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話音落下,紀元直接沉默了。 怎么說呢。 不能說不錯,只能說沒有一點對的。 在場眾人看了過去,除了監考的考官們知道些什么,其他人都帶了好奇。 特別是知府,開口道:“紀元的詩做得很好?你怎么知道的?!?/br> 是啊, 紀元也想知道,眼前的夫子怎么知道的,但他必須要打斷了,趕緊上前道:“見過知府, 學政, 諸位夫子?!?/br> 已經成為秀才的紀元可以見官不拜, 行學生禮即可。 知府等人點點頭,讓他坐下。 后面的李勛,蔡豐嵐自然也跟著拜見了。 但李勛還有事要忙,送完人便匆匆離開,還給紀元使眼色,讓他好好發揮, 給他們正榮縣的人爭光。 此處正廳的人不多, 大宴會還在外面,這會坐著的, 要么是官員要么是夫子。 只有院試的前三名被特別邀請過來,這自然是厚待。 紀元,蔡豐嵐落座時,位置上已經有一個人了。 紀元往他那邊一看,眼神震驚。 這不是那日看到的和尚? 不對,這不是那日看到的儒僧。 儒僧今日穿了青衿,沒穿和尚袍,但脖子上掛著念珠,明顯有股出塵之氣。 儒僧自然也記得紀元,對蔡豐嵐也有印象,他自我介紹道:“貧僧本名叫白法彬,你們喊我白和尚,或者法彬即可,是建孟府人士?!?/br> 這白和尚自幼無父無母,剛出生沒多久,就被扔到廟宇門前。 被寺里的和尚撿了養著,寺里和尚只讓白和尚跟著一起念經,準備等他大些了,再由他自己決定剃不剃度。 在白和尚八九歲時,寺廟里去了幾個窮書生,想在廟里清凈地讀書,平日會給些米糧作為酬勞。 寺廟便同意窮學生們在此讀書,沒想到白和尚竟然跟著讀,還頗有靈氣。 讀到今年時,寺里大和尚給了他一些錢財,讓他出來科舉。 他上次看了府試成績之后,就是急著去跟隨行的師傅說成績。 師傅不喜人多,就在城外的破廟里住。 聽著他的經歷,紀元跟蔡豐嵐都傻眼了。 知道每個人都有其經歷,但白和尚的經歷也太離奇了。 紀元,蔡豐嵐也自我介紹。 蔡豐嵐家里,是典型的耕讀出身,祖上讀過書,這一兩輩斷了,總算在他這撿起來。 家里面田地也有幾十畝,人口眾多,家境不算太好,卻也是有飯吃的。 等到紀元時,紀元三言兩語說了自己的情況。 這下變成白和尚震驚了:“你爹娘都不在了?” 蔡豐嵐奇道:“你爹娘不是也不在了?” 這話不算冒犯,蔡豐嵐跟白和尚顯然都不在意這些事。 白和尚卻搖頭:“貧僧雖無父無母,卻有從小養育我的師傅,這跟父親又有什么區別?!?/br> 反而的紀元。 五歲時候沒的爹娘,自己十一歲出來科考,這也太慘了。 三人小聲說著話。 反正這場面,他們能過來已經很好了,不指望出什么風頭。 紀元搖搖頭,那到底不是他的經歷,他本身也不是十一歲的年紀。 沒必要可憐他。 這個樣子落在別人的眼中,頗有些淡然之意。 白和尚竟道:“若貧僧的師傅在,肯定更想收你當徒弟?!?/br> 蔡豐嵐:? 紀元:? 不至于??! 原本以為他們過來打個岔,在場的就不再問紀元詩詞做得如何。 沒想到白和尚竟然道:“我方才來得早,聽他們說元弟的詩做的極好,還想看看你最近做的詩呢?!?/br> 白和尚一會自稱貧僧一會自稱我,大家都習慣了。 估計他也沒從身份中轉換過來。 但他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 偏偏蔡豐嵐也點頭:“是啊,紀元的詩做的很好,我可以證明?!?/br> 紀元算是明白了。 現在場上的人分兩種。 一種是確信他詩做得很好的人,比如蔡豐嵐,或者知道三年前鄉試舞弊案詳情的人。 比如蔡豐嵐,或者連學政也“知道”? 畢竟學政在建孟府府學已經五六年了,三年前他絕對在,肯定也聽過那首竹石。 三年過去了,大家怎么還沒忘了這茬! 還有一種是不知道三年前的情況,只是對他有所耳聞,聽前者說起過,自然引起好奇。 白和尚還有知府應該就是這一類。 紀元微微搖頭:“我哪還有本事,時間都用在寫文章上了?!?/br> 這是大實話,紀元半點沒有作偽。 白和尚可惜道:“可惜了,以后必然要撿起來啊?!?/br> 蔡豐嵐也點頭:“不好技藝荒廢?!?/br> 他們說著,知府竟然驚奇道:“這是紀元三年前做的詩?那時候不過八歲吧,真是天賦異稟!” 紀元臉皮一僵。 很好。 知府現在也知道了。 知府不僅知道,看向紀元的眼神也變得更加不同。 所以又有人開口:“紀元,你在府試的詩怎么寫的,背一背吧,好讓我們都學習學習?!?/br> 開口的人繼續道:“當年我同你夫子黃舉人一同中舉,你也可以喊我一句張夫子的?!?/br> “當時黃舉人對你贊不絕口,之后信中也屢屢提起,果真是不同凡響,他要是知道你中了小三元,絕對會很高興的?!?/br> 之前說,一起考試的可以叫同年。 這位張夫子跟他蒙師好友黃舉人便是同年。 兩人因同年的情分,把自己也認作學生,不得不感慨科舉關系網的厲害之處。 紀元只得起身,恭敬道:“黃夫子與我蒙師恩師趙夫子關系極好,想來他也知道了?!?/br> “學生如今不過考中生員,實在不好在夫子,老師們,面前獻丑?!?/br> 知府越發滿意眼前的小孩,笑著道:“不用怕,不過是首詩,念出來吧?!?/br> 反而是點名讓紀元做第一的學政遲遲沒吭聲。 他自然知道紀元做的一手好詩,甚至連那首湯圓詩也知道。 所以府試看卷子的時候,他還特意多看了兩眼那首賦得體。 怎么說呢。 也并非毫無靈氣,說的上一句中規中矩。 但跟之前的比,那是完全不同。 學政開口道:“不提府試的詩了,那都是賦得體,言辭過關即可?!?/br> 紀元心 里一松,還好還好,學政看來知道他現在的水平了。 誰料對方話鋒一轉:“不如現在做一首吧,方才不都在做盛夏詩,你也來一首?!?/br> 在場人無不期盼。 不少人口口相傳,已經知道紀元八歲的詩句有多厲害。 看著眾人期盼的目光。 紀元狠狠心,干脆道:“要不然還是背府試時寫的吧,學生的水平如何,大家也能知曉?!?/br> 在當場作詩跟背之前詩句兩者間,紀元干脆選了后者! “欲得兒孫孝,無過教及身。 一朝千度打,有罪更須嗔。 欲得兒孫興,以德立正心。 憐子不丈夫,包庇禍無窮?!?/br> 紀元說完,在場人頓了頓。 怎么說呢。 這首詩在賦得體里,也算還行,就是意思太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