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節
至于為什么張口就是紀大人,既有推測,也因為紀元的名字在西南一帶太熟悉了。 連帶他的長相都被人傳開。 所以他直接賭上性命,前來一試。 讓紀元等人驚訝的是。 這人說的話,竟然是天齊國的語言。 猜出他是誰,倒是不難的。 畢竟這人之前裝作聽不懂天齊國官話,肯定探聽到什么。 紀元見過的人多,雖然這人的天齊國話已經說的有些生疏。 但從他的口音中,竟然聽出一些熟悉的感覺。 “你是閩地人,閩地的書生?” 官員睜大眼睛。 紀大人真的無所不知! 也是紀元見過的人多,而且閩地語言有些特色,否則他也聽不出來。 比獨國官員忍不住道:“紀大人好耳力?!?/br> “我已經離開家鄉十幾年,原本以為鄉音都改了?!?/br> 見紀大人聽出他的底細,也不知為何,或許是出于對紀大人的信任。 眼前官員,就把自己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紀元跟程亦珊身邊的人都值得信賴,大家把門一關,開始聽比獨國官員的離奇故事。 要說離奇,也確實離奇。 眼前的比獨國官員,確實是閩地泉州人士,化遠三十七年的秀才,名為焦航。 “那年我二十四,才考上秀才?!苯购降?,“這個年紀在閩地才考上秀才,年紀已經很大了?!?/br> 閩地的科考壓力也是出了名的大。 化遠三十七年,那年十五歲的紀元都已經中了舉人,第二年考進士了。 雖說不能跟紀元比,可天齊國各地,科舉考生越來越年輕化愈演愈烈。 像這種考試競爭激烈的地方,二十四考中秀才,確實不會被期待。 可巧當年就是鄉試年,焦航考中 秀才,同年繼續考舉人,結果可想而知。 焦航被鄰居奚落,加上家中弟弟比他年紀小,卻考上舉人,又被家里笑話,萬般苦悶之中,他只覺得做什么都沒有意義。 他一氣之下,就,就要跳海自殺! 學生壓力太大自殺,在現代不是稀奇的事,在古代也不是。 旁人看了,或許覺得矯情,但身處其中的人,卻知道當事人心里的絕望之感。 程亦珊也寬慰過不少這樣的學生,多半是因為,學習是他們唯一的事情,根本消化不良一時的情緒。 焦航說到二十四的事,還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腦袋道:“誰知道被附近的大漁船救下來,可他們已經出海,不能回去,我就跟著捕魚了?!?/br> 但一個秀才,又不會捕魚,就是個吃白飯的,好在他識字,能幫忙記記賬。 可焦航漸漸發現,這一帶的漁民也是會記賬的,而且這漁船的賬目更是簡單,根本用不到他。 也就是看他力氣活干不了,這才給他找了個差事。 當時焦航更痛苦了,萬般無用是書生。 所以他又跳海了。 這次漁船走的遠,海面空空蕩蕩的。 焦航覺得,他這次一定會死。 可再醒過來,人已經在比獨國了。 兩次命不該絕,讓焦航甚至有些迷茫。 面對比獨國的漁民,焦航更加迷茫。 可都跳了兩次海,人還是沒死,總覺得像是在說天無絕人之路。 在漁民家里的時候,焦航吃著咸魚干,更是愧疚。 他在家里一邊讀書一邊做工,還會被嫌棄。 在天齊國的漁船上,雖然在記賬,可其實也是個多余的人。 這異國漁民家里又不富裕,他們甚至語言都不一樣,自己還要吃白食。 不過很快,來自天齊國泉州靠海的焦秀才發現一件事。 這個漁民家里的漁網,總是出問題,好像是編織的手法不對。 按照泉州那邊漁網的做法,就沒那么容易毀壞,收用都方便。 焦秀才順手幫了這個漁民的忙,改變一邊漁網的編織方法,那漁民從迷茫到驚喜,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可明顯在感謝。 “我也沒想到這地方如此落后,那漁網落后天齊國太多了?!苯剐悴蓬H為不好意思,“之后部落找我,國王也找我?!?/br> “我就干脆帶著他們改進漁網跟漁船,不過我也是半吊子,可還是有點用?!?/br> 他留下來學了比獨國的官話,又會天齊國的官話,幫了比獨國的大忙。 算是比獨國的肱股之臣。 紀元聽著,心道這焦航是來扶貧了啊。 他這番奇遇倒是也有意思。 反正焦航在比獨國還是比較開心的。 比在家中開懷。 焦航還頗不好意思:“在家里,我就是個吃白食的,沒有什么功名,也沒妻室?!?/br> “秀才早就爛大街了,也不算什么?!?/br> “可沒想到在這,卻是不同的?!?/br> 剛開始或許是為了感謝,之后因為虛榮。 可現在,三十六歲的焦航看著像是四十多,已經在這地方十二年了。 他對比獨國有著深厚的感情。 國王人很好,他的兒子也很好。 “這里的百姓都很好,他們,他們經不過一場戰爭?!苯购娇拗?,“比獨國并未侵擾天齊國,還請紀大人說服太子殿下,說服李指揮使,放過這里的人吧?!?/br> 聽了這些話,在場的人都有些觸動。 也沒人覺得焦航是天齊國人,所以這么說很不好。 因為焦航是真的在為當地人著想,他也愿意幫當地人過的更好。 他偷偷過來,只是為了給這些百姓謀求一條生路。 語言,文化,這些既重要又不重要。 說白了,無論哪里的人,想要的都是吃飽穿暖,這跟人種國家都沒有關系。 比獨國的百姓,只是想好好過日子而已。 這種情感是共通的。 所以大家可以理解。 紀元的態度,也完全出乎焦航的意料。 焦航過來,做好了自己被當罪人的準備,也做好了自己被帶回天齊國砍頭的情況。 沒想到紀元只是道:“我們過來,并非打仗?!?/br> “天齊國不打不義之仗?!?/br> 真,真的? 不是打仗嗎。 他以為清算到比獨國了。 比獨國的人根本沒去sao擾天齊國! 他還覺得疑惑呢。 紀元也沒想到,他只是想讓太子開開眼界,卻讓比獨國的人如此擔憂。 正想著,焦航低聲道:“那是不是想讓這里的人成為新寧人?那我們能分占城稻種子嗎?” “我們十幾萬人都過去,可以嗎?!?/br>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舉雙手同意! 打漁真的太苦了,要是能帶著大家遷徙到更好地方,國王也不會反對的。 說句不好聽的,做這種小國的國王,還不如天齊國一家富戶過的舒服。 但他們中間有一個景國啊,那要怎么辦? 紀元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詞。 飛地。 意思是隸屬某一個地方管轄,但是跟這個地方并不接壤。 若能在這里建起一塊飛地,把這里建設成真正的港口,不僅出??谟辛?,就連東西景國也不足為懼。 而且這里可以作為出海的補給站。 看著焦航一臉期待,紀元都不知道說什么。 不過焦航想的是,十幾萬比獨國跟著他們去天齊國,紀元想的則是,讓他們在這里建設成港口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