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紀元整個假期都在趙夫子家中讀書,其他事情根本不關心,更不知道小小正榮縣衙門“風起云涌”。 而他,也是諸多混亂中的一環。 前來的雷捕快道:“先去吧,林大人要親自處理這件事,而且大人說,有些人必須你親自去才成?!?/br> 有人狀告,還是“擊鼓鳴冤”,那肯定要去的。 紀元點頭,跟著雷捕快他們去縣城。 雷捕快騎的馬,帶著紀元過去,很快就能到。 紀元還問:“林縣令不是今日離開嗎,怎么還在衙門?!?/br> 帶著紀元的雷捕快頓住,這怎么說呢。 衙門這會也在為這事吵架。 原本就要上馬車的林大人聽到此事,竟然看向聶縣令道:“這件事,恐怕要我親自處理?!?/br> 不等聶縣令回話,聶縣令身邊的老吏立刻反對。 “林大人!您的任期已經到了!還是早些去下一個地方吧?!?/br> 這話一說,林大人身邊的人自然不滿。 或者說早就不滿了。 “怎么?你們提前來了那么久,我們大人就推遲一天,這就不行?” 此事確實是聶家這邊的人理虧,他們也抓到把柄:“怎么?因為紀元是小神童,所以林大人格外照拂,是不是想讓他成為你的學生,以后成名了,您也有一份?” 話說完,便一發不可收拾。 積怨已久的新舊團隊就差打起來了,站在路邊對罵,林夫人甚至捂住小孩子們的耳朵,拉了車簾,任他們吵。 紀元的案子,像是一個導火索,引爆了這幾個月積攢的怒火。 雙方誰都有理,誰都覺得對方貪戀權力。 但無論怎么吵,林大人下定決心要處理紀元的事,他臉色深沉,似乎想到了什么。 聶縣令壓不住手底下的人,喊了好幾次,這才道:“不就是紀元的事,不就是推遲一天,這又怎么了?!?/br> 那老吏卻道:“少爺,不是一日的事,他要是明日再待下去怎么辦?” 這意思就是,林大人要是不走了怎么辦。 一直耗到縣試結束,那這次正榮縣考秀才的功勞,也會有林大人的份。 他真的是為自己少爺考慮。 想讓少爺身上的政績越多越好。 可他也不想想,不說林大人沒這個心思,便是有,又怎么了。 這些人都是在他手底下培養出來的。 縣學也是他扶持起來的,別說今年縣學科舉成績是林大人的,以后的三四年里,只怕都是他扶持的學生。 新舊團隊徹底爆發真正的爭吵。 還是林大人開口,才維持住場面。 不管怎么樣,所有人還是回了衙門,原本要走的馬車也停下來。 只等著林大人把這件事處理完。 林大人頭一句就是:“把紀元帶過來?!?/br> 這語氣,明顯不是審問的意思。 等雷捕快去找人,林大人才對聶縣令道:“聶縣令,我們借一步說話?!?/br> 林大人并未走衙門的正門,只在旁邊看了看紀元的叔嬸,還有紀元的堂哥,穿著常服從衙門后門進去。 聶縣令按照林大人的吩咐出現,帶著這三人進到衙門內堂,理由自然是好好聽聽緣由。 紀元到的時候,衙門內堂的人都看向他。 此刻最上面坐著的,自然是聶縣令,他一臉驚疑地看向紀元。 后面站著老吏,表情倒是正常。 兩側都是衙門的官員,縣學的夫子也在里面。 按理說,就算敲鳴冤鼓,也不至于來這么多人,還是因為大家剛剛在為林縣令留下的事吵架。 而且新舊團隊的人都在這,只有林大人本人不在,可這里沒人提起,好像就是在審理這個案件。 臺下跪著三人,站著一人,這些紀元全都認識。 站著的是李耀眾,跪著的為紀三叔紀三嬸紀利。 李耀眾是這三個人的狀師,口若懸河地細數紀元的錯處,這會見紀元過來,下意識閉嘴。 紀三嬸紀三叔簡直竊喜,方才他們的一通哭訴,讓在場很多官員都信了他們的話。 果然啊,林縣令走了之后,根本沒人知道五六年前的事了。 他倆卻沒發現,其中一側官員,臉上卻是詫異,似乎想到了什么。 “現在紀元來了,你們再說一遍吧?!痹鹊目h丞開口道。 李耀眾也看到他了,雖然奇怪,為什么林縣令走了,他卻沒走,卻并未放在心上。 說不定就是有些事沒處理完。 在他看來,利用這件事,不讓紀元今年科考才是真的。 李耀眾給紀三嬸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跑到紀元面前哭訴:“你!你真是狼心狗肺!” “枉我們家養了你那么多年,從你五歲沒了爹娘,一直到今年十一,我們做親叔親嬸子的,什么時候虧待過你們?!?/br> “之前就覺得你不想讓我們這些窮親戚,現在看來是真的!” “連科舉的證明文書都不讓我們簽,是不是怕我們暴露你的真面目!” 紀三嬸聲淚俱下。 一般的十一歲少年早就怕了,紀元卻淡定依舊,平靜看向紀三嬸他們。 小紀元過得什么日子,他能不清楚嗎。 現在這些人倒是敢說。 不過也不是頭一次了,想辦法解圍才是。 在這一群官員面前,跟在那時候的張什么面前不一樣,只憑身上的傷疤,肯定不夠。 因為其他事好講。 小紀元爹娘的喪事,都是紀元叔嬸辦的。 這份恩情,在外人面前,怎么回報都不為過。 但紀元更不明白,為什么他們要挑這個時間狀告自己,難道是讓自己給他們兒子還錢? 紀元想明白一部分原因,接下來知道了第二個原因。 李耀眾立刻道:“縣令大人,紀元這樣的品行,怎么能去參加縣試,怎么去考科舉?!?/br> “他連證明自己家世清白的文書都不敢讓親叔叔簽,說明他自己都知道,他是個什么樣子?!?/br> “縣試?”紀元語氣疑惑,說了到衙門之后第一句話,然后拜見上面的縣令等人。 紀元見禮的時候,眼神微垂,模棱兩可道:“我要參加縣試,難道不行?” “自然不行!” “你這種品行!沒有資格!” “要不是新縣令明察秋毫,就讓你糊弄過去了!還真讓你參加了今年縣試!” 哦,原來是這么回事。 他們以為自己辦了保書,證明文書,就是為了參加今年的童試。 殊不知,這只是縣學教諭提前做的準備。 教諭面上帶笑,可眼神幾乎能殺人了。 他原本是想避免麻煩,早點辦妥,沒想到竟然讓這些人誤會紀元今年就要考試。 還要在他考試的時候找碴。 殷博士更是氣憤,如果紀元二月真的要縣試,這些人就是在毀他學生的前程。 縣學夫子們看向紀元,見他并不慌張,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 越臨大事,紀元越是淡定。 紀元抬眼看著張牙舞爪的李耀眾李秀才,順著他的話道:“我今年科舉,所以你要阻攔?!?/br> 李耀眾張張嘴,辯解道:“只是不想讓你這樣的人進考場!玷污了科舉的名聲!” 紀元微微點頭:“我是什么樣的人?” 眼看他們又要說一遍。 那紀三叔紀三嬸剛剛在眾人面前哭過了,就連聶縣令都有些動搖。 在這兩人口中。 紀元爹娘前后腳去世,紀元三叔親自去隔壁縣給他爹收尸,回來之后整理棺木。 沒想到中途紀元他娘也去世了。 于是他們夫婦倆傾盡所有給兄嫂辦喪事,家底幾乎都掏空。 不僅如此,從那之后,把紀元養在自己家中,吃喝比對自己兒子還好。 之后還讓他上學云云。 反正按照這個版本來說,紀元連著三年不去叔嬸家過年,不跟叔嬸主動說話,確實夠白眼狼的。 紀元深吸口氣,后面的可以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