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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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尷尬?為何這么說?”李弘不解的問道。 對自己的兒子,李治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便解釋了起來。原來唐代的爵位共分九等:一曰王,食邑萬戶,正一品;二曰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戶,從一品;三曰國公,食邑三千戶,從一品;四曰開國郡公,食邑二千戶,正二品;五曰開國縣公,食邑一千五百戶,從二品;六曰開國縣侯,食邑千戶,從三品;七曰開國縣伯,食邑七百戶,正四品上;八曰開國縣子,食邑五百戶,正五品上;九曰開國縣男,食邑三百戶,從五品上。 其中第一等、第二等都是宗室或者開國時候投降的梟雄(比如吳王杜伏威、燕王羅藝);李績的英國公就處于第三等。李績與李治的關系頗為特殊,當初李治受封晉王后不久,便遙封并州都督之職,而當時實際上執掌并州都督府的便是官居并州都督府長史的李績;李世民臨死前更是將李績故意逐出長安,好讓李治繼位后將其召回施恩于李績;在李治廢王立武的關鍵時期,身為托孤大臣的李績直言:此乃陛下家事!為此武皇后對李績十分感激,還專門送了厚禮相謝。 因為以上諸般事宜,所以李治讓垂暮之年的李績指揮這次必勝之戰,并借此機會打破慣例,封李績為郡王,也算是酬答這位多有恩惠于自己夫妻的老臣。但讓李治沒想到的是,最先打進平壤城的不是預料中的李績,而是王文佐。 “弘兒你明白了吧?”李治笑道:“倒不是寡人舍不得這郡王的爵位,只是王文佐的起步點太低了,他哪怕有個郡公、縣公在身,寡人破個例授予郡王之位,倒也不是說不過去!可他現在身上連個縣子、縣男都沒有,一下子跳到郡王之外,這也未免太過駭人聽聞了,塞不住天下人之口呀!” “這么說來也是!”李弘嘆了口氣:“不過父皇您金口玉言,既然已經許下先入平壤者封王,那總不能不算數吧?” “名器方面差一點,其他方面補償些就是了!”李治笑道:“再說王文佐他還年輕,今年才三十出頭吧?要是現在就封王了,等到我兒登基之后,還怎么差使他?豈不是只能天天留在長安養老了?這樣恐怕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阿翁說的是!”這一次李弘心悅誠服了,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是任何一個政治組織正常運轉的基本規則,如果王文佐這次封王,那朝廷今后也就沒有什么可以拿得出來再賞賜他的了,自然也就沒法派他出去領兵打仗了。就算是大唐,也沒有奢侈到把一個三十多歲就如此優秀的大將之材留在長安當大半輩子飯桶的地步。 “那這次王教御可以受封什么爵位?”李弘問道。 “應該是開國縣子或者開國縣伯吧!”李治道,他似乎也覺得少了些,便笑著補充道:“的確這相比起王文佐的功勞來少了些,但爵賞之事首先得兵部奏報上來,寡人才能裁斷,也不是想給什么就給什么的!你也知道王文佐是個新晉,這方面自然要吃點虧,只有將來再想辦法補償他了!” “孩兒也覺得開國縣子或者開國縣伯少了些!”李弘道:“孩兒聽說薛仁貴在顯慶四年陷陣射殺敵將,擊敗契丹人便受封河東縣男,王文佐可是滅國大功,怎么能只比薛仁貴高上一級?至于說將來再來補償,孩兒以為不可?” “哦?為何這么說?”被兒子反駁,李治倒也不著惱,只是笑吟吟的看著李弘。 “古人云,官以任能,爵以酬功!將士們之所以愿意面白刃,臨箭矢,奮身不顧,無非期于爵賞,榮己身,傳于子孫而已。今寇仇授首,大功已建,百姓皆歌詠舞蹈,天下人皆翹首以觀,豈有爵賞拖延的道理?孩兒以為萬萬不可!” “不錯!不錯!”聽到太子這番話,李治滿意的連連點頭:“你有這番見解,確實是有長進了。身為君上,執掌賞罰二柄,切不可處事不公!賞賜王文佐之事的確不可拖延,只是此事寡人一時間還沒想好!” “可否賞賜一些金帛?”李弘問道。 “金帛?”李治聞言笑了起來:“弘兒你還真是不知道你這個王教御呀!他還真不缺金帛?” “不缺金帛?難道王教御出身豪富之家?可也不像呀!當初在長安時孩子都沒太覺得他是個世家子弟!”李弘不解的問道。 “弘兒你這就不知道了!”李治笑道:“這個王文佐家財靠的可不是祖業,而是自家生財有道!你還記得嗎?前些日子寡人賜給你的皮裘、藥材、金銀器皿!” “記得!那皮裘確實甚好!可是這和他有什么關系?” “那皮裘、藥材都是王文佐先前進獻的!”李治笑道:“按照他的說法,這些都是他從海東蠻酋手中交換而來的,你覺得他得了這些就全部獻給寡人,自己一介不???” “這個……”李弘頓時啞然,他雖然還是個少年,但畢竟出身天家,平日里耳濡目染,言傳身教,見識遠勝尋常人家的同齡人,經由李治一提醒,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只是王文佐給他留下的印象很好,不愿意在李治面前說他的壞話罷了。 “當然,寡人也沒有怪罪王文佐的意思,像他這樣歷經生死,為自己取些財貨這也是應有之義,寡人如果連這點事情也不放過,那也未免太刻薄寡恩了吧。寡人告訴你這些,只是想告訴你他不但會打仗,生財之道也不下于商賈,現在恐怕早就是家財萬貫,你與其賞他金帛,不如給些別的!”說到這里,李治突然嘆道:“可惜了,寡人的女兒里就沒有一個合適的,不然便招了這個女婿,倒也不錯!” 正當高宗父子正在苦惱應當如何賞賜以酬王文佐之功時,長安城中已經是一片歡騰的海洋。路上的行人,哪怕是陌生人,都會相互道賀,同聲相慶,路旁的酒肆更是生意興隆,擁擠的仿佛朝會一般,有的人干脆拿著酒杯,席地而坐,舉杯相慶。街道上工匠,雇工,妓女,以及滿身傷疤的老兵——突厥、薛延陀和鐵勒人的征服者,普通的女人,胡姬和三五成群的靈活的孩子,一批又一批川流不息地向前涌去。他們生氣勃勃的快活臉龐,無憂無慮的閑談以及種種諷刺和笑虐,都說明了他們此時的快樂心情。 所有這些形形色色,喧嘩吵鬧,數也數不清的人群,使這偉大的城市充滿了一片含糊的、亂紛紛的、但是快活的哄響,那片喧鬧聲,只有千萬個蜂房放在街道上發出來的嗡嗡聲才能夠跟它相比。 而普安長公主就是在這樣的喧鬧中返回自己在長安城中的住所的,當她從轎子里下來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了。 “快,快準備熱水,伺候長公主殿下淋??!”女管家大聲道:“今個兒外頭可真擠,要是天天這樣可怎么得了!” “若能天天如此,便是再擁擠些我也心甘情愿!”普安長公主雖然疲憊,但心情卻很好,她笑著對管家道:“傳令下去,府中今晚每人賞錢五百文,米三斗,慶賀大唐平定高句麗!” “謝家主賞賜!” 院中的奴仆們紛紛下拜謝賞,普安長公主正準備去淋浴休息,這時女管家聽守門人低語了幾句,便對普安長公主道:“主人,西平公主中午時候派人投了名刺,說今晚想來拜訪您!” “哦,十五妹要來,甚好,你讓人準備一下!” “是!” 由于疲累的緣故,普安長公主淋浴完后便只吃了兩碗酪漿、一點干果,便去歇息了。待到她醒來天已經完全黑了,然后她便在貼身侍女的幫助下按摩梳妝,這也是她一天中心情最愉快的時候,這個時候向她提出請求,多半不會被拒絕。 “西平公主到了!”侍女低聲道。 “便請她到這里來吧!自家姐妹,沒什么好客氣的!”普安長公主一邊閉眼享受著侍女的按摩,一邊懶洋洋的答道?!癹iejie你還真會享受!”西平公主進來了,她是個圓臉的肥胖婦人,少女時的美貌已經被臃腫的身材和肥胖的臉破壞殆盡,只有偶爾才能看到少女時代留下的一點痕跡。 “人生苦短如白駒過隙,又何必自苦?得享受便享受一日嘛!”普安長公主眼睛也沒有睜開:“怎么今個兒有時間來找我?” 西平公主并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聽到外面的聲音嗎?高句麗平了!” “我又不是聾子!”普安長公主睜開眼睛:“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會不知道?” “那是!”西平公主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既然高句麗平了,那東邊就沒事了。天子哥哥現在總有余力管管妹夫家的事情了吧?”原來西平公主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庶女,她的丈夫慕容諾曷缽是吐谷渾汗,幾年前被吐蕃人所壓迫,失去了原有的牧地(大概在河湟谷地)逃到了涼州。于是他們夫婦就時常往返于長安與涼州之間,時常請求高宗皇帝出兵征討吐蕃,但每次高宗都以眼下大唐沒有余力出兵推諉。 “你這次找我是想我替你在天子面前說項?”普安長公主揮了揮手,示意按摩師傅退下:“這可是軍國大事!” “哪有那么多軍國大事!”西平公主接過酒杯,喝了一口笑道:“我又沒想陛下把吐蕃滅掉,也就想吐蕃人把牧地交回來,以大唐剛剛滅掉高句麗的威勢來說,吐蕃人肯定不敢不接受!” 第494章 西平公主 “只怕那也沒這么簡單!”普安長公主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她揮了揮手,屋內的奴仆婢女便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她們姐妹二人。 “我也聽從安西軍鎮回來的人說過,吐蕃人雖是蠻夷,但與突厥、鐵勒卻大相徑庭:首先是兵甲堅利,不亞于中國;其次士卒體格健壯,樸實敢戰,尚長槍而鄙弓弩;其三將帥多良材勁勇,紀律嚴明。這等勁敵豈可會被幾句虛言嚇倒?再說當初跟隨你們夫婦逃到涼州的也就三四千帳部眾吧?就算吐蕃人真的將牧地交還,你們回去后能夠讓吐谷渾人聽命于你們嗎?別到時候又要天子出兵保護你們!” “jiejie這話說的倒好似我們夫婦牽累了大唐似的!”西平公主滿臉怒色:“別忘了,當初我出嫁給吐谷渾本就是為了大唐,不然誰愿意去河湟那種鬼地方?咱們姐妹里真正受先帝寵愛的像高陽、襄城、長樂她們幾個可都是嫁給功臣子弟,留在長安的,也就你我這種沒人疼愛的才被嫁給蠻子,去蠻荒之地。說句實話,若是依照我的本心,巴不得和你現在一樣永遠留在長安,哪怕是涼州也好。我們夫婦回了河湟之地,大唐就多了一層屏障,要不然用不了幾年,吐蕃人就會又多了一支精騎,到頭來心煩的可不是我!” 普安長公主被西平公主這番夾槍帶棒的話懟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原來當初唐太宗李世民兒女甚多,但他并不是對所有兒女秉持“一碗水端平”的態度,大體來說,李世民對長孫皇后所生的兒女表現出了皇家少有的溫情,比如李治、李泰、李承乾、長樂公主、新城公主等人,而對其他的庶出子女相對來說就冷淡多了,而普安長公主和西平公主的待遇在庶出女兒中都算比較靠后的,都被當成了政治聯姻的工具。普安長公主還好些,她這些年來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長安,西平公主就慘了,她比普安長公主要小一輪有余,可看起來反倒是普安長公主比她要年輕多了,顯然這都要歸功于西北的朔風飛沙。 正如西平公主所說的,她這般三番兩次的要大唐出兵替她老公收回河湟的牧地和吐谷渾部眾,可不是僅僅是為了他們夫妻倆。由于高原馬匹矮小的關系,吐蕃人的騎兵戰斗力一般,厲害的是堅忍悍勇的重甲步兵,所以每當吐蕃人擊敗某個游牧民族,就會將其納入自己麾下,作為仆從軍。如果大唐坐視不理的話,等到吐蕃將河湟當地的吐谷渾人收編完畢,其騎兵力量肯定會飛速增長,到頭來倒霉的還是大唐自己。 “你這么說也有道理,這樣吧!明日我要入宮向天子道賀,你到時就隨我一起去,我們姐妹一同向天子說說如何?” 次日下午,太極宮,甘露殿。 “而今寡人的睡眠不比從前啰!”李治打了個哈欠,一臉的困倦:“小時候便是與兄弟們通宵玩樂,次日依舊是精神抖擻,哪像現在,昨晚處理奏疏睡晚了點,現在就是這個樣子?!闭f話間,李治的眼皮有低垂了下來,似乎又要睡著了。 李治、普安長公主、西平公主三人坐在涼閣里,宮女們送上胡餅、酪漿、湯餅、羊湯、腌蒜、煮雞蛋:“前兩日有奏疏傳來,河南大水,十余縣夏糧絕收,寡人這膳食便從簡了!” “陛下常懷父母之心,視百姓如赤子,小妹欽佩!”普安長公主趕忙道。 “自家人就不必這么客氣了!”李治笑道:“九妹、十七妹,你們也一起吃些吧!” 兩位公主應了一聲,普安長公主伸手拿起一枚雞蛋,一邊剝殼一邊笑道:“陛下,小妹昨天夜里夢到先帝了,夢里迷迷糊糊的,醒后也想不起來都夢了些什么,只記得先帝非常高興!” “哦?”李治饒有興致的笑了起來:“是呀,當初先帝從高句麗退兵后,時常以此為憾,他若是地下有知,肯定高興的很!” “此番高句麗覆滅,大唐的東境就安靖了吧?”西平公主按奈不住性子,插口道。 “倒也說不上安靖,不過確實少了許多事情!”李治捋了捋頷下的胡須,目光停留在了西平公主身上:“十七妹,你怎么說到這個?” “十七妹也是先帝的女兒嘛,想到這個也不稀奇!”普安長公主暗呼不好,他知道自己這個皇帝哥哥雖然外表溫厚,但內里卻最是忌諱宗室插手朝政,他登基以來這些年,每隔兩三年就都會爆出一兩樁謀反案來,里面總會牽涉到幾個天家子孫,其實哪有那么多不開眼的宗室要造反,說透了就是這位天子的鷹犬們周期性的消滅宗室中引來猜忌的優秀人才罷了。 “九妹,寡人是問十七妹,你不必替她回答!”李治的聲音依舊如平日一般柔和,但普安長公主卻覺得一股寒意直沖背脊,低下頭去不敢出聲。 “九姐不必替我cao心!”西平公主卻是不怕:“陛下,我還是那件老事,眼下高句麗沒了,大唐的東邊可以騰出手來,啥時候可以出兵送我們夫婦回河湟。其實我也不是為了自家,說到底吐谷渾在我們夫婦手里,也是大唐的安西軍鎮的盾牌。不然這么拖延下去,吐蕃人要在河湟站穩腳跟了,那些吐谷渾人可就成了從大唐的鷹犬變成吐蕃人的前哨了!” 李治拿起一枚雞蛋,輕輕敲了兩下桌面,熟雞蛋的外殼露出裂縫,他將蛋殼撥開,露出里面光潔的蛋白來。半響之后,他將剝好的雞蛋放在桌面上:“九妹,看在先帝的份上,今日的事情寡人就算了。今后你要言行謹慎,為宗室典范!” “是,是!”普安長公主聽李治這番話,如蒙大赦一般,趕忙斂衽下拜:“妾身從今往后一定閉門不出,潛心思過,不負陛下的苦心!” 李治點了點頭:“你們兩個都回去吧!” 普安長公主趕忙又磕了個頭,這才扯著西平公主拜了兩拜,退出殿外。出了甘露殿,她才吐出一口長氣,對西平公主抱怨道:“十七妹,你這是何苦呢?在陛下面前這么說話,若非你我是女人,今日一百條命也沒有了!” “哼,你怕死我卻不怕死!” “這是怕不怕死的事情嗎?”普安長公主嘆道:“算了,也是我考慮不周,不過方才陛下的話你也都聽到了,這話是說給我聽得,也是說給你聽得,從今往后你我都要謹言慎行,不然高陽她們就是我們的前車之鑒!” 甘露殿內,李治坐在桌旁,方才那枚剝好的雞蛋依舊放在桌上,一旁的羊湯上已經凝固了一層白色的油脂,都沒有動,兩旁的宮女內侍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也不敢上前收拾,只是鼻息凝神,唯恐發出一點聲響,引來不測之禍。 其實李治并沒有被西平公主所激怒,他方才的舉動與其說是懲罰,更不如說是一種敲打。他很清楚西平公主說的是事實:吐谷渾以及其所在的甘青地區對吐蕃與唐兩大帝國的博弈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之所以吐蕃王朝能夠與大唐較量兩百多年,幾乎與大唐同始終,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吐蕃王朝的地理位置。 吐蕃王朝興起的青藏高原是一個極其封閉的地理單元,它的西南面是喜馬拉雅山脈,西北面是昆侖山脈和帕米爾高原,北面是唐古拉山,東面是橫斷山以及其余脈高黎貢山、怒山、云嶺、玉龍雪山及與其平行的怒江、瀾滄江、金沙江等一系列由東西走向逐漸轉向南北走向的高山峽谷組成的藏東高原峽谷區。 不難看出,唐軍無論是從關中平原、劍南道還是西域,想要進入青藏高原腹地都是極其困難的,但反過來說,吐蕃人向外投放軍事力量的難度也很大,如果一定要說有一條比較便利的出路,那就是東北方向——先翻越唐古拉山與橫斷山的間隙河谷進入河湟谷地,征服了吐谷渾。 然后吐蕃人的選擇就很多了:向西可以與唐軍爭奪西域,向東北方向可以切斷河西走廊,聯合草原上的突厥、回鶻人進攻唐的北庭,向東可以直接下隴直接進攻關中平原,唐帝國的腹心區域。所以吐谷渾及其所在的河湟谷地對于這場戰爭來說至關重要,如果讓吐蕃人在河湟站穩了腳,那唐軍就不得不三面設防,首尾不得相顧;而如果能夠確保吐谷渾人在大唐的忠誠,那即便吐蕃人再強大,也只是邊境小患。 當初唐太宗令李靖領兵擊破吐谷渾,卻將女兒嫁給吐谷渾人的烏地也拔勤豆可汗,生下的兩個孩子也分別娶唐金城縣主、金明縣主,顯然是希望通過世代聯姻將吐谷渾人徹底的綁在大唐帝國的戰車上,成為大唐忠實的馬前卒。西平公主雖然方才言行無禮,但卻不愧為是太宗皇帝的好女兒,將自己的一生心血都獻給了大唐。 龍朔三年(公元663年),正當王文佐在百濟痛打百濟叛軍和倭人聯軍的時候,吐蕃人出兵擊敗吐谷渾人,占據了河湟之地,西平公主夫妻帶領數千帳百姓逃歸大唐涼州(今甘肅武威),受到大唐的庇護,而剩下的吐谷渾部眾流散四方。當時的李治由于正集中力量處置鐵勒叛變和遼東的戰事,也拿不出多少軍隊來。 只得一面派人送牛馬器具送給逃歸己方的meimei妹婿,劃出耕地草場讓部眾不要流散,一面派出使臣去吐蕃指責,令其退出河湟谷地,交還被吞并的部眾。吐蕃人自然不會被大唐這點虛弱的指責嚇倒,時間就在兩邊就在不斷的嘴炮拉鋸戰中流逝。吐蕃人在專心的招募部眾,布置移民,修筑堡壘,將其變成自己新的遠征基地;而大唐則一邊搜集情報,囤積糧食,訓練軍隊,一邊謀劃消滅高句麗,準備最后“給你好看”。兩邊都認為現在還不是開戰的時間,都在約束自己的部下,于是乎這五年反倒是當地最為安靜的五年。 “西平說的不錯,確實是應該給吐蕃人一點顏色看看的時候了!”李治站起身來,走到窗旁:“只是主將應該選誰呢?” 平壤。 “依照朝廷旨意,須得留一人為安東都護府都護,統轄高句麗故地!”李績沉聲道,相比起幾個月前,他蒼老的驚人,原來還是花白的頭發已經全白了,松弛的雙頰看上去有些嚇人,這個老人讓王文佐想起了即將一根燃盡的蠟燭。 “英國公當真是時日無多了!”一旁傳來薛仁貴的聲音:“只怕是難以再入長安城了!” 王文佐有些無奈的偏過頭去,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他這些天算是明白薛仁貴是個什么樣的人了,說得好聽點是心直口快,說的不好聽就是說話不分場合。沒錯,李績這些日子的確老的不成樣子了,但身為部下,這般公然議論上司合適嗎? “三郎,你覺得誰會做這個安東都護,是你,還是我,還是高都督?”薛仁貴仿佛沒有注意到王文佐的疏遠,徑直問道:“我覺得就是從我們三個里面挑,契苾何力雖然資格比我們老,但年紀也太大了,估計打完這仗也就回長安養老了。本來就是我和高都督爭,不過這次三郎你的功勞太大,也有資格了!” 王文佐被薛仁貴這番絮絮叨叨弄得心煩意亂,他正想著如何讓對方閉嘴,卻聽到李績在上面說:“朝廷昨日有旨意道,令薛將軍連夜返京,朝廷另有差遣!” “末將遵旨!”薛仁貴站起身來,王文佐一愣,他也沒想到薛仁貴這么快就要回去。他正想著,突然說李績劇烈的咳嗽起來,一旁的李敬業趕忙叫來大夫,處置了半響也沒止住咳嗽,只得先扶到旁邊去歇息了。李績一走,屋內的氣氛頓時活絡了起來,有人對薛仁貴笑道:“薛將軍,朝廷急召,定然是另有大用,恭喜了!” 第495章 膽怯 “老子拼死拼活打完仗,好不容易吃果子的時候卻被朝廷調走,這有啥好恭喜的!”薛仁貴抱怨道:“倒是你們幾個留下來吃好處,還在這里說風涼話!” 屋內人都知道薛仁貴的臭脾氣,也沒人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薛將軍若是不愿意,大可請求遷延數日便是!” “朝廷旨意你讓我遷延數日?”薛仁貴沒好氣的應道:“你們這是巴不得我被免官!” “免官又怎么了,你又不是頭一遭了!”旁人笑道:“反正大唐的外敵多得是,到時候你再戴罪立功,多打幾個勝仗,不就又回來了?” 王文佐站在一旁,聽眾人的說笑,心中卻在盤算著什么時候回泗沘,至于安東都護府的事情,他倒是沒太放在心上。從李績當初多次拒絕自己一鼓作氣消滅新羅的計劃來看,這個安東都護府的頭把交椅是輪不到自己坐的,既然如此,那就還不如繼續留在百濟,反正百濟 日本列島 琉球 日本海遠東沿岸這一大片區域對于眼下自己來說已經足夠了,升不升官倒也無所謂。 “三郎!”薛仁貴和眾人拌了幾句嘴,對王文佐笑道:“本想與你多聚幾日,打打獵,喝喝酒,說說兵法!但現在看不成了,下次你回長安大家再聚一聚吧!” “多謝薛將軍!”王文佐趕忙應道:“到時一定叨擾!” 送走了薛仁貴,王文佐又與眾人寒暄了幾句,便準備離開,這時李敬業從里面急匆匆的出來,低聲道:“三郎,家翁有召,請隨我來!” “難道李績不行了,有遺言想和我說?”王文佐心中暗想,旋即暗笑自己胡思亂想,人家親孫子就在身邊,就算有啥遺言也輪不到非親非故的自己。他應了一聲,跟著李敬業穿過一條長廊,來到一間側院,李敬業搶先兩步開了房門,對王文佐道:“家翁就在里面,三郎,請!” “失禮了!”王文佐向李敬業拱了拱手,進了門。里面熱得令人窒息。地上鋪著厚重的地毯,枕頭散置于角落。李績平躺在床上,角落的炭爐上一只藥罐正噗噗作響。一名大夫正坐在窗旁,低聲道:“英國公年事已高,筋骨肺腑都不如壯年時,此番病勢非淺,須得安心用藥靜養三五個月,才有希望康復,千萬勞累不得!” “罷了!”李績的聲音只比耳語聲稍微大點,但語氣十分堅定:“老夫本一介農夫,亂世中追隨先帝而有今日,難道不是天命嗎?若天命要我死,又豈是藥石所能治好的?敬業,你讓人取三十金給大夫,讓他退下吧!” 斥退了醫生,李績掙扎著坐起身來,對王文佐道:“王都督,老夫今日請你來是有兩件事情,須得私下里與你說。首先是安東都護府,我打算向朝廷舉薦高侃為副都護,而你出任行軍長史,至于熊津都督府都督之位,你可以舉薦一位!” “由我舉薦?”王文佐一愣,李績讓高侃而不是自己執掌新建的安東都護府是他意料中事,唐朝當時建立的都護府分為大、上、中三等,安東都護府統轄高句麗以及百濟故地,土地遼闊,應該算是大都護府。依照當時的慣例,大都護府的首官大都護都是由親王遙領,真正掌握處置大權的便是副都護,其后便是行軍長史。李績等于是讓高侃當正職,王文佐為副,同時還讓王文佐舉薦一人替代自己,可以說是非常寬厚了。 “不錯,由你舉薦!”李績接過茶湯,啜飲了一口便還了回去:“百濟這番局面不容易,若是隨便從長安換了個人來,只怕會前功盡棄,還是由你舉薦一個了解下情,處事穩妥的!” “那就選都督府行軍長史沈法僧吧!我出使倭國其間,鎮守熊津都督府的便是他,倒也沒出什么大的差池!”王文佐小心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