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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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夜風吹來,王文佐拉緊斗篷,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樹葉的氣息,不遠處的火堆旁,一名士兵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默誦經文。說實話,他并不討厭這種感覺,這能讓自己暫時忘記戰爭,讓心得到片刻的寧靜。 王文佐現在總算是明白為何無論是唐還是百濟武人都如此崇信佛教:每個直面生死的武人最害怕的不是死,而是死后的虛無,畢竟土地、美人、財富、權力對于死人都沒有意義。而佛寺里華麗的雕塑和圖案、染香的氣息、身著袈裟口誦經文的僧侶、莊嚴神圣的儀式都在告訴信徒們,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之外,還存在一個更美好、更幸福也更永恒的彼岸世界,也許要到達那個世界有諸多困難,但比起徹底的虛無,這種希望是何等的可貴。 “可惜我沒有這種福氣!”王文佐嘆了口氣,無神論早就已經浸透了他的骨髓,在見識過現代文明的他眼里,那些雕塑、香氣、寺院、經文、儀式都不過是拙劣的過時把戲,這是一種福氣,也是一種詛咒。 他不會被人騙,但也沒法騙自己,只能睜大眼睛,直面殘酷的現實,直到死亡來臨,被永恒的虛無籠罩。 馬蹄聲將王文佐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他抬起頭,看到信使正氣喘吁吁的朝自己這邊跑過來,直到被哨兵攔住。 “讓他過來!”王文佐站起身來,坐在樹樁上,將佩刀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那個信使在王文佐前面四五步的地方單膝跪下,沉聲道:“參軍,都護讓小人傳信,大軍已經抵達泗沘城了!” “我知道了!”王文佐松了口氣,這可是個好消息,說明自己的斷后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想辦法讓自己活下來了。自己完全可以把“蝎子”最關鍵的扭力纖維組和自動裝彈機械部分拆下來,其余的輜重全部燒掉,然后全速行軍擺脫追兵。 “你去換匹好馬,立刻返回泗沘城,回稟都護,就說我這里一切正常,如果不出意外,最晚兩天就可以返回泗沘城!” “是!” 信使離開后,王文佐吐出一口長氣,他決定乘著先睡一會兒,畢竟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足夠睡個回籠覺。他裹緊斗篷,躺在被火堆烤熱乎的地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直到被黑暗中震耳欲聾的喇叭聲吵醒。 “參軍,參軍!”有人用力搖著王文佐的肩膀:“敵人,敵人靠近了!” 王文佐有氣無力地坐起來,掀開斗篷,號音響徹夜空,狂野而急促,仿佛在喊著:快啊,快啊,快啊。他聽見人們的叫喊、槍矛的撞擊、馬兒的嘶鳴,好在沒有打斗。 “該死的,王孝仙不是說敵人最早也得明天晚上才會追上我們嗎?那個混蛋在哪兒?” “不知道!”崔弘度的臉色也很難看:“按照探騎說他在與敵人的前鋒交戰!” “活見鬼!他是我的騎將,不是選鋒,現在需要他抓住他的人,不是去揮刀拉弓!”王文佐大罵道:“弘度,你去騎隊那邊,把那些家伙給我抓穩了!” “屬下遵命!”崔弘度一愣,旋即大喜,向王文佐唱了聲喏就快步離開了。王文佐接著喊道:“君巖,你替代崔弘度,當我的副將,其他人都別在這里發呆了,快去自己的人馬那兒,都裝束起來!” “是!” “遵命!” 軍官們四散而開,王文佐開始在桑丘的幫助下穿戴盔甲,身為兵曹參軍,王文佐身上這幅盔甲當然是武器庫中的上等貨色——在兩層熟牛皮鞣制厚皮衣外面是鍛打的甲葉,足以抵擋刀劍的切割和揮砍以及大部分箭矢,要害部分有打磨的十分光亮的護心銅鏡,大腿部分是裙甲保護,頭盔兼顧了視野和保護。但是再好的盔甲也無法保護戰敗的將軍,王文佐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桑丘將最后一根系帶扣緊,王文佐跳上戰馬,他覺得自己可能有千斤重。真抱歉,老伙計,如果這次打贏了我給你吃二十個雞蛋!他撫摸了下坐騎的鬃毛,心中暗想。 “吹號,命令各隊列陣!” 隨著空氣中的霧氣被晨光所蒸發,王文佐可以清晰的看到己方軍隊的列陣。中軍在自己的指揮下,大車橫亙過道路,形成一道簡陋的壁壘,在壁壘后面是三行步弓手,正在忙碌的調整弓弦,民夫們將一捆捆箭矢搬到行列兩頭,軍官們用木杖劃過弓手腳前的土地,留下一條淺溝,火油倒入溝中,一旦敵人靠近,點著火油弓手們就可以輕易點著箭矢頭部綁著的破布,發射火箭。 在弓手后面則是一排排手持長矛,雙手斧、連枷的步兵,騎隊在車墻右端的側后方,而左端是由三百名步兵組成,王文佐打算讓敵人攻擊這一側,然后這些步兵將向車陣后退,引誘敵人暴露自己的側翼,用“蝎子”將其打垮。 百濟人比王文佐預料的要晚一點,直到天色已經完全明亮,王孝仙才帶著二十余騎回到本陣,灰頭土臉的他居然奇跡般的沒有受傷,看著從地平線下冒出的如林矛尖,王文佐懶得訓斥他:“王校尉,由于你不在我已經讓人去指揮你的騎隊了,你現在就呆在我身邊聽我的號令!”說罷,他不待王孝仙說話,便大聲喊道:“擊鼓!” 鼓聲隆隆,直潛人的皮膚之下,讓人全身抽搐。百濟人一行行從地平線下冒出,整齊劃一的邁步前進。王文佐深深吸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已經下令擊鼓,即便是真正的勇士,面對這樣的陣勢也會下意識的緊張,十分的武藝也使不出一成來,而鼓聲能讓人忘記恐懼,發揮出真正的實力。 “唐人的左翼很薄弱!”扶余忠勝站在丘陵頂部,將旗在他的頭頂飄蕩,他敏銳的找到了敵方陣型的弱點,但這并沒有讓他特別高興,臨別前黑齒常之對自己說的話在耳邊回蕩:“唐人的連弩十分可怕,若是敵人已經列好車陣,還是莫要與其交鋒為上!”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讓軍隊連夜急行軍,想要打唐人一個措手不及,卻不想趕到時天色將明,沒有成功。 第105章 威嚴 “我需要一個勇士,來向唐人挑戰!”扶余忠勝高聲道,目光掃過身后的郎黨們:“最好是可以把唐人引出車陣來,要不然爭取時間讓將士們歇息歇息也好!”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卻無人應答,扶余忠勝的眉頭皺了起來:“怎么了,難道我扶余忠勝麾下竟然沒有一個敢于舍身殺敵的勇士嗎?” 人群傳出一陣sao動,一名披發漢子走出人群:“我復吉本不想與其他人爭先,不過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謙讓了!” “好!”扶余忠勝大喜:“復吉,你有何心愿,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定然應允!” “小人無他心愿,只是家中還有一個幼弟,希望能讓其富貴,光大家門!” “好,只要能夠復國,我定然保舉你幼弟為一郡郡將!即便復國不成,我也會將他當做自家子侄看待,若有違背,神佛不佑!” 復吉向扶余忠勝拜了拜,取了一件白色長袍罩甲穿了,上馬持槊背弓,向敵營而去。到了距離唐人車營一箭半之外,他跳下馬來,將長槊插入土中,將馬栓在槊桿上,高聲喊道:“唐人中可有勇士,敢與我一決生死的!” 王文佐站在車墻后,瞇著眼睛看著那個身著白袍的挑戰者,對于這種頗有古風的勇敢行為,他并不是太在意,正考慮是否讓手下用“蝎子”把這廝干掉,王孝仙卻大聲道:“東夷小丑也敢跳梁,參軍,請讓我出陣將其斬殺!” “你?”王文佐感覺到有點頭疼,他也曾經聽說過此人的名聲,輕捷善射,有飛將之名,是劉仁愿一員愛將。劉仁愿讓他帶著五百騎兵聽自己指揮本是好意,如果死在這里,自己回去后著實不好交代。 “孝仙,軍中不可逞匹夫之勇!他罵就讓他罵好了,我們沒有必要理會!” “那可不是!”王孝仙亢聲道:“兩軍相爭,比的可不只是長槍與弓箭,還有勇氣,膽怯者會先崩潰逃竄,而另一邊能支撐到最后。這廝在我們陣前耀武會在百濟人心中筑起勇氣,朝我軍心中播下懷疑的種子!” “那如果你輸了呢?那豈不是更糟糕?” “那也比不敢出戰要好!” “夠了!”王文佐的麻煩已經夠多了,無暇在和這個蠢貨爭吵,他揮了揮手:“瞄準點,干掉那個挑戰的蠢貨!” “遵命!”早已躍躍欲試的沈法僧應了一聲,為了確保不會射偏,同時有三具蝎子開火,短標將挑戰者的尸體帶起,落到數米開外。百濟人的歡呼助威聲戛然而止,幾秒之后,變為怒罵的浪潮。 “參軍,這么做可有失我們大唐的顏面!”王孝仙憤懣的說。 “住口,蠢貨!”王文佐再也按奈不?。骸岸甲o讓你留下來是讓你聽命于我而非發號施令,閉上嘴,呆在自己的地方,否則軍法伺候!” 面對王文佐的呵斥,王孝仙面色慘白,這個平日里總是面帶笑容的王參軍此時仿佛變了一個人,威嚴而又可怖,而四周的靜默更加深了這種印象,他下意識的低下頭,后退了一步。 王文佐沒有理會這個家伙,毋庸置疑他是個勇敢的人,而且弓馬嫻熟,但戰爭不是體育比賽,最重要的并非榮譽,而是勝利,這一點他一時一刻也不敢忘記,王文佐聚精會神的看著遠處的敵方帥旗,揣測著敵將的心思。 “這應該就是唐人的連弩吧?”扶余忠勝接過那支還沾著部下血跡的標槍,用堅韌的樺木為桿,標頭沉重,應該是灌了鉛:“的確很厲害!” “將軍,這算不了什么!”旁邊的一名軍官低聲道:“唐人的這種強弩是可以連續發射的,當初在矮丘之戰中,唐人連環發射,始終不停歇,黑齒將軍這才敗下陣來的!” “連環發射?始終不停歇?”扶余忠勝皺了皺眉頭:“難道沒有人想辦法把這種連弩弄回來一具,我們也好仿造?” “唐人把守的十分嚴密,而且大多數人都沒把這當真,黑齒將軍能夠能夠派出的人手很有限,只搞清楚唐人稱這種連弩叫“蝎子”!” “‘蝎子’?”扶余忠勝吐出一口長氣:“好毒的蝎子,倒是名副其實!” 微風吹來,扶余忠勝的胡須在輕輕飄蕩,四周的軍官們耐心的等待著上司的決定,幾分鐘后,他們聽到一聲嘆息。 “就這樣吧!” “什么?”眾人愣住了。 “撤兵!”扶余忠勝調轉馬頭:“我不能讓那些把性命托付給我的人白白流血,撤退。還有,等回去后把復吉的弟弟接到我這里來,今后他就是我的弟弟!” 鋤頭挖開泥土,將尚有余溫的草木灰埋入土中,露出下面肥沃的黑土來,身后的老二撒下蘿卜種子,遠處傳來孩童的嬉戲打鬧聲,王篙感覺到手中的鋤頭仿佛輕若無物,飛快的將眼前的土地翻開,身后撒種的老二都有些跟不上了。 鐺鐺鐺! 清脆的敲打聲傳來,早已累的氣喘吁吁的老二趕忙喊道:“哥哥,吃飯的時候到了,今天就到這里吧!” 王篙抬頭看了看:“現在還早,把這壟地翻到頭了再吃飯。你看看多肥的土呀,種上蘿卜、蕪菁啥的肯定長的又肥又大!” “什么?翻倒壟頭?”一旁的老二看了看幾百米外的壟頭,兩腿都軟了:“哥,你不是開玩笑吧?翻到那兒得啥時候,飯早就涼了?” “沒法子,昨天剛下了場透雨,如果不趁著地里有水把蘿卜、蕪菁種起來,糧食可就不夠吃了!”王篙抹去臉上的汗水笑了笑:“加把勁,雨水可不等人呀!” “那也用不著這么多蘿卜呀!”弟弟急道:“咱家就五口人,你、我、媽、三弟還有嫂子,就算嫂子生娃也得到明年,這么大片地得收多少蘿卜、蕪菁呀?再過個把月谷子就下地了,哪里吃得了那么多蘿卜蕪菁呀!” “蘿卜蕪菁咋了,這可是救命的東西!”王篙笑了一聲:“晾干了放在地窖里,煮飯的時候放些下去,可以省多少谷子來?” 第106章 希望 “???打下那么多糧食還要吃蘿卜,蕪菁?”老二一聽急了,他把手中的簍子往地上一丟:“明明打下的糧食足夠我們吃了,還要往飯里放蘿卜蕪菁!” “老二!”王篙喝道:“把簍子給我撿起來!” “不撿!”老二發了倔脾氣,他背朝著王篙一屁股蹲了下來,腦袋埋在了雙膝之間,甕聲甕氣的說:“咱們在山上吃的野菜還不夠呀?現在好不容易有糧食吃了,為啥還要吃蘿卜蕪菁?咱們莊稼人吃口自家種的糧食就這么難嗎?” “不是不讓你吃糧食!”王篙苦口婆心的勸說道:“只是有些東西得分個輕重緩急?!?/br> “啥東西能比糧食還急?” “有!地就比糧食還急!” “地?” “沒錯,有了地,沒有糧食也能有糧食;沒有地,有再多糧食也有吃完的一天!” “可我們有地呀,這么多地還不夠呀?沒有牲口,占了再多的地你也種不了呀!” “老二,你還是不明白呀!今天沒牲口不等于明天沒牲口!”王篙笑道:“咱們多省下一口糧食,就能用來換牲口不是?有了牲口就能占更多的地,然后就能打更多的糧食,才好給你討個漂亮媳婦呀!” 老二終于被王篙最后那句話打動了,他終于把腦袋從雙膝之間拔了出來:“大哥,你可別哄我!” “自家兄弟,我哄你干嘛?”王篙笑道:“快把簍子撿起來,你看,種子都撒了一地!” “我撿起來就是了!”老二一邊撿起地上的種子,一邊低聲道:“大哥,你說這會不會是唐人哄騙我們的?讓咱們在這兒辛辛苦苦種地,等待收糧食的時候再來搶個精光!” 王篙的身體僵住了,老二的話戳中了他內心深處的要害,他與世上所有的農夫一樣,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在自家田地上流淌汗水,收獲長出的谷物和果實,但事實卻恰恰相反,在唐人來之前,他春耕夏耘,秋收冬藏,還要承擔各種沉重的勞役,難得一日安歇,出產的糧食絲麻都流入了貴族和國家的府庫,自己與家人衣褐服麻,麩糠不完,終年難得一飽。 這也是唐軍到來后他為何會那么快帶著家人逃入山中的原因——反正他以前也沒有太多可以失去的。 而那個自稱大唐熊津都督府軍吏的人許下的承諾給王篙灰暗的人生帶來了一點微亮——只要繳納田賦就能夠占有土地,享受剩下的果實,這可是他內心深處始終渴望而又不可得的東西,而這會不會是一個隨口編造的謊言,騙取自己白白付出努力的圈套? “不,這不會是假的!”王篙大聲喊道,仿佛是在和心中的某人辯論:“這可不是什么百濟王,而是大唐的熊津都督府,他們又怎么會欺騙我這樣一個農民,不會,絕對不會的!” 老二抬起頭,小心的看了看王篙,平日里總是和善甚至有些懦弱的大哥滿臉漲紅,青筋暴露,看上去十分怕人。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大哥,就算那個什么都督府不會騙咱們,留一手也不會錯,照我看等蘿卜蕪菁收了,晾干了后放地窖里藏起來,最壞的情況過冬也有東西吃!” 王篙驚訝的看了看老二,弟弟的小心謹慎讓他感覺到一點欣慰,他點了點頭:“也好,就按你說的做吧!” 泗沘城外,八月。 王文佐騎著馬穿過雜木林,來到河邊??梢钥吹桨哆呌袌怨痰氖?,河中還有露出水面的一根根木樁,那是棧橋的遺跡,更遠處是大片的殘垣斷壁,一直延伸到泗沘城的北門。 在和平的日子里,這兒是整個東北亞最繁榮的商貿中心之一。和新羅與高句麗人不同的是,百濟人是善于航海的民族,百濟商人的足跡遍布中國、東南亞、日本列島、以及日本海沿岸。 來自各地的商船滿載著各色貨物匯集于此地,使用著各種語言的商人們在這兒買賣交易,從四方而來的財富流入百濟王的財庫。 也正是憑借這些,百濟王國才能在失去肥沃的漢江平原后,迅速在以熊津盆地為核心的狹小地域恢復了實力,甚至憑借與倭人、高句麗人的同盟重新恢復了對宿敵新羅的優勢,若非金春秋、金庾信二人把大唐這頭巨象拉入了這場混戰中,百濟人很有可能是笑到最后的那個。 作為一個異國人,王文佐之前對百濟的歷史所知幾乎是零,但這一年多時間里,他漸漸明白為何百濟人在面對強大的唐帝國如此的頑強,甚至到了瘋狂的地步。 與草原上的突厥人、南方的苗、瑤人所不同的是,這些百濟人擁有自身特有的,幾乎不亞于大唐的文明,他們對自己的土地和文明有著最深沉的眷念和愛,而正是這種眷念和愛孕育出了真正的勇士,想要殺死這些勇士不難,但想要迫使其屈膝投降就難于登天了。 “郎君,前面就是魚市了!” 在河堤的背面有幾十個草棚,漁販們將自己的收獲裝載竹筐里,大聲叫賣,仆婦、廚子、百姓們穿行其間,一邊在貝殼、河螺、魚、河蝦挑選檢點,一邊與漁販們討價還價。 “郎君,要不要讓這些家伙退到路旁跪下!”桑丘問道。 “不,不必了!”王文佐趕忙制止住屬下的建議,他可不希望給自己再拉仇恨,他能夠感覺到無數道目光投射到自己:冰冷、憤怒、憎惡。當然沒人敢于付諸行動,也沒人敢開口——王文佐身后跟著二十個身著鐵甲的士兵。 “郎君,您對這些家伙太客氣了!”桑丘低聲抱怨道:“如果是我,就應該讓他們知道怎么敬重您!” “桑丘,我看你還分不清什么是恐懼,什么是敬重!”王文佐冷哼了一聲:“你忘記當初百濟人是怎么對付你的?難道你會敬重你的主人?” 桑丘撓了撓腦袋:“當初倒也沒啥感覺,反正所有百濟人對牧奴都這樣,現在回想起來,恨不得把那家伙吊死在樹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