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這種價值被肯定的感覺,就跟她幫忙記青儲料賬冊一樣。 說實話,她只記賬,不過手銀錢,并沒有什么油水。 但能像小時候一樣讀書寫字,還不是偷偷寫,就讓她心里舒服。 這份好心情,在看到弟弟的時候直接消散。 “你快回去吧,好好讀書,明年不是要鄉試嗎?!?/br> 安叔公可沒那么好脾氣。 說他摳門,那不是假的。 平日里一粒米都要算清楚,最近又因交稅損失不少銀錢,心里別提多不爽了。 家里突然來了個白吃白喝的李耀眾,更是不高興。 要不是看在二兒子跟兒媳婦的面子上,早就把他趕走了。 “我們家亂糟糟的,你要是實在讀不下去,就回家吧?!卑彩骞苯拥?。 讓李耀眾跟李盼弟臉色都變了下。 李耀眾純粹覺得丟人。 安二娘子則知道,自己留弟弟在夫家,真的不好。 “我是在想,你們要是去衙門的話,帶上我啊。我在府城的時候,經常跟府衙的人打交道?!?/br> “再說,若有文書上的活計,找我也行,我讀的書我比我姐多,記得也更清楚。我可是秀才?!?/br> 李盼弟的臉色更難看了,幾乎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安村長跟安叔公倒是心動。 是啊,李耀眾再怎么樣,也是秀才,還是個男子。 “村長,叔公,咱們快走吧,去晚了,就怕衙門關門?!?/br> “明日還是中秋,衙門也不辦公的?!?/br> 紀元出聲打斷,又看看李耀眾:“小河娘親記了兩年青儲料的賬目,她才是最清楚這些事情的?!?/br> “再說,這是我們安紀村的事?!?/br> 最后一句話,讓安村長跟安叔公瞬間收起心思。 對??! 他們安紀村的買賣! 不能讓外人插手。 小河他娘,安二娘子,才是他們安紀村的人! 這李耀眾算什么。 安大海見此,直接拍拍牛車的牛屁股:“走嘍!去縣城!” 李耀眾沒想到,他鼓起勇氣來討這個“苦差事”,這安紀村的人竟然還不領情。 紀元。 怎么又是紀元。 上次讓他幫忙跟縣學的人說情,他都不肯。 這次還直接攪亂這件事。 他姐不過是小時候蹭著他讀書的時候偷學了會,怎么能比得上他學問。 李耀眾嘴里一會之乎者也,一會成何體統,氣得鼻子都歪了。 路過的安老二看看他,直接路過。 敗家小舅子,就會惹人煩。 “姐夫,我姐跟著一群男人去衙門,你就不怕?”李耀眾隨口道,“一個婦道人家,就應該老老實實在家里!摻和什么記賬的事?!?/br> 安老二這下停下腳步,指著李耀眾道:“給我滾,立刻滾,狗嘴吐不出象牙?!?/br> 他媳婦什么人,他不知道?賤不賤啊。 其實在李耀眾出現之前,安老二對讀書人很敬重的。 不說村里人人都尊敬的趙夫子。 就說他媳婦,在家也是最溫和最和氣最有禮貌的那個,除了在督促小河讀書上不同,其他時候好得不得了。 他要不是家里有些銀錢,當年都娶不到這樣好的老婆。 安老二以為,所有讀書人都跟他媳婦這般。 跟李耀眾接觸久了才曉得,不是讀書人好,是他老婆好。 這次媳婦又接了全村青儲料的賬目,還管著村里誰能去做活。 這體面,以為誰都有啊。 被罵了的李耀眾站在原地,這次是真的氣狠了。 在府城的時候,被那些家世好的人看不起,也就算了。 怎么回到正榮縣還是這般! 他是秀才! 他可是秀才! 縣學竟然都不讓他去當夫子。 想在自己村里開私塾,也被村里的老夫子比下去。 以為安紀村總行吧,他jiejie嫁給安紀村的大戶,憑借大戶的本事,把什么趙夫子趕走,不是很好嗎? 誰料這話剛說,一直對他尊敬的侄子安小河竟然開口訓斥他,說借著勢大欺負人,不是君子所為。 還說趙夫子很好,他就算在窗口聽課,也要受趙夫子教導。 等他知道,縣學里那個什么小神童紀元,就是趙夫子教出來的,就連外村人聽說,都想把孩子送到趙夫子這。 李耀眾這才斷了心思。 好吧,再退一步,他當安大戶家的家學夫子,總行吧? 看安大戶掙錢不少,家里還養了不少牲畜,應該有余錢。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安叔公先說更信任趙夫子,再者,一個月要給李耀眾幾兩銀子? 他就算給的錢,他也不舍得??! 不可能,絕對是不可能的。 去哪都被拒絕,李耀眾詩興大發,又寫了幾首人生悲苦的句子,還讓人散了出去。 誰知道還是沒有反響。 完全沒有小神童紀元一首《竹石》的效果。 李耀眾覺得,他都退而求其次,愿意幫安紀村管青儲料的賬目了,怎么還被拒絕。 這簡直可惡。 他姐識字,也不過是因為他爹教他的時候,他姐在旁邊聽,這才讀書識字。 管青儲料的賬目,怎么可能比得過自己。 越想越氣,李耀眾恨恨地看著牛車遠去的背影,又看看他姐夫。 安大戶家這么有錢,他們也不懂得分家,要是分家的話,能分多少銀子啊。 他就能靠著這些銀子安心讀書。 從府城回來的李耀眾,自以為自己見多識廣,他在府城參加多少宴會,吃過多少酒席,還跟大家公子們相交甚好。 沒想到回來之后屢屢受挫。 在安紀村閑逛的時候,看到村里有名的賭徒父子,心里更是看不起。 對比這樣的人渣來說,自己好像還不錯。 紀利跟紀三叔看到讀書人,現在臉色也不好看。 平常賭博贏了還好,一輸起來,就有人調侃他不如堂弟紀元。 所以看到這種酸秀才,一定要翻個白眼,才能表示自己的不 屑。 紀利父子兩個打著哈欠,兩眼無神的回家。 他們已經三天沒怎么合眼了。 這幾天里,剛開始贏了很多錢,昨天晚上竟然一晚上又給輸光了,不僅輸光,甚至倒欠錢。 還好賭桌上都是兄弟,允許他們可以推遲還錢。 現在兩人只想趕緊睡覺。 回到家,紀三嬸破口大罵:“你們還知道回來,知道這幾天村里發生什么事了嗎?” “安叔公他們帶著全村人做青儲料,只要去做事,都能有分成!” “你那好侄兒紀元,跟他們家關系那么好,說不定也有錢拿!最近跟著跑前跑后的,怎么不讓你沾點光!” 本就因為輸錢煩躁的紀利跟紀三叔,直接把這些話當耳旁風,倒頭就睡,只剩下紀三嬸在外面罵罵咧咧,最后眼淚鼻涕一起下來。 她到底做的什么孽,嫁給這樣的人,還生了個這樣的兒子。 想到這,紀三嬸就想打人,直接抽出竹條,往睡覺的兩人身上打。 鄰居們聽著越來越大的動靜,忍不住搖頭。 兩個賭鬼,一個愛打人,倒真是一家人。 同樣都姓紀,人家紀元,還有紀元離世的爹娘,怎么不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