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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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佩君認出了人,是柳曦珠。 一剎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出現在她的眼中,繼而龜裂四分。 丈夫為何會畫柳曦珠? 她看得出來,這是丈夫的筆跡。 曾幾何時,在她嫁給他的那年,他也給她畫過像。 也只有那一副,后來在懷照秀的那一年,被她撕毀了。 在愣然過后,她迅速將剩下的畫卷,都一一打開來。從最上面開始,一直到沉在抽屜里的最后一副。 但令她駭然的是,每一幅的落款都是九月一日。 九月一日。 她想起來,是柳曦珠的生辰。 之前去鎮國公府談及與兒子的婚事時,丈夫曾給了她柳曦珠的生辰八字。 但是,但是。 為何每一年的九月一日,丈夫都會畫一副美人圖。 整整二十副,從神瑞六年開始。 而那時的柳曦珠,根本還未出生。而她,也未嫁進秦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倉惶地去看那二十個美人,卻發現每一個人,雖然眉眼相似,但并非同一個人。 從神瑞六年的第一副畫開始,至神瑞二十五年的第二十副畫,畫技愈發精湛,但確確實實,畫的不是一個人。 畫上的美人,神態越來越生動,好似要從畫里走出。 她只認出了神瑞九年的畫,上面的人,好像是……她。 與他送給她的那一副,是如此的一致。 當年丈夫高中春闈榜眼,而后他上門提親,她嫁給了他。 姚佩君顫栗的手猛然打滑,神瑞六年的畫卷摔落在地?;琶炱饋?,卷軸處卻有了一絲裂紋。 二十年前,那時的丈夫不過十四年紀。 畫中的第一個人,究竟是誰? 不是她,不是她…… 一直固守在腦海中的信仰,恍若一瞬崩塌粉碎。 混沌之中,匆匆把畫都卷好,放回抽屜,重新關上。 她惶恐地推開門,跑了出去。 顧不及身后仆從的呼喚。 姚佩君不知為何會想跑,會想離開書房,甚至想要……離開秦家。 與此同時,淚水從她的眼中流了出來,順著風的去向,飄散在凜冽的冬夜。 卻都不及她心中蔓延開的無盡寒意。 …… 寒意吹涌進屋,隨著門外沉重的腳步聲,來至她的身前。 他回來了,發覺那些畫被動過。 因每一日,他都會看,哪怕是細微的變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仆從說,是夫人來過了。 縱使不問,這個府上,也只有她會進他的書房。 秦令筠坐在榻的另一邊,側首靜望惶惶不安、哭紅了眼的女人,平聲問道:“你看過那些畫了?” 姚佩君抬頭,在朦朧的視線中,看見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悲慟益發沖入眼中,她不禁想起過往。 當年嫁給他后,她滿心歡喜地祈盼兩人的將來。不想成婚三個月,有一日夜里,他有公務在外,她被醉酒的公爹逼迫侮辱。 等他回來,她在他懷里痛哭,他抱著她,安慰她此事不會外漏,此后必然好好待她。 還能如何呢?能如何? 她只有在他溫柔的語調中,被哄得把這口黃連硬生生地吞下去。 她還是想和他在一起。 但不想三個月后,她有孕了。 在那樁令她惡心至極的事前,她也與他同過房。 孩子是誰的? 大夫走后的那個夜晚,她想要打掉孩子,他坐在床畔,沉默許久。 最后說總歸都是秦家的子嗣,生下來罷。 那半年,他日日早歸家,親自喂她吃飯吃藥。 很多時候,她忍不住掉眼淚,他滿面愧疚,拿帕子給她擦臉,柔聲哄她。 十月懷胎之后,好不容易兩天一夜,痛得恨不能死去,她生下了照秀。 …… 孩子一日日長大,她的身子也因損耗元氣,漸漸壞了,難以恢復。 再次同床共枕,最后一刻,他還是抬起身,出了床帳,背身對她道:“我去書房睡,你好好歇息?!?/br> 她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抱過襁褓中的孩子,想要掐死了他,但孩子張著小嘴,恍若一聲聲地叫娘時,淚水淌下,她沒能下得了手。 無數次地,她都沒能殺了這個孩子。 不知從何時起,她給他納妾,他選了人。 她發現那個女子與她很像。 她心中竟生出內疚,倘若當時自己拼命反抗,是否不會有照秀。 其實是她對不起他。 他不嫌棄她,還待她這般好,她還有哪里不滿足? 丈夫心有障礙,不愿再與她同床,那她便找與自己相似的女人,去伺候他。 那些妾,不過是她的一部分,是她的替身而已。 縱使妄想爭寵,他也決不允許。 死去的浮蕊如是,現今的柳曦珠同樣,都不過是肖像她的人。 他的心,自始至終,都在她的身上。 但當真相揭露,便連她,都不過是別人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