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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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高田根麻呂老師的!”伊吉連博德滿臉沉痛。原來此人曾經出任遣唐使,雖然家族并不顯赫,但本人是倭國當時著名的學問大家,夙來受人尊重,伊吉連博德也曾經向其求學過,卻想不到多年未見,再見已經陰陽相隔。 “高田根麻呂?”琦玉吃了一驚:“誰會殺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有去詢問,那為首之人說高田根麻呂老師是逆黨,他們是奉王命誅殺逆黨,臣敢替逆黨說話,肯定也是逆黨,連臣也要殺!” “王命?哪個王命?”琦玉已經氣的滿臉通紅,她看著伊吉連博德道:“那你怎么脫身的?” “臣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們方才做罷!”伊吉連博德苦笑道:“但高田根麻呂老師的性命是回不來了,臣仔細詢問之后,那廝才說他們的首領是守君大石,奉王命斬殺與逆賊葛城有牽連的黨羽,高田根麻呂老師便是其中之一。那天夜里,飛鳥京四處起火,刀光血影,也不知道多少人被扣上逆黨的帽子,稀里糊涂的掉了腦袋!” “那阿倍御主人呢?”琦玉問道。 “也死了,次日清晨我出門時看到他的首級便掛在槍尖上,旁邊是他的兩個兒子,他的宅邸也被燒成了白地!” “這個守君大石,好辣的手呀!”王文佐心中暗忖,正想著接下來該怎么處置,突然感覺有些不對,抬頭一看發現琦玉盯著自己,目光中滿是疑慮。 “陛下您干嘛這么看著我?這事又和我無關!” “與你無關,那守君大石是不是奉你的命令去飛鳥京的?” “是呀,可我只讓他聯絡人策動亂事,來對付中大兄呀!可沒讓他這么亂殺人呀!” “你私下底和他說了什么誰又知道?”琦玉冷笑道:“他可是你的人。再說了,他現在不也是斬殺“逆黨”嗎?”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懷疑都是我在幕后攪事?” “是又如何?你是唐人,又不是大和人,這番攪事與你們大唐有利無害!” 王文佐又驚又怒,他也沒想到人在帳中坐,鍋從天上來,自己派守君大石去飛鳥京攪事不假,可那是為了牽制中大兄的力量,可自己憑一己之力就把中大兄打敗了,飛鳥京變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守君大石這小子早不攪事,晚不攪事,現在攪起事來,還攪得這么大。娘的,當初怎么就沒看出這小子這么能折騰的?要早知道,隨便找個地方弄死了便是,省的現在的麻煩。 伊吉連博德聽到王文佐和女王當著自己的面唇槍舌劍,絲毫不留情面,言辭中更是牽涉到許多不為人所知的隱私,心中膽顫心驚。他知道這兩人一個是大唐使臣,一個是倭國女王,之間的關系更是不足為外人道,這里再怎么吵得翻天覆地,說不定第二天便能恢復如初,誰也掉不了一根毫毛。 倒是此時的自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呆在這里是說不出的難堪,恨不得地上伸出一條裂縫,把自己吞進去。他瞥了曹文宗一眼,卻發現對方站在那兒,雙眼直視帳篷頂部,渾似什么也沒聽到,什么也沒看到。伊吉連博德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只當自己什么都聽不見,什么都看不到。 “陛下,你說這些事情都是我幕后cao縱,可你別忘了當初是誰勸你讓阿倍御主人當內大臣的?我又何必讓守君大石殺他呢?” 琦玉聞言一愣,她方才又驚又怒,頭腦一時昏亂,才說出那些話來,經由王文佐一提醒,才發現其中的矛盾之處:“那,那守君大石明明是你的人,若無你的命令,為何會做出這些事情?” “守君大石是我派去不假,但他是個人,有自己的腦袋!”王文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即便沒有我的命令,他也會為了自己做一些事情的!” “你說這些事都是他自己下的決心?”琦玉搖了搖頭:“這不太可能吧?就算是我,也沒有膽子一下子殺那么多人,何況是他!” “這就不一定了!”王文佐冷笑道:“人是最難琢磨透的,有些人平日里溫馴膽小,連螞蟻都不敢踩死一只,可換了個境地,卻會變得兇殘毫無人性,連吃奶的嬰兒也不會放過。守君大石我過去很輕視他,覺得他不過是個很平庸的人,讓他去飛鳥京也是抱著成功了很好,失敗了最多也沒有太大損失態度。卻沒想到這個人心底有股子狠勁,關鍵時候下得了狠手!”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琦玉點了點頭:“我也看輕他了,你打算怎么處置他?” “現在提怎么處置他還太早,等回到飛鳥京,把一切都搞清楚之后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王文佐道:“伊吉連博德!” “屬下在!”伊吉連博德趕忙抬起頭。 “我讓賀拔雍帶領一千人與你打著御旗趕回飛鳥京,趕到后你立刻恢復平靖,若有抗命者,死!” “遵命!” “你下去梳洗進食吧,等賀拔雍一準備好,立刻出發!”王文佐說到這里,上前拍了拍伊吉連博德的肩膀,柔聲道:“辛苦了!” 飛鳥京,坂合部宅邸。 長桌上整齊的擺放著一枚枚首級,死者的面容或驚恐、或絕望、或憤怒、或茫然,就好像一副副古希臘悲劇演員的蠟面具。守君大石站在長桌前,興致盎然的看著一枚枚首級,口中念著他們的名字,不時發出得意的笑聲,就好像自己面前的不是首級,而是一個個生人。 “阿倍御主人,你不是不肯見我嗎?你以為無論誰登上大位,都會因為你的身份和名聲賜予你高官嗎?哈哈哈!也許你猜的沒錯,只可惜你現在已經死了,不但你死了,你的兒子們也都死了,死人是不可能被任官的!” “高田根麻呂,你不是學問高明嗎?哈哈哈,可惜你的學問也沒有能救你的命。你不是最喜歡漢學嗎?難道忘記了嵇康是怎么死嗎?時代已經變了,今后已經不是血脈和學問的時代,而是刀劍的時代了!如果不明白這個道理,學問只會讓你死的更早!” “吉備道康……”“大和長岡……” “粟田真人……”“大石,大石!” 聽到門外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守君大石回過頭來,看到坂合部磐鍬氣喘吁吁的進了屋來。 “出什么事了?陛下到了?” “陛下還沒到,不過陛下的御旗到了!”坂合部磐鍬道:“隨行的有一千兵馬,一個唐將,還有伊吉連博德!” “伊吉連博德?這小子動作倒快!”守君大石冷哼了一聲:“估計他在內府和陛下面前說了不少我們的壞話!” “那怎么辦?”坂合部磐鍬問道:“要召集兵馬嗎?” “召集兵馬?”守君大石笑了起來:“為啥要召集兵馬?我們是陛下的忠臣,誅殺的都是逆黨,于陛下于內大臣都有大功,為何要召集兵馬?走,一起去迎接!” “還是多做點準備吧!”坂合部磐鍬低聲道:“我親眼看到了,那些隨行兵馬殺氣騰騰的,來者不善。我們這么去了,說不定會被伊吉連博德立刻拿下一刀殺了,別忘了高田根麻呂可是他的老師!” 第428章 馴服 “哈哈哈!”守君大石笑了起來:“你放心,如果這次來的只有伊吉連博德,他有可能會這么做,但這次還有一員唐將在,那就絕對不可能,內大臣在搞清楚一切情況之前是絕對不會傷我一根毫毛的!” “內大臣?如果陛下要殺我們,內大臣又有什么用?” “請相信我!”守君大石笑道:“內大臣才是掌控一切的人,即便是陛下下了殺我的命令,沒有內大臣的首肯,這命令也無法執行下去,那名唐將肯定就是內大臣派來防止意外發生的!” “守君大石來了,一、二、三、四、五,算上他自己一共只有五騎呀!”看著向這邊趕來的數騎人馬,賀拔雍笑道。 “這個混賬東西,我要殺了他!”伊吉連博德握緊刀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那可不行!”賀拔雍笑道:“出發前明公叮囑過我,趕到京城后,立刻平靖事態,若有抗命者誅之,但也不許枉殺一人,一切都交由他回來后處置。守君大石只帶四騎來見我們,怎么能殺他?” “他殺了那么多人!”伊吉連博德低吼道。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賀拔雍道:“當初他奉主上之命前來飛鳥京,本來就有臨機處置之權,殺誰、殺多少人都在他的權限范圍之內。至于他做的對不對,那只有主上才有權做出決斷,你我都無權置喙!” “你……”伊吉連博德目光兇狠,盯著賀拔雍,而賀拔雍毫不示弱的與其對視:“伊吉連博德,你最好把你的那爪子從刀柄上挪開,否則我只好讓人把你捆起來了!” 賀拔雍的呵斥讓伊吉連博德冷靜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解下腰間的佩刀,遞給一旁的親兵:“你放心,我會控制住自己的!” “這還不錯!”賀拔雍滿意的點了點頭:“送你一句話,別做蠢事,你在主上麾下前途無量!” 這時守君大石已經來到軍前,離得還有二三十步遠便跳下馬來,徒步走來到馬前,斂衽下拜行禮如儀。 “守君大石,你做的好事!”賀拔雍冷笑道。 守君大石磕了個頭:“在下侍君之心,可照日月!” “守君大石,你其心可誅!”伊吉連博德厲聲道:“難道是陛下讓你在京城大肆燒殺的?” “伊吉連博德!我不與你爭!”守君大石笑道:“是非曲直,最后自然有陛下和內大臣裁斷!” “你……”伊吉連博德勃然大怒,下意識的向腰間摸去,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腰刀方才已經叫出去了。一旁的賀拔雍笑道:“好,你說的不錯,這件事情的確應該由陛下和內大臣裁斷。眼下先交接京中的情況吧!” “遵命!”守君大石站起身來,從袖中取出一封文書,雙手呈上:“這上面是當初參與密謀的同志名單,已經他們所有的兵士數量;還有是誅殺的逆黨名單,以及抄沒財物宅邸,都在上面。眼下飛鳥京已經劃片,由在下的同志們看守,飛鳥京街頭已經安靖了!賀拔將軍只需一聲令下,他們都會聽命!” “哦?”賀拔雍接過文書,略一翻看,只見上面便是當初一同盟誓反對中大兄的人員名單、誓詞、畫押指印、各家出動的兵馬數量;后面幾頁則一一記錄著逆黨的名單,抄沒的家資數量,罪名等等,他對倭人的內部情況并不熟悉,也看不出真假,但看樣子也不像是臨時偽造出來的。 “好吧!”賀拔雍將文書交給伊吉連博德:“這樣吧,依照上頭的命令,接下來飛鳥京就交由本人管制,就先委屈你幾日,住在山田寺后院,一切都等主上來飛鳥京再說!” “謹遵大命!”守君大石解下佩刀,交給身后的隨從,一副俯首聽命的樣子。賀拔雍揮了揮手,幾名親兵上前,把守君大石帶來下去。 “故作可憐的jian佞小人!”伊吉連博德恨聲道。 “好了,好了!”賀拔雍做了個手勢,示意部下將佩刀還給伊吉連博德:“我知道他殺了你的老師,但三郎已經下了令,一切都要等他到了之后裁決!身為下臣,就必須先克制住個人的憤怒,以執行上命為重?!?/br> “這我知道!”伊吉連博德道:“只是看他剛才那副故作謙恭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呵呵呵!這小子剛才那樣子的確挺氣人的!”賀拔雍笑了起來:“不過眼下還是辦差事要緊,走,辦事去!” 美濃國司。 冷雨飄飛,將紅土夯成的院墻化為暗紅色,仿佛凝固的血。定惠身著蓑衣斗笠,快步經過泥濘的庭院,走到父親馬前,大聲道:“父親,一切還請三思,王文佐乃是神佛眷顧之人,若是可能,千萬不要與其敵對!” 中臣鐮足沒有說話,冷冷的看了定惠一眼,定惠只覺得自己的血都要被父親目光中的陰冷凝固了,不過他還是堅挺著脖子,沒有低下頭??吹絻鹤拥膱猿?,中臣鐮足的眼睛閃過一絲嘉許,但下一秒鐘便消失了,他抬起右手,一名奴仆趕忙跪在泥濘中,雙手撐地,中臣鐮足一腳踩在他的背上,翻身下馬。 定惠跟在中臣鐮足身后,父親的手掌上斑斑點點,滿是老人斑,但背脊依舊挺直,似乎沒有什么可以打倒他。兩人穿過一條走廊,換上暖和的新草鞋,走進廳堂。四角的火盆將整個屋子烤的溫暖而又干燥,定惠覺得自己整個人變得輕松起來。 “你說的沒錯!”中臣鐮足坐下,在幾案的碟子上拿了兩片烤魚干放入口中,他在與親近人說話時總喜歡吃點東西:“神佛的確在庇佑著他,近江剛剛送來消息,陛下已經被擊敗了!你不來一點嗎?”他指著桌上的碟子。 “???”定惠被父親口中吐出的消息嚇了一跳,他下意識的依照父親說的拿了一片魚干,一邊咀嚼一邊思考消息背后隱藏的含義。 “父親,您說的陛下已經被擊敗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打輸了,完完全全的輸了!”中臣鐮足道:“陛下失去了大部分軍隊,根本無力堅守飛鳥京,直接退出了奈良,退到了近江!” “輸的這么慘?”定惠問道:“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什么時候的事情?”中臣鐮足稍一沉吟:“十二天前!” “十二天前?那豈不是我上船后的第十天?”定惠大驚失色。 “不錯,怎么了,這有什么好吃驚的?”中臣鐮足問道。 “是這么回事!”定惠低聲道:“我離開時王文佐麾下的軍隊全部加起來也只有一萬多人,大部分都是四方來投靠的土豪,從百濟來的軍隊很少,全部加起來也不會超過兩千人!這么點時間他應該不會從百濟得到新的援兵,而陛下當時手下至少有三萬人吧?” “是的,這個數字應該差不多!”中臣鐮足又拿起一片魚干:“陛下在信里有很推崇王文佐,說他用兵宛若鬼神一般,自己輸的心服口服!” 定惠原本準備全力說服父親,卻沒想到中臣鐮足這么輕松的承認了,不禁有種一拳打到了空處的感覺。中臣鐮足笑了笑:“不過你有句話說錯了,我和陛下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和王文佐作對。我和陛下與他接觸過幾次,都認為他是個極為可怕的家伙。走到今天這一步,是被他步步緊逼而成的!” “步步緊逼?” “不錯,如果說當時我還不能確定,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王文佐一開始就把陛下當成他此行的目標,他一開始沒有表露出來,不過是為了麻痹陛下罷了。在陛下兄妹三人當中,唯有陛下才是他的敵人!” “為,為什么會這樣?”定惠問道:“難道這是唐國天子的命令嗎?明明陛下才是三人中最強的那個呀?” “這我就不知道了!”中臣鐮足笑道:“也許是因為王文佐更喜歡女人,而不是男人吧?” 定惠張大了嘴巴,被父親這個頗有些不雅的笑話弄得目瞪口呆,他想起王文佐和琦玉兩人在一起時的情景,突然覺得父親說的也許距離事實不遠。 “那,那他為何讓我離開呢?”定惠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在他眼里你沒有伊吉連博德重要吧?”中臣鐮足笑道:“我記得那小子弓術和騎術都很好,但佛學和漢學不如你,那王文佐應該是個武人,伊吉連博德更合乎他的口味吧?” “可能吧!”定惠點了點頭:“不過其實伊吉連博德的漢學也不錯的,他只是有些懶,心思也太活泛,不愿意下死功夫背書!” “難怪!”中臣鐮足笑了起來:“那也沒辦法了,你現在被趕到輸的一邊來了!” “其實我們不一定會輸的!”定惠道:“王文佐他不肯放過的是陛下,而不是您!” 中臣鐮足將手中的魚干放回碟子中,一字一頓的說:“你知道嗎?二十年前我跟隨陛下刺殺蘇我入鹿,討伐蘇我氏的時候,就認為只有陛下才能讓大和成為和唐國一樣的文明大國,其他人都做不到!這種看法我今天依然沒有變,琦玉皇女沒有成為王者的器量,如果她登上王位,國家就完蛋了!” 聽到父親說話的口氣,定惠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對方了,一種巨大絕望感掃過他的胸口,讓他說不出的難受:“那,那您現在打算怎么辦?” “盡力征調美濃、尾張、三河的兵士,幫助陛下重建大軍!”中臣鐮足道:“還有,安培比羅夫也要從九州過來了,論臨陣指揮,陛下還是不如他的!” “那,那如果還是輸了呢?”定惠問道。 “如果那樣的話!”中臣鐮足道:“中臣家的未來就只能放在你的身上了!” 山田寺,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