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只腳都包扎好了之后，蘇煜收拾了一番，提著藥箱走了。

    賀森張開嘴，本想要說什么，看著蘇煜離開的背影，把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看見蘇煜的臉色很不好。

    蘇煜把藥箱放好后，走去了洗漱間。他打開水龍頭將手沖洗了一遍，再擠了點洗手液，雙手仔細揉搓著，最后再將泡沫沖洗干凈。

    幾分鐘后，賀森看見蘇煜回來了，他眼巴巴地看著對方。

    蘇煜拿起桌上的水杯又走了，全程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賀森感受到了，蘇煜他真的生氣了。

    蘇煜將水杯里已經放涼的水倒進洗手池內，拿著空玻璃杯走出來，又去飲水機接了一杯溫水。

    “喝點水?！彼阉f給了賀森。

    “哥哥……”賀森怔怔的看著他。

    蘇煜看著他有點發白的嘴唇，開口道:“你的嘴唇都干了，喝杯水?！?/br>
    賀森受寵若驚地接過他手中的水杯，仰頭一口氣全喝光了。

    他小聲問:“哥哥不生我的氣了嗎？”

    蘇煜接過空杯放在一邊的桌子上，語氣有點冷，也有些生氣地反問道:“你說呢？”

    賀森心虛地說:“哥哥還在生我的氣……”

    蘇煜臉色暗沉，不悅地問:“我跟你說的話，你當成耳邊風了，對吧？”

    賀森用力搖頭，急忙否認:“沒……怎么會……”

    蘇煜生氣道:“我上午才跟你說過，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你現在身體還沒有恢復，手上和腳上的傷也還沒好，還不能下地走路，我不在的時候，你有什么事要叫其他人……”

    他頓了一下，嘆了口氣，啞聲道:“我才出去一會，你居然又把自己弄傷了……”

    “你這樣叫我怎么放心……”

    “我……”賀森支支吾吾找不到能讓蘇煜消氣的理由，他默默地垂下頭。

    心緒很亂。

    [ 蘇煜應該覺得我是個麻煩精吧！老是讓他cao心……]

    蘇煜:“家里那么多人，不是用來擺設的，該用的時候就用，知道嗎？”

    “嗯?！辟R森點點頭。

    蘇煜在他身邊坐下，開口問道:“你的腳是怎么弄傷的？是你下地走路弄的對不對？你自己下的樓？”

    賀森眨了眨眼睛，沒有吭聲。

    蘇煜已經有了答案。

    他看向賀森重新包著紗布的雙腳，眉頭緊鎖道:“好不容易長好的傷口，現在又裂開流血了，難道你不疼嗎？”

    賀森搖了搖頭。

    蘇煜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說話的語調也提高了，“不疼？傷口流血還不疼？你是鐵打的嗎？”

    賀森看著蘇煜發紅的眼尾，他扯了扯蘇煜的衣袖，小聲討好道:“哥哥別生氣……”

    蘇煜定定地看著他，認真地問:“我的話，你聽不聽？”

    “聽！當然聽?！辟R森想都沒想就回答。

    “如果你覺得我的話是多余的，不想讓我管你，那……”蘇煜垂下眸，沒有繼續說下去。

    賀森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他驚慌失措地摟住蘇煜的腰，緊緊地摟著，生怕他一下子就不見了一樣。

    蘇煜是他熬過無數黑暗才遇到的光，他不愿放手。

    賀森的聲音帶著乞求:

    “……哥哥，別不理我……”

    “我聽你的話……你說什么我都聽你了……”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了……”

    “哥哥，我錯了……”

    他的眼淚嘩啦嘩啦地往外流，聲音顫抖得厲害。

    “哥哥……求求你……別不理我……”

    “別不要我……”

    “我會乖乖聽話……”

    “會照顧好自己……”

    “不會給你找麻煩……”

    “嗚嗚嗚嗚……如果連你都不要我了……那誰還會要我……”

    “哥哥……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沒有人疼我……也沒人寵我……”

    “哥哥……我只有你了……”

    “別不理我……求求你……”

    賀森已經泣不成聲。

    他第一次不管不顧地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在蘇煜面前，親手撕開了陳年舊疤，讓自己血淋淋的。

    他加緊手中的力度，想把蘇煜融入骨血，這樣他就再也不會離開了。

    “哥哥……你理理我……你理理我，好不好……”

    心痛的何止他一個，蘇煜早就心疼得難以呼吸。

    他開始后悔，后悔自己為什么要逼自己狠心說出那么無情的話，明明就舍不得……

    舍不得看賀森難過……

    只是想讓他長記性，我可以好好跟他說的……

    一遍不行，就兩遍，兩遍不行，就三遍……他總會長記性的。

    蘇煜回抱著賀森。

    “阿森，別哭……”

    “我不會不理你，永遠都不會……”

    “我來做你的家人……”

    “疼你……寵你……”

    第113章 最黑暗，最痛苦的時光

    賀森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話了，第一次還是十多年前……

    在他生死一線的時候，他想起了那句話。

    [ 不要怕，以后我來做你的家人，這樣你就不是一個人了。]

    也許說這句話的人，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的一句話，能有這么大的力量，讓一個毫無生存意志，連醫生都束手無策的重傷少年，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