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買的那套房子是個精裝修的樓盤，一百多平的面積，開發商說年底前交付。

    談到這件事，沈清央興致缺缺。

    孟希知道她無奈，二十多歲已經工作的成年人，誰還跟著長輩住，何況那又不是她親爸親媽。

    但又正是因為不是親生父母，所以更不敢松口放她出去住。

    沈父外派出國時沈清央還小，家里原本的房車一起租給了一個遠房親戚，她研究生畢業實習時，就曾提出過要搬出徐家自己租房。

    奈何徐教授不同意。

    他是大學教授，帶過的學生里有因為住甲醛超標的串串房生病的，且沈清央還是個姑娘，以徐教授古板固執的性格，決不允許她自己出去租房住。

    好不容易精心照顧平安養大的，萬一出點什么事，他怎么跟好友交代。

    因此，沈清央提一次，徐教授就生氣一次。

    他一生氣，就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不吃飯。

    “就在家里住吧?！贝蟾鐒襁^她，“離你律所近，又有人照顧，何必費別的功夫?！?/br>
    沈清央也不想再惹徐教授生氣，就服軟退了一步。

    徐教授的意思是，天瑞府那套房子年底交房，她爸也差不多那個時間回國，到時候她想住哪兒不都行。

    “不說這件事了?！?/br>
    孟希轉移話題：“有朋友送了我一張美容院的卡，我剛才查到樓上就有一家，請你做臉?！?/br>
    “好?！?/br>
    沈清央對美容院的經驗為零，進去之后也懶得研究一系列項目，孟希選什么，她就選什么。

    卸完妝躺下，年輕的美容師手指輕按她的臉：“您皮膚真好，又白又嫩，就是黑眼圈看著有些明顯，平時是不是經常熬夜工作??？”

    沈清央說是。

    “那要不要在我們家辦個卡，平時過來做做清潔和嫩膚什么的……”

    千篇一律的推銷話術，沈清央彎彎唇，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閉眼放空大腦。

    結束之后天色將晚，在等孟希的功夫里，她在微信里找到那個灰色頭像。

    [在家嗎，我過去找你？]

    -

    球場里。

    陳泊大汗淋漓，仰靠著休息椅喘氣：“不打了，別人倒時差睡覺，你倒時差運動。五點多了，叫幾個朋友一起吃飯吧?！?/br>
    他這話說完遲遲得不到回應，偏頭看身旁那道身影正在看手機，貌似回了條信息。

    “你們吃?！?/br>
    徐行知擰開一瓶水，拎起自己的衣服：“我還有事，先走了?！?/br>
    “誒，不是說沒有工作嗎？”陳泊坐直，“徐行知，你他媽不對勁——”

    人已經往休息室走去，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從美容院出來，沈清央和孟希告別，微信里徐行知問了她地址，她又回到那家咖啡店等他。

    一集美劇的功夫，手機震動。

    她帶上東西離開，隨人流穿過人行道，很容易找到熟悉的車牌號。

    徐行知不止一輛車，但私下習慣自己開的只有這一輛。

    彎腰拉開車門，駕駛座的人正在敲著方向盤，聞聲，接過她懷里抱著的大袋小袋。

    “謝謝?！鄙蚯逖肫砝砗米约旱娜菇?，坐下來，她舒了一口氣，關上車門。

    車在將暗的暮色里啟動，座椅空間很寬敞，沈清央將其他袋子放到腳下，聽到徐行知問：“想吃什么？”

    “都可以?！笔聦嵣?，她剛才在咖啡店吃了一塊蛋糕，并不是特別餓。

    徐行知偏頭：“等很久了？”

    “沒有?！彼劦剿砩锨遒南銡?，“你從家里洗完澡過來的嗎？”

    “球場?！?/br>
    沈清央眉梢微動：“你沒睡覺嗎？”

    “白天睡了晚上怎么睡?！?/br>
    說得有道理，似乎成功人士需要的睡眠都很少。沈清央把買的香薰從袋子里取出來，她晃了晃補充裝里一粒一粒的透明香珠，遞到徐行知面前：“哥，你聞聞?！?/br>
    鼻尖飄來隱約的木質調香氣，徐行知視線落在那根細白指尖上。

    “好聞嗎？”

    “嗯?！?/br>
    “這個呢？”沈清央胳膊撐著中央扶手，身體靠近他，眼睛亮亮的。

    “還不錯?！?/br>
    “你更喜歡哪個？”她又輪流在自己鼻尖搖了搖，“我覺得這個圣日耳曼34號更好?！?/br>
    徐行知說好。

    得到答案，沈清央將橙花味道收起。

    打開擴香盒，補充裝放進去，她照著說明書研究了一會兒，將擴香盒夾到空調出風口上。

    看了看，不滿意，又傾身調整位置。

    車從霓虹夜色里駛過，光影錯落地描繪纖柔身軀與白皙側臉，紫色毛衣下擺寬松，隨著她的動作晃晃蕩蕩。

    不一會兒功夫，清清淡淡的無花果香隨風在車廂內散開。

    “那這個？”沈清央晃晃橙花味道的，“你還要嗎？”

    “放這兒?！毙煨兄缴泶蜷_副駕儲物格。

    她依言放進去合上蓋板，把美容院送的手提袋拿到膝蓋上，查看里面都有什么。

    幾支護膚品小樣，美容院線的產品，沈清央擠了點兒護手霜抹開，低頭輕嗅，暖暖的杏仁香。

    她擱回去。

    副駕駛窸窸窣窣的動靜歸于安靜。

    她靠回寬大的皮質座椅，拿出手機回孟希的信息，屏幕照出清亮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