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劉嶸簡單說了劉張兩家的關系。 劉嶸的姑姑,就是他爹的親妹劉家二小姐。 當時劉家當家人,如今的劉舉人還在做官,官員家的二小姐,就嫁給了耕讀的張家長房。 說是耕讀,更確切是地主,家里幾百畝良田,還有一個鋪子,故而條件不算差,但也是低嫁。 劉家二小姐生下的就是張表兄張寶山了。 時過境遷,劉舉人年紀到了致仕歸鄉。 反而之前耕讀的張家出了個官員,張家二房的如今不過三十多,正當壯年,還在江浙當官。 所以當年強勢的劉家,如今要依附后起之秀張家。 那張表兄有父母嬌慣,從小霸道。 而沒人在朝當官的劉家里,則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家中最會讀書的劉嶸身上。 劉嶸不知為何,今日竟然把難以說出口的事講給紀元。 他本能覺得,紀元知道他的意思。 他之前的競爭是帶著惡意,但他確實有自己的理由。 紀元嘆口氣。 這縣學里,誰都有必須刻苦讀書的理由。 劉嶸這不用說,全家的希望,舉人祖父親自帶著。 說到底,劉嶸也不過十三歲,此等壓力可想而知。 自己的好友李廷,家里有繼母,不說對他很差,但也是絕對的防備。 他爹重利,也更偏疼家中幼子幼女。 這家也不算家的,否則不會假期第三日便回縣學。 他也必須讀書科考,只有這樣,才能在家中揚眉吐氣。 好友錢飛,因為商賈出身,被嘲弄過許多次。 之前在私塾讀書,又被王興杰,張寶山之流欺負過無數次。 所以這次報復回去,才會那么痛快。 他讀書,也是想給自己爹搏個顏面。 同宿舍的常慶,陳良志。 乃至被稱為銅臭社的蔣克等人。 誰都有必須讀書的理由。 至于自己。 紀元笑笑。 紀利,紀三嬸三叔那種人,可在他頭上懸著呢。 說起來也是這個世上唯一血親。 他必須要有功名,才能徹底壓制這些畏威不畏德的。 雖然最近紀利應該不會出來蹦跶,但他們那種人,遲早會自取滅亡。 只希望他們死的時候離遠點,血不要濺到自己身上。 紀元自然不會把劉嶸報信的說說出,也交代過李廷跟錢飛。 聽此劉嶸松口氣:“那就好,那就好?!?/br> “他家早就想送他去江浙讀書,這次也是狠下心?!?/br> “以后他家也不會找麻煩的?!?/br> 紀元點頭,最后道:“嗯,以后好好學吧,快些考上秀才,才是正經事?!?/br> 是啊,快點考上功名,才是第一等事。 如今的縣學學生,每個人都很珍惜自己讀書的名額。 特別是外面花樣百出的賄賂手段,讓他們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在正榮縣縣學讀書,是多么幸運的事。 縣學郭夫子甚至還說了,今年年底不會再招生了。 如今的縣學人數九十九人,已經太多了。 縣學的位置,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去年清理掉一批不學習的,這才騰出的席位。 這么一說,縣學學生自然更加用功,生怕這好不容易的機會被自己糟蹋了。 特別是紀元,李廷,錢飛,蔡豐嵐,劉嶸他們一個個卷王,每日早早起來讀書,甚至早早起來鍛煉。 每個人好像都有很多事要忙。 紀元甚至已經在看明年要學的東西。 怎么辦,這些人過了個假期,怎么變得更可怕了啊。 有劉嶸主動靠近,加上紀元早就不管什么銅臭社,窮酸社,該有交集的就交際,丙等堂竟然變得和諧很多。 這里是縣學! 一切以學習為主! 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不要說! 縣學里學習氣氛緊張,正榮縣下安紀村紀三叔家氣氛同樣緊張。 緊張的情況自然不同。 紀三嬸喘著粗氣,手里的竹竿打到紀利身上:“讓你不好好做工,讓你不好好做工?!?/br> 紀利被打得一直跑。 在外面一年,他別的沒學會,偷懶?;瑢W了個干凈。 現在被打得也有點惱怒,竟然直接一用勁,剛剛還在追他的紀三嬸直接摔倒在地。 紀三嬸今年三十多,力氣也是足的,見紀利敢還手,打得更兇。 以前紀三嬸就有愛打人的毛病,有了紀元之后,這些打多在紀元身上。 現在落在紀三叔,如今連紀利也跟著挨揍。 主要紀三嬸知道,為了紀利能去做學徒,他們到底花了多少銀子! 家里本就沒什么銀錢了。 給紀利跑學徒的事,花出去五六兩不說,現在本都沒回來,他就被東家趕走! 紀利說是自己不想干了,但連夜回來,這不是趕走? 不僅如此,紀利在鋪子做了快一年的雜役,竟然一個銅板都沒攢,回家之后也不說去地里干活,竟然直接在家里一躺。 還說什么,他爹有掙錢的法子。 有什么法子? 她怎么不知道? 其實什么法子,紀利也不知道,他就是糊弄人的。 在鋪子當伙計可比下地輕松,他養成懶散的毛病,實在不想去干農活。 還是紀元跟他提了一嘴,他爹能掙錢。 管他真假,有個糊弄的借口就行。 紀三嬸看向紀三叔,紀三叔瞬間明白,他之前隨口跟紀元提過一嘴,說帶他賺銀子。 當時紀元直接回他,聚眾賭博要挨板子。 這,這怎么又告訴他兒子??! 紀三叔心里明白賭錢不好,根本沒打算帶紀利。 一來二去,紀利家又吵起來。 這次是三個人一起吵。 紀三嬸要紀利跟紀三叔跟她去地里干活,現在秋收到最后階段,等等還要犁地,她一個人怎么干得過來。 可那兩個怎么會去做。 一個想去賭錢,另一個覺得地里的活辛苦,全都躺在家里。 紀三嬸看著,總覺得又回到以前。 紀元他爹娘還在的時候,看著人家兩口子都勤快,就連紀元也聰明伶俐,當時把她氣得夠嗆。 那兩個人死了之后,紀三叔起來動過一陣,如今又躺下了,更多了個紀利一起躺。 反而紀元在縣城讀書,多少人都羨慕的很。 同樣都姓紀,怎么自己就嫁了個這樣的人。 想到這,紀三嬸更氣了,又上手打人。 這次紀利下意識又還手,看著他娘再次摔在地上,紀利發現自己可以打過他娘了。 小時候只能挨打,現在能打過了。 有了這個念頭之后,紀利就有了還手的意識。 紀三叔一看,趕緊在中間攔著,一個是他兒,一個給他洗衣做飯,哪個不能打壞了。 整個院子都被他們弄得亂糟糟的。 自從前幾日紀利回來之后,幾乎都是這樣的場景。 一直到紀三嬸去地里干活,紀三叔才偷偷起身,準備去跟村里幾個懶漢賭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