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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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嫉妒。 周寅初又深知任何人不管是誰,只要能和溫寧生活在一起,那個人一定是幸福的。 正是旁人的這種幸福,正映襯著他的不幸。 “可如果李遠哲沒有離世的話……”她早知自己就不該做這種假設,可話還是輕易說出了口。 他的心思,她又何嘗會了解到,以周寅初的高傲,也不會流露出半分。 “那就爭取活得比他長一點,按照我擁有的醫療條件,總是有機會的?!?/br> 周寅初獨自走向了床邊,隨手開了瓶威士忌,倒進裂紋高透的baccarat玻璃杯中,“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是么。 她感覺每個人都在被命運的齒輪推著走,經濟的差距讓她放棄了自己最初純粹的情感。 而如今,面對失而復得的愛人,她時而狐疑著真正的結局。 她分明是動容的。 物欲橫流的世界里,他們每個人的日常都充斥著數不勝數的機遇,上天賦予了周寅初更大的選擇權利,他卻選擇棄之不顧。 “可如果見到那時的你,或許我會勸你‘別等我’?!?/br> 他斬釘截鐵地對她說:“你要是見到我,那你的眼里根本就不會有別人?!?/br> 她失聲而笑。 哪怕哪天所有的記憶趨于模糊,她也無法懷疑他的自戀—— 就好像認定了但凡他出現,千百次都能占據她的心一樣。 “周寅初?!?/br> 她鄭重其事道:“謝謝?!?/br> 夜晚的窗簾已經自動合上了,可溫寧卻夠了夠床頭柜的酒瓶,她本來也想品嘗些許的,但她認識到今夜的品嘗方式似乎有些不同,他渡了口給她,口舌糾纏之間多了一絲熏醉的令人上頭的快感。 “和我還‘客氣’?”那個吻分明已然侵占著她更大的空間,他尤為不覺,因那句話而變得愈發蠻不講理,“看來是想下不來床了?” 第57章 v41(周母) “你要是不說這些虎狼之詞, 我或許對你……更有好感?!彼琅f在提及有關“愛”的詞匯之時,下意識躲閃。 “好感?” “溫寧,你這定義感情的詞未免也太……”周寅初并沒有為此懊惱, 而是托舉著她的下巴, 品嘗著不可多得的嬌艷欲滴的甜品,“怎么,就和一個僅僅有好感的男人結婚了呢?!?/br> 他非要自己承認些什么, 其實溫寧也不是不明白, 但總下意識繞開那一段。 “睡吧?!?/br> 等待她的當然又是一個不眠不休直至夜深人靜的夜晚, 身旁男人的喘息愈發低沉,也讓她不自覺沉淪其中。 夜色撩人。 …… 次日, 恰逢周末來臨,溫寧帶李澈理性去醫院做心理問診。 她和邱醫生也算認識了, 他對他們一躍而成的婚姻沒有半分的難理解, 似乎早有預判般—— “老實講,周寅初還算是個不錯的選擇?!?/br> “邱醫生說笑了, 本身也算我高攀他?!睕]有什么難以啟齒的。 有的時候經濟的落差就那樣存在著,毫無疑問,她占盡了這段婚姻帶來的實質性好處。 “他人也不在,你倒也不用這么夸他,”邱醫生撿起地上一支筆插在胸前的口袋里,悠閑從容道, “萬一他要是知道了, 估計得樂呵半天?!?/br> 周寅初的朋友之間,有時還蠻有趣的。 而眼見澈澈在機子上填榮格心理測試, 時而有認不清的字、不明白的概念轉身問邱醫生,倒也沒了第一次來時的緊張。 她不再無時無刻關注著她的小孩, 意識到澈澈在他自我成長和治愈的道路上。 “我出去透透氣?!?/br> 邱醫生低頭看了一眼表盤的分針:“好,等半個小時左右,等我和澈澈分析完,會發消息給你的,不著急?!?/br> 溫寧接受這好意的安排:“那就麻煩邱醫生了?!?/br> 二院是公認的江城范圍以內最好的兒童學科以及消化科,來的人不乏身價不菲的,也都是照著慣例排著隊。 但溫寧也屬實沒有想過會在這里碰見周寅初的母親。 她一個人,看上去孤零零的。 似有個生活上照料她的女士,也談不上多年輕,在一旁提著保溫杯和她的包。 周母對她的態度、想法可想而知,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更改的事情,更何況,她當初收下了那筆錢,如今又和周寅初走到了一起,在周母看來或許自己就是出爾反爾的小人。 溫寧明明可以躲閃的,她還年輕,腳下也沒有灌了鉛,越是尷尬的時候,出于本能越走越快。 但對方又是周寅初的母親。 回到人本身,她對于周寅初最近一段時日的從旁靠近、了解,再到喚醒曾經沉睡的心,她沒辦法對他的家人現身醫院的情況熟視無睹。 周母還是曾經那副模樣,想必周寅初骨子里的強勢一脈相承。 盡管面色衰老,但也不能影響她套裝優雅的穿搭,以及習慣性地以高位者自居。 女人骨相極佳,飽經歲月洗禮,也依然能看出年輕時必然是個美人胚子,但或許也正是歲月的增長,她臉上的rou愈發掛不住,不可收拾地瘦削了起來。 她本人已經取過藥了,沒有假手他人,甚至沒讓她的保姆跑動這一趟。 而是遵守著醫院的規矩,自己單獨取號、排隊。 “溫寧?!?/br> 她還記得自己。 也是,能從精明強干的女人手中順利拿走十萬的女孩怎么可能不被記住呢。 “你怎么會過來?”令人難以想象的,比起自己應該出口的關心,周母卻搶先一步問候了她的狀況。 溫寧沒有辦法說謊,澈澈也曾是她期盼的小生命,她對自己的孩子總是有照料的責任和義務,總不能為了迎合新的婆母而刻意三緘其口:“我帶孩子來做心理咨詢?!?/br> “這樣啊?!?/br> 她眼底的失望一閃而過。 像是希望能夠聽見別的答案一樣。 “我們找個地方聊聊?!?/br> 周母把身上的披風取下來,交給她的保姆,然后便自己踉蹌了兩步,和溫寧去了趟咖啡廳。 期間,溫寧不乏頻頻回頭,掃了幾眼,但她也以為,僅憑周母平常的自尊心,萬萬到不了需要自己扶一把的地步。 坐下的女人依舊維持著她初見時的氣場:“你跟寅初結婚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br> 溫寧淺嘗了口祁紅:“阿姨?!?/br> 以為即將等來幾句排斥和厭惡的話,亦或是,至少時一頓管教,和叫人認清自己身份的獨白。 周母卻淡淡道:“我也很想在你們的婚事發表自己的觀點,很明顯,你的丈夫并不希望我多說話?!?/br> “你應該知道他等了你多久吧?” 溫寧深吸一口氣:“最近剛知道?!?/br> 周母既沒有露出笑臉,也沒有和十五年前一樣拿出一沓錢:“你們姻緣之前的失敗在于我,但之后怎么過,還是看你們自己吧?!?/br> 卻又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感受,就好像她為此不滿卻也不再表達了。 徹底的置身事外,不愿多管。 “阿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br> “或許,那個曾經年輕無知的女孩也希望得到您正面的接受吧?!睖貙幉辉倩乇茏约旱男穆?,既然他們已經沖破了世俗的條條框框,沒有必要在即將走到最后一步的時候,非要因為原生家庭的因素,而埋下無數的隱患。 “我明白我算做錯過事,畢竟我受過您那么大一筆錢,”溫寧并不是個擅長言辭的人,她并不愛與人周旋,也深知今天的自己根本也沒有和周寅初母親抗衡的資本,但她必須將話說清楚,“但我生活也有我的難處,當時家附近強制拆遷,而等新房,湊最小套的面積還不夠,靠mama一個人打工實在太難了,我就拿了您這一筆錢?!?/br> 人人都有物質的一面,她不認為自己有多么清高,確實在年少時走過那一段的捷徑。 但她是周寅初的家人,她既不想在他的家人面前自己形象爛到谷底,不想因為自己造成他與長輩之間的隔膜。 周母發話:“你其實沒有必要跟我解釋這些……” “可我想要解釋,”溫寧知道自己或許在周母看來身世差勁,各方面不過爾爾,年齡又上來了,可她不想有一刻會后悔自己不曾為他們的幸福爭取過,“我想,我和周寅初的婚姻是需要祝福的?!?/br> “我不已經默認接受了么?” “這不一樣,”溫寧定心地給對方的哥窯青瓷杯重新斟上了茶水,“我無意造成阿姨您和寅初之間的分歧?!?/br> “我們母子的問題不在你,而在于我兒子的固執,我不是看不明白,”周母苦笑,“溫寧,我沒有怪你?!?/br> “活到我這個年紀,已經想開很多了?!?/br> 她以為等待她的必定是一場腥風血雨,但似乎和想象中不大一樣,周母沒有對她有一句評頭論足的話,沒有以過去的婚姻桎梏著她,而是……相對平和地與她說著話。 “阿姨,您來這里是因為?” “胃部,長了個瘤?!?/br> “那您打算什么時候做手術?” “這個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說實話,我根本就不想做手術——”周母似乎看得很淡,“保守治療也無妨?!?/br> “本來想去國外看看,后來想想國內醫生實際手術臺數量要大,經驗也要豐富些。但對于這一套下來,總擔心會不會吃得消?!?/br> 周母沒有再處心積慮地設防,她抿了一口溫寧倒的茶水:“活一天,算一天吧?!?/br> “您胃里的情況,還是少喝些紅茶吧?!睖貙庴w恤道。 “我剛剛還以為你是因為懷孕過來抽血,”周母和氣了些許,反而令溫寧不習慣起來,“說實話,我年紀可能真的大了,想著要是有個孩子在自己身畔,或許也覺得圓滿些?!?/br> 溫寧愣了愣:“我……” “你們該怎么過久怎么過?!?/br> 周母自嘲:“以他現在的能力,也不至于整天計算著我的遺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