點準備打仗的氣象?自己在松州實際上就已經是最后一道防線,再退就只有守成都城了。 “傳令下去,加快速度!”王文佐沉聲道:“早一日到成都,見到王處置使,便早一日了解松州的情況,有個先手!” 成都,劍南支度營田處置兵馬經略使府。 李晉今年已經六十七歲了,八年前當他從長安被貶到成都任官之時,他就已經明白自己這輩子的好運氣已經用盡了。他早就看出新登基的這位天子雖然表面上一副仁厚寬宏的樣子,但與先帝那種發自內心的自信寬宏完全是硬幣的兩面。跟隨先帝的功臣中多有曾經侍奉過敵人的,但先帝卻以赤誠相待,前日還在戰場上以死相搏,今日歸降后便同帳共飲,明日便能陣上生死相托;有功臣被人舉報收受賄賂,先帝不是將其治罪,而是自問是不是自己薄待了對方,以至于對方缺錢花所以受賄,立刻賜予重金并告知若是缺錢自可向自己要,無需索要賄賂自污名節;甚至連侯君集、張亮這種更有切實證據謀反的,也沒有將其畫像從凌煙閣中挪出。自己這等先帝留下的老人,一團和氣,事事想當老好人的性格,絕不會得到今上的歡心。 顯慶二年(657年),自己就是因為在興建洛陽宮城的事情上多說了幾句話,就觸怒了天子,被勒令勒令“解任候勘”,最后落得個削職還鄉。數年后雖然又被啟用,李晉心里明白,無非是朝廷一時間還找不到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官僚來擔任壓榨本地財富的壞名聲,才讓他來背這個黑鍋。只要某天朝廷找到了某個可以替換自己的人選,便會讓自己滾蛋回家。 幸好此時的李晉胸中血早就冷了,養成了樂天知命的性格,抱定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宗旨,倒也還把諸個方面都敷衍的過去。不過,他卻沒有失掉保護自己的本能,同大多數正在地位和權勢的斜坡上向下滑落的老官僚一樣,他對于官場上的同僚們和長安洛陽來的人往往懷有一種隔閡和戒備的心理,就像一只行動遲緩但感覺仍然清醒的老貓,時刻都在提防著同類的鬼臉和算計。 “李公!”一名書吏進得門來:“松州都督府都督王文佐已經到了,就在府外求見!” “王文佐到了?倒是好快!”李晉吃了一驚:“他隨行有多少人馬?” “只有百余人!” “百余人?這也未免太少了吧?他城外可還有人馬?” “倒是未曾聽說,應該是沒有!” “這可就有些麻煩了!”李晉嘆了口氣:“請他進來吧!恭謹些,前往不可失禮了!” 書吏剛剛離開,李晉便挪動著肥胖的身體,有些費力的從羅床上下來了,來到屋前階上,這是他的身份所能允許的最大禮遇了。這幾年他雖然仕途上步步倒退,但在易牙之道卻頗有建術,不免吃多了些,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看了看自己如皮球一般鼓起的肚子,原有的勇氣不禁蕩然無存。 “下官參見李使君!”王文佐斂衽下拜道。 “你的威名我也曾經聽說過,著實是了不得!”李晉伸手虛托:“來,進來說話!” 王文佐進了門,與李晉分賓主坐下,李晉咳嗽了一聲:“你此番前來,可有帶兵馬來?” “下官是在家鄉省親時接到圣上的手諭的!然后就趕往洛陽面圣,這才得知自己被委任松州都督府都督,然后就直接從劍門入川,哪里還來得及調兵!”王文佐嘆道:“不過在下也曾經向圣上祈請從遼東調兩千部曲,還有募集一千宣潤弩手,一千丹陽刀牌手,不過這些兵馬還在路上,少說也得兩個月后才能到了!” “宣潤弩手和刀牌手?不錯,不錯!王都督果然是老行伍了,確是恰當!”李晉聽到這里,露出了寬慰的笑容:“雖說還要兩個月,但也總比沒有好!只要能熬過這個秋天,便好了!” 王文佐聽得話風不對,趕忙問道:“使君的意思是?” “是這么回事!”李晉咳嗽了兩聲,解釋道:“這松州都督府始建于貞觀二年(628年),下轄崌、懿、嵯、闊、麟、雅、叢、可、遠、奉、嚴、諾、峨、彭、軌、蓋、直、肆、位、玉、璋、祐臺、橋、序等一共二十五個羈縻州。王都督應該也知道,這些所謂的羈縻州,其實和內地的州郡大有不同,原本不過都是些原為鄧至、吐谷渾、氐、白蘭、黨項及其他羌胡部落。貞觀初年我大唐國勢昌盛,這些羌胡便相繼歸附。但從貞觀八年開始,情況開始發生了變化,吐蕃人兵勢漸盛,開始向南擴張,其間雖然與我大唐有過幾次交兵,還約為甥舅之國,但其吞并羌胡逐部的勢頭從來沒有改變!” “那我大唐就沒有想辦法制衡?” “有呀!”李晉嘆道:“有過幾次交鋒,但也未曾討到什么便宜,主要的法子是將羌胡部眾遷到內地!” 王文佐點了點頭,未曾說話。正如李晉所言,雖然在貞觀十年的松潘之戰中,唐軍先敗后勝,取得了勝利。但這次勝利是不具有決定性意義的,無論是唐還是吐蕃在當時都認識到了眼前的敵人并不好對付,和平對于雙方都是一個更有利的選擇。于是在不久后唐太宗就把一個遠支宗室收為養女,嫁給當時的吐蕃國王松贊干布,兩個帝國之間的關系進入了短暫的蜜月期。 在太宗皇帝在世的時間里,吐蕃是以大唐臣屬的身份活躍于歷史舞臺的,不但屢次派出使節進獻禮物,還出兵協助唐軍在西域甚至印度的軍事行動。而吐蕃也從這種同盟中獲得了相當的利益,他們從唐帝國引進了先進的生產技術、文化,加強了自身的中央集權,建立了特有的軍事政治制度,完成了從一個部落聯盟到封建軍事帝國的轉變。當太宗皇帝去世,高宗皇帝登基之后,吐蕃人實際上已經不再承認自己是唐的臣屬,不過還保留了原有的外甥——舅舅關系。 隨著吐蕃實力的增長和唐對西域、青海等地的控制,兩個強權之間的關系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盡管在相當長的時間里還沒有爆發直接的軍事沖突,但吐蕃的軍事行動卻變得愈來愈咄咄逼人:吐蕃不聽唐高宗的詔諭,在龍朔二年(663年)年滅亡了吐谷渾,控制了青海河湟地帶。龍朔二年(662年),吐蕃聯合西突厥弓月部進攻龜茲,次年進攻疏勒,麟德二年(665年),進攻親唐的于闐。唐朝所封西突厥繼往絕可汗阿史那步真向安西都護蘇海政誣告興昔亡可汗阿史那彌射謀反,彌射被殺。突厥對唐朝離心,乾封二年(667年),阿史那都支、李遮匐率西突厥弩失畢部歸附吐蕃,吐蕃暫時控制了瓦罕走廊。 如果說吐蕃人在西域和青海的軍事行動是鯨吞,那么在川西北的行動就是蠶食了。 第521章 錦貴 吐蕃人并沒有出動大軍攻取,但各種收買、威脅、暗殺、劫掠等手段卻層出不窮,其目的只有一個,將生活在這一廣袤地域的大量羌胡部落編入吐蕃帝國,使其成為吐蕃大軍的一部分,威脅成都平原這一唐帝國西府,從三面夾擊唐帝國的隴右、關中之地。而面對吐蕃人咄咄逼人的行動,大唐劍南道駐軍的反應就軟弱遲鈍多了,他們很少采取直接的軍事行動,而是將那些受到吐蕃人威脅的羌胡部落遷徙到更靠近內地的州郡,以避免為吐蕃人所用。 “為何不出兵應對?”王文佐問道。 “什么?”興許是因為口音的原故,李晉沒有聽清楚王文佐的問話,側耳詢問道。 “為何不出兵應對?”王文佐提高了嗓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道理,前任都督總該明白吧?” “王都督,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李晉苦笑道:“兵來將擋就得有兵有將,而眼下松州那邊恰恰就是沒兵也沒將,自然只能吐蕃人進一步,我們就讓一步了!” “沒兵沒將?”王文佐皺起了眉頭:“這怎么可能?我來時的路上都看到了,成都這邊人煙稠密,士民殷富,不要說洛陽,便是長安周圍都有所不及,怎么會沒兵沒將?” “王都督你是有所不知呀!”李晉長嘆了一聲:“這里的確有錢有糧也有人,但確實無兵,松州那邊是關中隴右來的客軍,人數不多,戰心也不夠,自然抵擋不住吐蕃人!至于為什么?你知道劍南道一共有多少折沖府嗎?一共11府!” “11府,這么少?”王文佐嚇了一跳,他一路上都把時間花在研究松州周圍的兵要地理上了,對于劍南道的兵府數量倒是沒太在意,畢竟他只是松州都督府都督,又不是劍南支度營田處置兵馬經略使,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但11個折沖府的確少的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了,雖然他也知道唐的府兵集中在隴右、關中、河東這幾個地方,但劍南道地域遼闊(囊括了今天西南幾個省大部分土地),治下少數民族多,情況復雜,弄到和江南道(7府),淮南道(9府)、嶺南道(6府)駐軍數量一個水平線,還沒山南道(15府)多,著實有點駭人聽聞。 “是呀,只有11府!王都督,你現在知道我的難處了吧?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 王文佐點了點頭,對眼前這個看上去有些頹廢的老者的觀感有所改變,當然折沖府的多少并不能全部代表當地駐軍的數量,還有藩兵、義從、募兵以及其他省份的調來的府兵,但是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可以體現的。劍南道所轄北至劍門關、甘南,西至云南瀾滄江、哀牢山,南至貴州省、廣西省北部,東至三峽,可能是大唐天下十道中土地面積最遼闊,少數民族最多,地形最復雜的一個,這么大的地盤,如此復雜的情況,只有區區11個折沖府,就算全是上府,撐死也就一萬多不到兩萬軍隊,夠干什么?也難怪他面對吐蕃咄咄逼人的進逼,表現的這么消極了。 “王都督,朝廷都說蜀兵羸弱,不堪戰!確實蜀兵及不上關中隴右驍勇,那也主要是因為馬匹不如,馳突掩擊比不上關中隴右,但若論步卒跋山涉水,其實并不亞于關中、三河之士。但再好的士卒也要教習武藝,申明法度,堅甲利兵,然后才能堪戰,而這方面……”說到這里,李晉嘆了口氣,便沒有說下去了。 王文佐聽到這里,已經猜出了六七分對方的沒有說出來的話了,唐代的折沖府一個重要的職能就是在平時農閑期間訓練檢閱府兵:如何使用武器、各種隊形,如何識別旗號金鼓,講明軍法,這樣上戰場之后才是可戰之兵,而不是烏合之眾。不難看出,折沖府的數量不但決定了當地的實際兵力,還決定了當地受過軍事訓練的兵員數量(因為實際上曾經受過訓練的人數肯定超過了折沖府的額度,因為有退伍兵的存在,而且一般都還有余裕),我們可以將其視為某地的軍事潛力。 為何劍南道明明有充足的人力財力,卻只有區區十一個折沖府呢?這就涉及到大唐對手下若干道的定位了,關內道是根本,隴右河東是屏護兩翼,河北、淮南、江南是糧倉和財源,河南是保證漕運和東都洛陽屏護,劍南道是天子私庫,提供絲帛、金銀銅各種特產,養關中隴右軍隊的。在這種定位下,劍南道不需要也不應該有太強的軍事潛力,否則一來需要消耗地方財力養兵(府兵雖然不用發軍餉,但平時也要對大批青壯人口免稅免勞役),減少了上貢中央的財稅;二來地方軍事潛力太強,一旦壓榨過頭了造反不好收拾,一個富裕而又羸弱的劍南道才是符合大唐整體利益的。 所以唐初的劍南道本土就只設置了11個折沖府,但唐帝國創始者們沒有想象到的是,吐蕃人的崛起使得成都府不遠的松州變成了前線。而大唐和吐蕃人的角逐影響到了地處西南洱海周圍的六詔之地。永徽四年(653年),為獲得唐帝國的支持,南詔王細奴邏派子邏盛炎出使唐帝國,唐高宗封細奴邏為巍州刺史。其他五詔與河蠻部落,受吐蕃威脅,常棄唐歸附吐蕃。南詔始終附唐,因而得到唐的支持。經過近一百年的苦戰,南詔王皮邏閣終于統一六詔之地,成為西南強國。 而南詔和唐的良好關系并沒有維持太久,天寶十年(751年),鮮于仲通率兵八萬出戎、巂州,往擊南詔,閣邏鳳遣使謝罪請和,請還其所虜掠,表示愿意歸附于唐朝,若不允許則“歸命吐蕃,云南之地,非唐所有也”。鮮于仲通不許,進軍至西洱河,兵臨南詔首都大和城,被南詔擊敗,唐兵死六萬人。南詔方面亦損失慘重,云南自曲、靖二州以下東爨居地被唐兵破壞。[11]此年南詔倒向吐蕃,吐蕃冊封閣邏鳳為……“贊普鐘(意為贊普之弟)。至此,劍南道變成了大唐僅次于隴右的前線,在接下來的上百年時間里,南詔吐蕃唐在西南的三國演義一直在持續,直到唐滅亡,吐蕃和南詔也幾乎是同時滅亡,可謂是同始同終,難兄難弟。 “那松州都督府一共有多少兵馬?”王文佐問道。 “兵額是2800人,另外可以征調羈縻州的番兵!” “要征調番兵要么發餉,要么就要賜賞,這都要花費錢帛!我一路過來看到州郡富庶,那有沒有協餉什么的呢?” “是有一點,不過不多!”李晉苦笑道:“東西兩川每年要上繳關內道的錢帛稅賦可是不少,拿不出多少來賞軍了!” “沒有錢帛?”王文佐吃了一驚:“蜀錦天下聞名,劍南道怎么會拿不出錢帛賞軍?” “王都督不信可以去市面上看看,成都的蜀錦可比長安的蜀錦還要貴一兩成,你道是為何?” 原來蜀地通往關中沒有水路,陸路也十分崎嶇難行,運輸成本極高,所以和江南、江淮、河北這些地方運送糧食入關中不同,蜀地的稅賦都是先把糧食換成重量輕,單位價值高的錢幣和錦緞,然后再押送去長安的。其結果就是明明蜀錦產于成都,可產地的蜀錦比長安的蜀錦還價格更貴,官府不缺糧食缺錦緞和錢幣。王文佐想要招募番兵,可那些番部的長老首領們要的是銅錢,布帛尤其是蜀錦,番兵們來也是圖的賞賜,糧食他們的興趣是不大的。 聽到這里,王文佐已經被大唐奇葩的財稅政策弄的無語了,幸好自己出發前從天子李治手里薅了一把羊毛,搞了幾千匹蜀錦來,不然自己眼下連給番部首領的見面禮都拿不出來,俗話說:手上沒把米,叫雞雞都不來!振臂一呼,幾句熱血口號喊喊,就能讓別人替你賣命,這種事情可不是現實生活會發生的。 “李公,使眾用兵,無非賞罰二道,下官這次前來,囊中空空,還請賜下帛十萬匹,錢五萬貫,以為犒軍之用!” “帛十萬匹,錢五萬貫?”李晉笑了起來:“王都督,我們也就不要討價還價了,帛一萬匹,錢五千貫,就這么多了,若要再多,那老夫也就只能請辭,換個人來替老夫這個位置了?!?/br> 聽到李晉把自己的開價一下子減了個零,王文佐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最后苦笑道:“一萬匹絹,五千貫錢,這點能做什么?” “王都督,就這些還是你才有的,換了別人來當松州都督府都督,老夫可是不給的。老夫雖然已經被從長安趕出來好多年了,但也聽說過天子,皇后都很看重你,你嫌少能去天子,皇后那邊告狀訴苦,旁人可沒這個本事!” 王文佐被李晉這番話說的哭笑不得,倒好似自己依仗天子恩幸欺壓上官似的。只得向李晉拱手謝道:“多謝上官厚賜!” 離開了衙門,王文佐回到驛館,準備在成都住上兩日,逛逛兩市,補充好前前往高海拔地區的必須之物再出發。畢竟成都便是當時西南第一大都會,市場里百物薈萃,如果自己錯過了這里,有許多東西就沒地方買了。 “姜五百斤,蒜五百斤,鹽一百石,羊油七百斤,羊皮手套四百套,皮靴子四百雙,帽子四百頂……”王恩策手拿毛筆,飛快的在紙上記錄。 “主上,姜蒜鹽用來吃的,那買這么多羊油作甚?也是用來吃的嗎?”伊吉連博德問道。 “用來涂臉涂手的,當然也可以吃!”王文佐道:“松州那邊地勢高風大天冷,臉手若是不涂羊油,寒風一吹,都是一道道口子,疼都疼死了!凍的狠了,手指頭,腳指頭都沒了,拉弓都拉不了,怎么打仗?對了,若有好的凍傷方子,用錢買來,多準備些!” “這么冷?比蝦夷地還冷?”伊吉連博德咋舌道。 “未必比蝦夷地冷,但肯定比蝦夷地高,越高的地方風就越大。再說你是世家子弟,即便是冬天也肯定是皮裘裹身,尋常士卒哪里能和你比?” 伊吉連博德被王文佐這番話說的無話可說,只能嘿嘿了兩聲。王恩策抄好了名單,便帶人出去采購。那單子上各色貨物有二三十種,量又大,到了傍晚時分,還有快一半沒買完。店家賠笑道道:“公子,這單子上的貨物這么多,店里調貨也要時間。我們怎么趕也辦不完,不如您留個地址姓名,明日我都湊齊了一同送到貴府上,這樣您也輕松!” “這些貨物又不是你一家的,你能都辦好?”王恩策問道。 “確實小人一家沒有這么齊,但哪里有貨,哪家的成色好,小可自然比公子您清楚,只要付一百貫的定金即可!” 王恩策聽那人這么說,心中微動,他跟著王文佐也有些時日了,每日里都是做些尋常差使,絲毫沒有王文佐“親弟弟”的待遇。時日一久,他嘴上沒說,心里卻有幾分積郁。這次又是這種辛苦差使,便點了點頭。 “好,便依你說的吧!不過明日你一定要送到,不然可饒不過你!” “放心,咱家這店鋪在成都也有三代人了,有根有腳的,名聲您可以去打聽一下?!?/br> 王恩策正準備讓人掏錢,旁邊卻有人扯了一下,回頭一看卻是王樸,問道:“怎么了?” “公子!”王樸壓低聲音道:“咱們在這里是外鄉人,人不生地不熟,還是小心些好!讓他們準備好貨物,明日我們來買就是了,不要付訂金!” “我決定的事情,你照做就是了!”王恩策怒道:“若有差錯,自有我去和兄長說,輪不到你多嘴!去,付定金!” 王樸見狀無奈,只得依照王恩賜說的那樣掏出一百貫錢付賬。 第522章 贊米亞 處置完了事情,回到驛館。次日早上果然那店鋪把貨物送來了,王樸讓人一清點,卻發現貨色有些不對,說是羊油,實際上是豬油,還有一些配置防寒膏藥的藥材成色也不對,便把來人叫來問話:“你這些貨物怎么與我們要的不一樣?到底是怎么回事?” “客官可莫要冤枉人了!”來人卻叫起冤來:“咱家這可是成都的老字號了,足足有兩百余年了,豈會冤枉人!” 王樸聞言大怒,罵道:“好大的狗膽,玩花樣玩到你祖宗頭上了!還不快把貨色換好了,有半點不是,先扒了你的皮,再讓人送到衙門去,讓你們店鋪都吃不了兜著走!” 由于從成都前往松州有數百里的山路,地勢崎嶇,途中有許多羌胡部落,叛服不定,為了避免泄露自己的行蹤,在前往松州的途中遭遇各種變故,王文佐在驛館并沒有暴露真實身份,只是自稱為從洛陽來的某大富商。那來人并不害怕,笑道:“去衙門便去衙門,哪個還怕你不成!咱家主人的鋪子在成都這么多年,還未曾被人嚇倒過!你要么把尾款付清,要么咱就把貨拿回去,不過那定金可就沒了!” 王樸也不多話,一把揪住來人的胸口,腳下使了個絆子,便把那人摔了個嘴啃泥,他身后人見狀,便罵著要上前幫忙,王樸身后的幾個衙前都軍士也要上前,卻被王樸叫住了:“不要動,我一人與他們放對便是,不然便是欺負他們了!”說罷他便跳到人群中,右手虛晃一下,左手一拳正中面門,打的鼻梁斷折,血淚橫飛;不待那人跌倒,便一記撩陰腳,正中兩腿之間處,頓時撲倒在地,連叫都叫不出聲了。 旁人見王樸如此手辣,心下先怯了三分,被他左踢右打,一連打倒了四五人,無不是地上打滾呻吟,爬都爬不起來。不一會兒,除了地上打滾的,其余還站著的都已經退到了七八米開外,指著王樸大罵:“好你個蠻子,好辣的手!你莫要走,待我等去告官來拿你!” “直管告去,看看最后誰怕誰!”王樸笑道,他這些日在王恩策手下吃了不少悶氣,卻又不敢發作,憋在心里難怪之極,借著這個機會發泄出來,只覺得說不出的痛快。 “王樸你這是何必!”阿克敦低聲道:“上頭故意住在驛館,就是不想泄露自己的行蹤,你鬧得這么大,豈不是人人都知道了?只怕要吃不少皮鞭!” “我憋不住了!”王樸低聲道:“你是不知道,那個叫王恩策的家伙有多討厭。我本以為他是主上的弟弟,能夠討的歡心,也能得點好處,卻不想這小子真的是辦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真不知道一母同胞,怎么生了天差地別的兩樣人!” “哎,這有什么辦法?不管怎么說人家也是主上的同胞兄弟,你不順著點還能怎樣?”阿克敦低聲道:“快把這里收拾一下,不然讓主上看到,咱們都要倒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