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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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曹家并非中原漢人,卻是昭武九姓胡商,即粟特人。這些粟特人原本居住在我國西北張掖至敦煌一帶,被稱為月氏人,西漢時月氏人被匈奴人擊敗,不得不西遷逃到中亞阿姆河流域。由于其地理位置正好處于絲綢之路東西、南北兩條大動脈的十字路口,粟特人多從事商賈,是著名的商業民族。 從東漢開始,大量的粟特商人通過商路遷居中原,在長安、太原、洛陽、河西諸鎮等商路周圍城市都有聚居點,由于粟特人多崇信拜火教,這些城市里也有拜火教的廟宇。 依照唐時文獻記載,在這些祆祠中,“商胡祈福,烹豬羊,琵琶鼓笛,酣歌醉舞”,但實際上這些祆祠除了宗教祭祀之外還承擔了交流信息、郵寄信箋、寄存財物、托辦喪事、司法代理、甚至郵寄款項等社會和經濟職能,對于主要從事商業的粟特人來說,這些廟宇兼有交易所、銀行、律師、商站等的功能,一旦被毀,其賴以生存的商業網絡便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因此一旦有廢毀祆廟的風聲,他們便四處奔走,尋找可以直通上層的渠道來衛廟就不奇怪了。 “若是這么說倒也說的通了,敢問一句,你們為了這祆廟愿意出多少財帛呢?” “旁人不知,若是我們曹家,破家衛廟也在所不辭!” “破家衛廟?”王文佐疑惑的看了看曹僧奴,商人最為看重錢財,這廝該不是說大話吧? 曹僧奴看出了王文佐的心思,沉聲道:“王參軍,在我看來再多的金銀綢帛總會花用干凈,信卻是越用越多的。若是能保住祆廟,十萬貫的金珠便是一紙便能招至,又何須在意那些有形之物呢?” “人才呀!”王文佐驚訝的看了看曹僧奴,方才那番話不就是信用貨幣的雛形嗎?既然這些祆廟有寄存財物、郵寄信箋的職能,那往前再走一步就是發行匯票了,而匯票再往前走一步,就是紙幣了,而紙幣距離信用貨幣就是一步之隔。 難怪有人說長途貿易是金融業之母,確實在古代社會,唯有長途貿易兼有大資本、高利潤、高風險、長時間、遠距離這幾個特質,需要金融來分擔風險、籌集資金。相比起素來重農輕商的漢民族,這些粟特人的確在金融業方面有先天的優勢。 “曹兄弟這般重義輕利,王某佩服萬分!”王文佐一把抓住曹僧奴的胳膊:“你是想要面見仁壽大將軍是吧?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說罷他立刻取來紙筆,洋洋灑灑下筆千言,替曹僧奴說了許多好話,又夸贊祆廟扶危濟貧、崇善懲惡、滅之有百害而無一利,最后簽上自己的名字,又解下金仁問贈送給自己那柄寶刀,遞給曹僧奴:“此刀便是仁壽大將軍所贈,你帶此刀去,他一看便知!” “是,是,多謝王參軍!”曹僧奴趕忙接過寶刀與信,又驚又疑的看了看王文佐。他這次去求見金仁問,卻不想對方深居簡出,杜門不見客,后來從叔父口中得知王文佐這條線,就想著有一桿子沒一桿子的試一試,卻沒想到對方竟然這么熱情,連金仁問所賜的寶刀都給自己了,讓他反倒有些害怕了。 “不用謝,我也不瞞你,這商賈之事,我也頗有興趣,今后咱們還是要多多親近親近!”王文佐笑嘻嘻的說。 “???”曹僧奴張大了嘴,心中暗自警惕,自漢武帝以來,中國歷代王朝都視商賈為賤業,這也是粟特商人能在中原發展的如此順利的原因,在曹僧奴看來,王文佐這等“出身士族”的官員若是對商賈之事感興趣,那多半就是如石崇這等攔路搶劫巧取豪奪之輩了。王文佐說的興起,完全沒有注意到曹僧奴的心思。 “葡萄,我是說蒲桃,你應該知道吧?” “當然知道,只是不知王參軍為何說這個?” “這葡萄可是好東西呀,釀出來的酒別有風味,他酒不能及,無論是唐人、百濟人、高句麗人、靺鞨人還是倭人都很喜歡,對了,曹舍兒你喜歡嗎?” “倒也還好?” “只是還好?” “不,不?是喜歡,很喜歡!”曹僧奴趕忙應道,他也不知道王文佐為何突然把話題扯到葡萄酒上來了,但人家剛剛幫了自己一個大忙,自己說不得要逢迎幾句。 “曹舍兒,我且問你,這生意最要緊的是什么?” 第174章 葡萄酒 “這個?”曹僧奴已經完全被王文佐天馬行空的話頭弄暈頭了,只得苦笑道:“在下不知,還請王參軍提點!” “自然是互通有無呀!就拿我大唐做例子,多得是絲綢,瓷器,而西域多金銀、玉石、珍寶香料,所以你們才能從中轉運謀利,你說是不是呀?” “參軍說的是!”曹僧奴已經有些膩歪了,只是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是小人愚鈍,不知這葡萄酒與互通有無又有什么關系?” “曹舍兒,你也往來過不少次海東之地了,應該知道這些地方雖說是苦寒之地,但物產卻也豐饒,若能互通有無,便可獲利良多!” 聽到王文佐終于把話題轉到了自己熟悉的方面,曹僧奴精神一振,他點了點頭:“不錯,這片地方的確有很多好東西、金、銀、各種珍惜的皮毛羽毛、珍珠、寶石、藥材,若能販賣也能賺很多,但怎么說呢……”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發現自己無法用話語準確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你是不是覺得百濟滅亡后,這生意便不好做了?”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曹僧奴一拍大腿,隨即便發現了自己的失態,趕忙向王文佐謝罪。王文佐擺了擺手,笑道:“無妨,我也不瞞你,攻破泗沘城之后,我曾經特意察看過百濟人的商市、王宮、船塢,著實了不得呀!高句麗、百濟、新羅三國之中,百濟的疆域是最小的,若非是獨擅海貿之利,百濟人也無法與其他兩國相持,能鼎足而三呀!” “參軍說的是,這著實可惜的很!” 正如王文佐所說的,在半島三國之中,最早進入半島的便是百濟,也叫南扶余,高句麗是后來者,而新羅則是半島三韓民族面臨扶余人的入侵建立的土著國家。 在相當長時間里,百濟是同時在南北兩線作戰,其結果就是百濟不得不向南遷徙,其國都從漢江流域遷徙到了錦江流域。 從疆域上看,百濟是三國中最小的一國,但百濟也有其獨到的優勢,發達的航海和造船技術,加上魏晉以來中原的長期戰亂,讓其國都成為了當時東北亞地區重要的貿易中心,其商船遍及今天日本、遼東、山東、長江口、外東北、琉球、甚至東南亞部分地區,其市場里可以找到人參、皮裘、東珠等珍惜特產,而現在這一切已經被戰爭摧毀了。 “萬物有生有滅,自有輪回!”王文佐笑道:“百濟國這仗總是要打完的,等到戰事平息,曹舍兒可有想過摻上一手呢?” “自然是有想法的,不過這和葡萄有何干系呢?” “自然是有關系的,第一、蠻人嗜酒如命;第二、葡萄性溫,苦寒之地無法種植;第三、葡萄山坡沙地最好,不爭良田,第四,酒水耐存儲,便是路上耽擱個三年五載,也無需擔心腐壞,這幾樣加在一起,便是最好的貨物?!?/br> 聰明人一點就透,曹僧奴立刻就明白了過來。拜古代高昂的物流成本,古代長途貿易中的貨物只有寥寥幾種:奢侈品,如絲綢、珠寶、瓷器;必需品,如鹽、香料;上癮品:鴉片、烈酒、茶葉。能夠找到一種新的商品,那往往就能帶來一條新的商路,開辟一條滾滾的金河。 “王參軍說了這么多,想必胸中早已有了成算了,還請賜教!” “賜教不敢說,只是有些想法!”王文佐笑道:“在這里肯定是不成的,冬天太冷了!” “不錯,那您要在大唐?” “不,鞭長莫及!而且土地、勞力都是問題!”王文佐搖了搖頭:“內陸不成,海島卻可以,據我所知,一般來說島嶼會比內陸暖和的多;勞力更簡單,這一仗打下來,軍中肯定會俘獲許多丁口,到時候出點錢買就是了,再給他們配上些女人,海島上也不用擔心他們逃走……”曹僧奴聽著王文佐在那兒盤算著葡萄圓需要的氣候、土地、勞動力、農具以及釀酒所需的各種器具,神色愈發怪異起來。他在拜見王文佐之前早已打聽過其來歷,問到的人無不稱其精明干練,用兵如神,是熊津都督府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陕劽蝗缫娒?,精明干練是有的,可更像是一個商賈,而非武人。 “所以眼下最缺的一個是優質的葡萄種苗,一個是好的釀酒師傅,其他的我都有辦法……”王文佐越說越起勁,突然發現曹僧奴已經保持沉默許久了,有些尷尬的停了下來:“曹舍兒為何不說話,可是我說的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還請指證!” “哪里哪里!”曹僧奴趕忙連連擺手:“小人自幼便跟著父親行商,對于經營農莊完全是一竅不通,哪里還敢指正。只是眼下百濟還在打仗,說這些還有些早了吧?” “早?”王文佐自矜的笑了起來:“這么說吧,曹舍兒可愿意與我打個賭?” “賭?” “不錯,我們就拿百濟的戰事打賭,若是明年夏天前能平定百濟戰事,那便是我贏了,若是不能,那便是曹舍兒贏了!” “呵呵!”曹僧奴稍一沉吟,便笑了起來:“參軍當真是好心人,這賭豈不是便宜小人了?!?/br> “哦?曹舍兒覺得自己贏定了?” “那倒不是!”曹僧奴搖了搖頭:“在下不過是一介商賈,豈敢妄言軍國大事。只是依照參軍說的,小人賭贏了自不待說,便是小人輸了,那百濟的戰事就已經平息。小人是個商人,最怕的就是兵荒馬亂,還有什么能比不打仗了更好的事情呢?這般算來,無論是賭贏還是賭輸,小人都是賺了,豈不是便宜小人了?” “這倒也是!”王文佐笑道:“既然如此,你我便立下賭約,若是我賭贏了,那你就必須白送給我十萬株上好的葡萄苗,若是你贏了,這一千貫錢我照樣還給你,如何?” “參軍金口一開,小人自然只有應承了!”曹僧奴笑道,他此行來的主要目的已經完全達到,若是唐軍能在明年夏天前結束百濟的戰事,這位王參軍肯定在都督府中身居高位,這些葡萄苗就權當是結好的賀禮便是。 第175章 囚徒 長安晉昌坊,大慈恩寺。 窗旁的幾案上的香爐傳來淡淡的檀香氣息,月光從窗戶投入,映照在精心打磨過的青磚地板上,仿佛白玉一般。 定惠和尚嘆了口氣,這屋子就和它的主人一樣,禮數周全、善解人意、手腕靈活,但不改其內核的霸道,當初在故國與扶余豐璋飲宴時曾經聽他這么評價過唐人:熊皮手套里的鐵腕,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恰如其分。 身為中臣鐮足的長子,定惠六歲就剃度出家了,這在當時的倭人貴族中很常見,從大陸而來的僧侶們在帶來佛教的同時,還帶來了各種精妙的學問。(當時大和民族的文化還處于萌芽階段,被后世譽為日本民族的《詩經》的《萬葉集》還要近一百年才完成,無論是皇族還是貴族都沒有公卿化、文人化,其形象更接近于后世平安時期的那些東國武士。) 寺院就成為了倭國的文化和學術中心。無論是皇族還是貴族,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寺院向僧侶學習知識,年長后既可以成為宗教領袖管理寺院,也可以作為學問僧、外交僧來直接參與政治活動,還可以還俗。 而定惠就是作為倭國使團的成員來到洛陽的,并且得到了天子的接見。第一次會面總是美好的,天子禮儀性的詢問了天皇是否安好和倭國的情況后,還讓隨行的蝦夷護衛在朝堂上表演了弓術,蝦夷隨員的高超射術贏得了天子的贊賞,吩咐讓其在館驛居住。 接下來的日子是最快樂的,定惠以僧人和使團成員的雙重身份四處拜訪,如饑似渴的吸收著各種各樣的知識,而最讓定惠驚嘆的不是各種奇妙的學問,而是洛陽城的宏偉——唐國人稱其為神都,依照唐國的說法,洛陽城正好位于天下之中,是與天上的太微垣相對應,而太微垣正是天帝所居之處,因此洛陽城也應該是人間帝王的居所。 幸??偸嵌虝旱?,唐與新羅建立的反百濟聯盟迅速的改變了倭國與唐的外交關系,大唐天子傲慢的認為自己才是世界無可爭議的主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即便像倭國這樣的海外之國也不例外。為了避免倭人使團走漏對百濟遠征的消息,在敲定了遠征計劃之后的第二天,所有的倭人使團成員都被逮捕,然后送到了長安,幽禁了起來。 恐懼是一種傳染病,每次傳播到另一個人身上效力都會增大一倍。在幽禁的那幾個月里,使團成員們在高墻之內,猜測著自己的未來,很多人認為唐人會很快把他們處死,即便不處死,也會終身拘禁或者流放到遙遠的蠻荒之地,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回到故鄉,見到父母妻兒。 因此他們經常聚在一起說著家鄉的往事,說著說著便痛哭流涕起來,時間一久,個個形容枯槁,與來時的模樣判若兩人。 而定惠是極少數免疫者之一,原因很簡單,當他離開前父親中臣鐮足曾經告訴他:“你踏上甲板的那一刻就要忘掉自己是誰,來自何處,為大唐天子竭忠盡智!智者無論什么境遇都能夠隨遇而安,不忘自己追求的本心?!?/br> 他在拘禁其間,沒有像他人那樣苦惱哭泣,而是不斷向看守索要各種書籍,一心苦讀。當同伴驚訝問他怎么還有心思看書,定惠回答道:“孔子說:朝聞道,夕死可矣!我等渡海而來,為的就是求學,就算明天要死,今天也要苦學不輟,何況明天還未必死呢?”負責看守他的官員得知他的回答后,感嘆不已,下令只要是定惠索要的書籍,都不要拒絕。 幾個月后,定惠突然得到了又一次召見,他們被帶到了洛陽皇城上,淹沒在大唐屬國使節的人海中,原來唐軍已經攻陷了百濟的都城,唐國的將軍將百濟王、王子以及王公大臣們押回洛陽獻給天子,天子則在無數臣民面前將其赦免,還封給官爵,以炫耀自己的武威和仁慈。 儀式結束之后,使團的成員們神色復雜,有對唐人軍事力量的恐懼,更多的是對未來的希冀。唐軍能這么快滅亡百濟是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但這對他們來說卻未必是壞事,既然百濟已經滅亡,那橫亙在倭國和唐國之間的絆腳石也就不復存在了,他們說不定也就可以回家了。定惠也不例外,他開始收拾行裝,擬定帶回倭國書籍的名單了。 但形勢又一次發生了變化,正當定惠他們正躊躇滿志的準備回國時,他們又一次被押回了長安,幽禁了起來。原來唐人滅亡百濟之后不久,在百濟就爆發了復國運動,留守的唐軍陷入了苦戰之中,更糟糕的是,這一次倭人也加入了,還是站在百濟人一邊,這一次唐倭兩國真真正正的成了敵人。 幸運的是,兩國關系的變化并沒有降低使團的待遇,定惠的人身自由雖然受到限制,但物質待遇卻很不錯。 他依舊像一個求學者那樣生活,但戰爭的消息還是不由自主的傳入他的耳朵里:母國已經將扶余豐璋送回百濟,登基為王,中大兄皇子已經來到筑紫,在那兒他正在建造一支龐大的艦隊,將各個領國征集而來的糧食和兵員編練成軍,然后渡過大海,派往海對面的半島。 對于這場戰爭的前景,定惠并不樂觀,他已經用自己的雙眼印證了唐國的強大,大唐天子的確霸道,但其野心并沒有超出自己的實力;反觀中大兄皇子,他的確是不世出的英才,但倭國太弱小了。戰爭就好比賭局,一個有百萬賭資的賭徒和另一個只有數百賭資的賭徒地位是大不一樣的。 “禪師,原來你也還沒有睡呀!” 門外的聲音打斷了定惠的思緒,只見窗外站著一人,正是使團的同僚伊吉連博德,此人與他一樣,都是來唐國求學之人,平日里與定惠交好,也同住一個院落。 第176章 聞雞起舞 “是呀!心思煩亂,睡不著!”定惠坐起身來,指著榻上空出來的一塊:“若是你也睡不著,你我今晚便抵足而談吧!” “也好!”伊吉連博德也不客氣,推門拖鞋上了榻,嘆道:“你是在憂心國事吧?我與你一樣,若是把大唐比作泰山,相較起來,大和不過一雞卵耳!兩國交戰,豈不是自尋死路?” 定惠無聲的點了點頭,白天他把自己沉浸在學問之中,尚能排遣憂慮,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憂慮和煩惱便重上心頭,父親當初難道已預料到了今日的處境,所以才說出那番話來的? “定惠!”伊吉連博德偷偷的看了定惠一眼,對方的臉籠罩在厚厚一層陰影之中,看不出是喜是悲,只好小心問道:“令尊是中大兄皇子的心腹,我聽說中大兄皇子早就有了攻打新羅,收復任那的計劃,令尊參與其中,為何他還讓你參加使團?” “家父從來不和我說這些事情!”定惠答道:“臨走前,他告訴我:“踏上甲板的那一刻就要忘掉自己是誰,來自何處,為大唐天子竭忠盡智!” “踏上甲板的那一刻就要忘掉自己是誰,來自何處,為大唐天子竭忠盡智!”伊吉連博德眼睛一亮,猛拍了一下大腿:“我明白了,令尊果然不愧為智者呀!” “智者?這個從何說起?” “我問你,令尊若是勸諫中大兄皇子不要出兵大陸,你說中大兄皇子會聽嗎?” “當然不會!”定惠搖了搖頭:“家父雖然頗得皇子信重,但皇子是個極有主見之人,出兵大陸也是王國數十年來的國策,豈會因為家父一人之言所能改變的?” “不錯,所以令尊不會出言勸諫皇子!而他把你派往大唐,一旦形勢有變,唐人就會把你扣押。兩國戰事爆發,若是唐人打贏了,終歸是要和談的,一心求學,為大唐天子竭忠盡智,又對大和內情極為了解的你豈不是唐人最信任的人?而令尊有這樣一個兒子,豈不是也能逃過戰敗后的滅頂之災?” “這個……”定惠愣住了,半響之后苦笑道:“你這么說倒也有些道理,只是有些牽強附會了。你別忘了當初我們出使的時候唐國可沒有進攻百濟,兩國關系也還不錯,家父又怎么能想到兩國會打起來?” “令尊是皇子的心腹,用唐人的話說就是出入禁中,參與機要,身居宰輔之位?;首酉胍M軍大陸的計劃,他豈有不知道的?而唐人交好新羅,攻打高句麗、百濟,經略半島也不是什么秘密。兩家針尖對麥芒,遲早都會撞上,中臣氏雖然可以追溯到天兒屋根命,但論起家世來只能算新進呀!以令尊的智謀,當然會未雨綢繆,早做打算呀!” 定惠點了點頭,正如好友所說,中臣氏雖然是一個古老的家族,但傳到中臣鐮足這一代已經衰微了,是中臣鐮足憑借自己的才能和中大兄皇子的賞識才重新興盛起來,底蘊還無法與其他大家族等相比,更不要說天皇家族了。 一旦中大兄皇子的大陸攻略失敗,中大兄皇子可能只需要退位就可以了,作為中大兄皇子忠犬的中臣家族就很可能會被拋出當替罪羊,遭遇滅頂之災。在這種情況下,讓身為長子的自己先前往大唐,無疑是一種明智之舉,最差最差情況下也能讓中臣家族在大唐開枝散葉,避免家族全滅。 “難怪你能夠這么專心學問,原來令尊早已有了安排!”伊吉連博德笑道:“對了,你覺得兩國相爭,結局如何?” “結局?”定惠嘆道:“兩國相爭,自然是強者勝,弱者敗。不過若是弱者能夠從失敗中吸取教訓,潛心學習,倒也未必就是壞事!” “這倒也是!”伊吉連博德嘆了口氣:“唐人勝我之處甚多,若是能讓我等回國,將這里學到的用在國事上,方能不負我們這番辛苦?!?/br> 定惠沒有說話,好友的話道出了他的心聲,在唐國這段時間,他耳聞目睹無不遠勝自己的母國,心中愈發堅定了一個信念——無論這場戰爭勝者是誰,都要向唐人好好學習!然后將學到的知識用于母國之上,將其變成一個海東之上的“小唐國”,就像太陽一樣教化蠻夷,統御四方,這才是他們的使命,也是大和國的命運。 咯咯咯! 咯咯咯! “這是什么聲音,怎么像是雞鳴?”伊吉連博德問道。 定惠側耳聽了聽,又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笑道:“不錯,果然是雞叫,你我說話沒注意時間,就這么一夜過了,你看外頭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哎呀,竟然就這么一夜過了?”伊吉連博德跳下床,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笑道:“也罷,我先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