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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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快派出援兵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中大兄看著眼前的一切,手足冰涼,便如同死了一般。他的腦海中突然閃現出當初王文佐與自己長談時的所說的那番話:“你盡管施展手段,且看我要用幾分氣力便能收拾!”自己當初還以為那不過是故作大言,現在看來恐怕是真的! “舉火!讓應神陵墓頂守軍出擊!” “是!” 火把丟在早已準備好的干草堆上,草堆里撒有大量曬干的牛糞,濃煙頓時升起,十余里內都看得清晰,依照事先的約定,應神陵墓頂上的守軍看到濃煙后,就會沖下來,前后夾擊敵軍。中大兄此時已經不指望能夠憑借這一招擊破敵軍,但至少總能扭轉不利的局勢吧? “咦!怎么沒有動靜?” “難道他們沒有看到濃煙?” “這怎么可能?這濃煙十幾里外都看得見,應神天皇陵墓頂那么高,怎么會看不見?” 四周部下的議論就好像一支支利箭,射中中大兄的心,他咬緊嘴唇,好讓自己不會咒罵出聲。眼前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些守軍已經對戰局徹底絕望了,所以他們已經不想做沒必要的垂死的掙扎,站到了敵人那邊去了。 “傳令,撤軍!” “請恕罪!”一旁的軍官誠惶誠恐的低下頭:“臣下剛剛沒有聽清楚,您是要?” “撤軍,立刻撤軍!”中大兄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陣陣刺痛,他知道此時撤退意味著什么,但自己已經沒有選擇。即便自己將最后的后備隊投入戰場,也很難挽回戰局,至多能打個平手。但平局對自己與失敗沒有區別,他很清楚飛鳥京的人們有多仇恨自己,他們之所以還沒起事的惟一原因不過是對自己手中軍隊的恐懼。而沒人會害怕一支無法取勝的軍隊,如果飛鳥京發生政變,自己通往近江的道路將被切斷,到了那個時候,逃走都是一種奢望了。 不管中大兄的部下們對他們君主的命令有多么疑惑,但這個命令還是被執行了。 接下來的戰局就沒有什么懸念了,不到兩個時辰內,中大兄帶來的大軍已經化為泡影——戰場上雙方被殺的士兵超過了七千人;大約九千人放下武器,屈膝投降;逃入金剛山脈、吉野山脈的潰兵超過一萬人,他們當中的大部分在未來幾個月內被當地的山民俘虜或者殺掉,首級被當成向新天皇效忠的證明。這可能是大和王國數百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內戰,由于戰場位于應神天皇陵附近,又被稱為皇陵之戰。 “一場漂亮的勝仗!”王文佐坐在河邊,向渾身血跡的賀拔雍舉起酒杯:“你的騎兵當居首功!” “您的調度才是關鍵,我只是做了誰都能做到的!”賀拔雍接過酒杯,喝了一口:“換了別人也成的!” “我已經聽伊吉連博德說過你的指揮了!他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王文佐笑道:“先占據敵軍側后方的高處,然后引誘敵軍來攻你,居高臨下打垮仰攻的敵軍步卒,然后驅趕敗兵席卷敵陣!你做的比我預想的還要好!” “也就是欺負倭人沒有強弩,又是烏合之眾罷了!”賀拔雍把空了的酒杯還給王文佐:“再來一杯吧,渴死了!” 王文佐笑了笑,將酒杯倒滿,遞給賀拔雍:“要不要和我打個賭,經由這一戰,倭人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養馬的!” “養馬?” “對,這一戰倭人看的很清楚,在平曠野地,有力而又靈活的騎兵才是決定性的,中大兄的步卒很多,但根本無濟于事!只要倭人不想在下一次戰斗中被人隨便屠殺,就會想盡一切辦法養馬!” “這倒是!”賀拔雍喝了口酒:“不過他們的本土馬太差了,也就能騎在上面射射箭,當馱畜,拿來沖陣肯定是不成的!” “這個也沒什么,引進種馬,然后配種就是了,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王文佐笑道:“這其實對我們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為何這么說?” “好的種馬,馬上武藝,如何指揮騎兵,在倭國難道還有比我們更強的?”王文佐笑道。 “三郎難道打算讓倭人學習騎兵?”賀拔雍問道:“這不太好吧?” “倭人也是有騎兵的,只不過不多,也不太會使用罷了!你看伊吉連博德和使團里那些蝦夷人的騎術和射手都不錯!我們就算不給倭人那些,他們也能從其他渠道學會,無非是時間的問題。與其這樣,不如把那些騎士掌握在我們手中!” 賀拔雍沒有說話,但緊皺的眉頭表明他并不贊同王文佐的看法,的確在任何時代,軍事技術和資源的流入都是極其敏感的事情,畢竟他能直接改變軍事力量的對比。 但王文佐考慮的要深遠的多,對于古代農耕社會來說,戰馬和騎兵都是極其昂貴的,前者需要大量的牧地和足夠的飼料;后者需要長時間的脫產訓練。所以在東西方古代農耕社會,騎兵都可以和貴族畫等號的——擁有足夠的財富才能提供戰馬和裝備;而長時間的脫產訓練才能培養的馬上武藝是他們社會地位的底氣。 所以假如倭人想要學習唐人的騎兵戰術,那就首先要改變自己的社會制度——一群擁有財富來飼養戰馬、掌握了熟練馬上軍事技術的武士們將取代現有的統治階級,成為新的統治階級。 “內府,內府!” “三郎,倭人女王過來了,我就不打擾了!”賀拔雍曖昧的笑了起來,他早就知道那位美麗的女王與王文佐之間的特殊關系了,對于這個他只能佩服,自己這位好友的女人緣一直都不錯,對于女王的特殊身份,賀拔雍倒是覺得無所謂——身為武人,誰知道哪天就馬革尸還,難道活著的時候還不能稱心快意,用那些有的沒的的東西來約束自己?那不是笑話嗎? “嗯,你先退下吧,好好休息一會!”王文佐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轉過身來:“怎么了?陛下有什么事情嗎?” “葛城呢?抓住他了嗎?”琦玉兩腮通紅,高聳的胸脯劇烈的上下起伏:“我要把這瓶毒芹汁給他,給他一個王者的體面!” “他已經逃走了!”王文佐笑道:“按照俘虜的口供,當戰局不可挽回的時候,他就帶著后備部隊逃走了!” “逃走了?這家伙!”琦玉氣憤的頓了頓腳:“真是個膽小鬼!” 第425章 余波 “我倒是覺得他做出了正確的決定!”王文佐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飛鳥京應該出事了,如果他當時不走,很可能就走不了了!” “飛鳥京?你那邊有布置?” “嗯,我派了守君大石秘密潛入飛鳥京,前幾日他派人送信來,說他聯絡了不少人,不日就將起兵!” “不日?”琦玉冷哼了一聲:“仗都已經打完了,大局已定,也沒聽到起兵的消息,這些老東西肯定是想著坐觀成敗,然后下注!” “這倒也不奇怪!”王文佐笑道:“留在飛鳥京那些人本錢都不少,如果下錯了注,可就全賠進去了,等大局已經清楚了,再跟著下注,雖然不能翻倍賺,但他們本錢厚實,賺的也不會少。既然如此,又何必冒這么大風險呢?” “下注?呵呵呵!三郎你把這場王位之爭說成賭局了!”琦玉笑了兩聲,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不過你這個比方打的倒是不錯,這的確是場賭局,我和中大兄、大海人都拿出自己性命去賭,那些家伙在我們身上下注。三郎,你說回飛鳥京后應當如何處置這些見風使舵的家伙,若是就這么讓他們坐享其成,我有些不甘心!” “飛鳥京中哪個人你最討厭,而且眾人都知道的?” “我最討厭?還要眾人都知道的?”琦玉思忖了片刻:“應該算阿倍御主人了,他家與我兄長有間皇子有姻親關系,但當初家兄被殺時他卻站在了葛城一邊,即便不算兇手,也算得上幫兇了!我這次回飛鳥京,本想族滅了他的!” “那就升他的官吧!” “升官?”琦玉一愣:“你是想借此安定人心?” “不錯!”琦玉的機敏讓王文佐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回到飛鳥京之后,這些家伙肯定會持功邀賞,而你現在也拿不出那么多賞賜來,不如先賞了此人,安定人心,剩下的事情等平滅了中大兄之后再說!” “也好,正好我打算升遷你為右大臣,便升遷他為內大臣吧!便宜這老東西了!”琦玉冷笑了一聲,對王文佐莞爾一笑:“右大臣下一級就是左大臣,然后就是太政大臣,三郎,你要努力呀!” “努力升官?”王文佐笑了起來:“反正平定了中大兄之后,我就會辭去官職,升遷不升遷也不要緊!” “哦!”琦玉聞言神色有些黯然:“看來上次我和你提的事情你不愿意了?” “這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事情,而是太犯忌諱了!”王文佐苦笑道:“不要說當太政大臣,便是當內大臣,我估計都要被長安的御史彈劾的死去活來,到時候還得向天子請罪!” “我明白了!”琦玉點了點頭:“你放心,到時候我也會向天子上書,把這里的情況一一稟明!” “那就有勞了!” 琦玉白了王文佐一眼:“那我們什么時候返回飛鳥京呢?” “這個倒是不急!中大兄打輸了這一仗,肯定不敢在京城久留,眼下最要緊的是收拾好這里的殘局!” “殘局?什么殘局?” “不錯,首先四天王寺和應神天皇陵,都被戰火破壞了不少,你身為王者,難道不應該祭祀補償?其次,大戰得勝,我方戰死受傷之人,自當予以恩賞厚葬;敵方之尸首俘虜,應當如何處置?這些才是你現在應當考慮的!畢竟將來這些手持弓矢之人,才是你可以倚靠之人呀!” “你說得對!”琦玉點了點頭:“我一定會把這些處置好的!” “很好,那就把一切都交給你了!” 伊吉連博德扎緊馬鞍上的皮帶,戰馬則輕聲嘶叫?!昂煤⒆?,別怕!” 他輕聲安撫它。寒風在馬廄間細語,宛如迎面襲擊來的冰冷死氣,但伊吉連博德未加理會。他把弓囊和胡祿捆扎緊,手指僵硬而笨拙,這是剛剛結束的大戰留下的痕跡,他已經記不清楚自己多少次拉開弓,多少次松開手指,親眼目睹近距離射出的大矢貫穿目標的頭,仰天倒下,尸體猶如草捆,被戰馬踐踏,成千上萬的人丟下武器,絕望的逃走,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最后都淪為尸首。自小在東國長大的他嫻于弓馬,但第一次發現戰場上騎馬弓箭手如此可怕。 “一切都準備好了,左馬助,什么時候出發!”部下用伊吉連博德過去的官職稱呼道。 “左馬助?”伊吉連博德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不禁有些恍惚,他在出使大唐前便是左馬寮的副官,所以眾人便稱其為左馬助,只是出使大唐之后,這么稱呼他的人也越來越少,自己都有些忘記了。 “還有什么事情嗎?” “不!”伊吉連博德回過神來,他騎上馬,握緊韁繩,策馬轉頭,面對黑夜,明月東升,皎潔如玉:“出發吧!明天中午前要趕到飛鳥京!” 月亮爬過遠處的笠置山脈,懸掛在夜空中。奈良湖邊的道路十分平整,士兵們埋頭行軍,加快腳步,每個人都知道眼下速度就意味著生命,只有搶在飛鳥京的人們知道大戰結果之前趕到笠置山脈隘口,他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中大兄坐在馬背上,披風的兜帽遮擋住了他的大部分面部,讓人無法窺探他的表情。他停下戰馬,回頭望去,只見道路綿延,黑壓壓的都是人頭,不過他敢打賭,隊伍的長度肯定比自己離開戰場是要縮短不少,有急行軍掉隊的,更多的是對前途絕望,自尋出路的。一想到這里,他就心情郁郁,船沉的時候,人都會離船而去。當自己逃到近江的時候,估計剩下的人估計會更少吧? “陛下,讓士兵們休息一會兒吧!”副將低聲道,他看了中大兄一眼:“半個時辰就夠了,剩下的時間也足夠了!” 中大兄沒有說話,副將想要窺探中大兄的表情,但兜帽遮擋住了他的視線,正當他的心越來越虛的時候,聽到中大兄的回答:“既然休息,那就多休息一會兒,一個時辰夠了嗎?” “夠了,足夠了!”副將喜出望外,他沒想到中大兄會這么輕松的答應自己的建議,誰都知道,敗軍在路上多耽擱一分鐘都是危險的。 “挑選五十個人,跟我去一個地方,現在!” 幾分鐘后,一切都準備好了。中大兄夾緊馬肚,沿著道路疾馳,隨從們緊隨其后,前方的道路兩旁,搖曳的燈火穿過樹林照過來,那是大和神社。他催馬奔過,聽到一陣狗吠,以及馬廄里傳來的嘶鳴,除此之外,神社悄然無聲。有幾處爐火微光從禁閉的窗戶中穿透而出,或自房舍木板間流泄出來,但寥寥無幾。 直到把神社遠遠拋到身后,中大兄才再次降低馬速,他和坐騎都已經滿身大汗,又行了兩三里,他才跳下馬,走到路旁的水潭旁,捧起刺骨的潭水,擦拭了臉,直到整個人徹底清醒下來。 “陛下,我們現在應該去哪兒?”隨從問道。 “石上神宮!”中大兄沒有隱瞞自己的目的地:“距離這里已經不遠了,馬上就到!” 他翻身上馬,又走了一里多路,道路變得狹窄起來,只能容許雙馬并行,他翻身下馬。遠方的樹林里傳來動物的受驚尖叫,中大兄立刻抬頭,母馬也不安地哼著。有伏兵?他拔出佩刀,警惕的看著周圍,但唯有某只貓頭鷹振翅高飛的聲響。 中大兄長出了口氣,牽馬走了一頓飯的功夫,身上的汗水早已經干了,眼前的道路變得愈來愈熟悉了,他讓隨從們在林外等候,自己一人走入那片林中,找到那棵老橡樹,站在那尊石像前,默然半響,然后解下腰間的刀,放回原先供奉神刀的地方。 “我已經竭盡全力,但似乎還是沒有得到您的護佑!還是說您已經護佑于我,只是還敵不過那個唐人?”中大兄笑道:“現在我將布都御魂之劍放回遠處,留給琦玉,畢竟她也是您的后代!” 夜風吹過樹林,發出一陣輕響,中大兄似乎聽到了什么,他笑了起來:“不,不,我不會自殺。我會繼續打下去,竭盡自己所有力量,直到最后一刻為止!只是我不想您的佩劍和我聯系在一起!” 說完了這番話,他又在神像前呆了一會兒方才離去,走出樹林后,他對隨從們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對于飛鳥京的密謀者們來說,這一天是特殊的一天。正當守君大石和坂合部磐鍬費盡唇舌說服最后一個人同意起事時間時,仆人卻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琦玉和中大兄的大軍就在昨天早上在應神天皇陵附近進行了決戰,午時左右便決出了勝負,琦玉確定了全勝,中大兄的大軍已經不復存在,本人正在逃跑。 “這,這是哪來的消息,是真是假?”坂合部磐鍬驚訝的問道。 “是琦玉一方派出的報捷使者說的!”仆人答道:“為首的是伊吉連博德左馬助,他將宣告勝利的布告懸掛在山田寺的大門上,旁邊已經有很多人在看了!” 密謀者們面面相覷,伊吉連博德他們都是相熟的,如果是此人充當使者,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就毋庸置疑了。 “忙了七八日,到頭來出嫁的卻是旁人!”有人低聲道。 “還不是有的人瞻前顧后,什么事情都拖拖拖,現在好了,把美事給拖沒了!” “是呀,原本咱們都是功臣,現在啥都不是了!” “要是咱們現在起事,應該也還算數吧?” “算個屁的數,人家仗都打完了,葛城也逃走了,我們起事干什么?換了你你認?” “是呀!就好比打獵,你一箭不發,到頭來卻要分獵物,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葛城還沒死呀,我們快召集人馬,去追擊葛城,還來得及吧?” “來得及個屁,昨天中午都打完了,現在你才去追,葛城估計現在都跑到笠置山的隘口了,也就能吃幾口馬屎,還是冷的!” “你這廝話怎么說的這么難聽,又不是我拖到最后的!” “你不是最后的,也差不多了。我早就說了,這種大事就不應該找這么多人來,到頭來有人同意,有人不同意,怎么成事?不如有六七個人就行了,其他人看到了自然會跟上來!” “呸!你這會就大聲了,當初我怎么沒聽見你這么說?要按你的辦法,說不定已經被葛城砍了腦袋,掛在樹上喂烏鴉呢!” 堂上眾人各執一詞,爭論不休,守君大石和坂合部磐鍬面面相覷,苦笑無語。說實話他們也沒想到琦玉和王文佐贏得這么快,這么漂亮,中大兄帶著幾萬大軍殺進飛鳥京,旌旗招展,行列綿延十幾里的盛景,而當時琦玉只是帶著兩三千人倉皇逃出京都,仿佛還在昨日。 誰能想到琦玉還能有翻身的一天?即便后來琦玉在難波津封鎖了水道,又用火攻夜襲擊敗了葛城的大軍,也沒人認為她能正面擊敗葛城,畢竟雙方的兵力差距太大了。這也是眾人雖然對葛城帶來的那些近江人憤憤不已,在決定起事時卻猶豫不決,說白了,躲在背后罵娘是一回事,上戰場拼個你死我活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