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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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一次說:“我們都走了,你怕是更沒空管自己?!?/br> 于是,在她沉靜的目光中,他緩緩低下了頭。 但是,是他自己動手洗發。 太臟了,滿是汗水和灰塵。興許還有昨日外出偷襲,殘留的砍殺敵人時濺跳的血。 在井邊,他解開發冠,蹲身垂頭,一遍遍地抓揉頭發,用皂角水沖洗。 她站在他的背后,從井旁的木桶中,拿木勺子,一次次地舀水,彎腰給他沖凈頭上的污穢。 身后,是姑姑和衛若,正在做飯。 衛錦去和臨近的幾個孩子告別去了。這些年,他們玩得很好。 洗好頭,他坐在小凳子上,曲起膝蓋。 她仍站在他的背后,拿帕子給他絞干發上的水。 不時地,她手上的繭子和傷痕,蹭過他鬢角的皮膚,輕微刺癢。 一陣微涼風過,茂盛碧綠的槐樹樹冠,沙沙地響動。 動蕩風聲中,他的面前遞來一個秋香色的錦囊,樣式簡單。 “阿朝,我走了后,若是傅元晉對你不利,針對你,便打開它?!?/br> “希望能幫上你?!?/br> 他接過錦囊的手一頓,回頭看她,問道。 “是什么?”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br> 她只是淡笑了下,轉過腳步,道:“走吧,你姑姑和阿若做好飯了?!?/br> 隨清風飄來的,是分離前的最后一頓飯。 …… 分離,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衛朝一直這般認為,但他沒有料到,那是最后一次相會。 在城墻上,他目送載著他們的兩輛馬車,往極遠的北方歸去。 他們走時,不過帶些衣裳,和一些實在舍不得丟棄、又有用的小物件,怕太多的東西,會拖累馬車行程。 他也很想很想回去,想跟他們一起走。 回去那個被毀的家中,想回去看望爹娘,給他們上一炷香。 但在馬車即將消失在盡頭,姍姍來遲的傅元晉,來到他的身側時。 衛朝不過行禮,在對方的毫無反應中轉身。 走下城墻,翻身上馬,逆風往軍營奔去。 為了他們更好地在京生活,他必須要得到光熙帝,曾經與太子黨作對的六皇子,更多的信任。 而軍功,是提升官職,最便捷的道路。 如同當年的三叔。 他想與三叔比肩而站。 但他知道,他永遠都比不上三叔。 永遠。 …… 尤其在看到那些被風雨侵蝕,皺巴不堪的泛黃書信時。 即便那時,動作再快地用布吸水,拿火烘烤,還是大半模糊不清了。 姑姑將那些糊涂了,卻看過后記住的信,從口中盡力復述,讓衛若一筆一畫地書寫下來。 在三叔故去的十余年后。 在那棵年滿百歲的梨花樹,被雷擊毀倒下,壓塌破空苑的主屋墻壁之后。 他怔怔地,一頁一頁地,慢到極點地,翻看那些書信。 是三叔寫給她的。 全都是。 他的手指在發顫,竭力穩住酸楚的聲音,問道:“她知道三叔……寫的這些信嗎?” 姑姑以手捂面,淚水從指縫流出。 “不知道,她不知道?!?/br> 是啊,若是能早些發現這些信,一定會給三叔母看。讓她得知三叔,曾經也喜歡她。 他與姑姑一樣,都以為祖母彌留之際的所言,皆是假話。 卻原來是真的。 那么,當年的那個上元夜晚。 他在大雪和煙火下,所目睹的那一幕,當時,三叔是怎樣的心情? 那時候,他什么都不知道。 也什么都看不懂。 因三叔始終平靜,還笑與他說話。 …… 他轉過身,看向地上擺放的幾大箱子金銀錢財。是她病故前,對衛若的囑托。 “阿若,你把我的棺材送回津州后,埋在我爹娘身邊。那處山地,柳伯和蓉娘都不在了,大抵很多年未有人打理了,荒草長得很高,我夢里見到的。麻煩你為我爹娘打理墓碑前的荒草,然后點把香、燒些紙?!?/br> “還有一樁事,我要跟你說。我家宅子,西面堂屋,地磚下邊,埋了些金銀,從前我爹娘給我留的。但現今,我恐怕無用了?!?/br> 她蒼白虛弱的臉上,已是摧枯拉朽地衰敗。 “你帶信得過的兩個人,去把它們都挖出來,帶回京城,拿去給阿朝打通官場。他不在京,這些事你就要幫著。但那些錢,定然是不夠的?!?/br> “另外,不能總讓許執和洛平幫襯,各人有各自的日子要過?!?/br> 她的囑托很多,也說地很慢。 直到累地睡了過去。 那個夜晚,衛若聽到了三叔母在夢中,一聲接一聲的哭喚:“娘?!?/br> 聲極低,但淚水浸濕了枕頭。 衛朝默站著,聽姑姑和衛若,描述半年多前,三叔母離世前的場景。 仰頭看向窗外,灰色的高空。 半晌過去,他的眼角流下淚。 接連不斷地,最后悲慟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