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一回事，親眼見到是另一回事。

    怎么會有一個凡人敢這樣口出狂言呢？而且還是在一位仙人的面前？這讓他下意識地感到敬畏。

    澹臺蓮州毫不客氣地把周王獻上的圖紙拿了過來：“我看一看便還你?！?/br>
    旋即，他手持圖紙走到桌案邊，坐了下來，把圖紙展開，胥菀風站在他身旁。

    澹臺蓮州緊盯著圖紙，微微頷首：“原來如此……”

    胥菀風問：“如此什么？”

    澹臺蓮州取了一支毛筆蘸上朱砂，將圖上幾個祭祀點連在一起：“你看，是南斗六星陣，此陣可以源源不斷地汲取星力?！?/br>
    胥菀風：“……”

    澹臺蓮州沒聽她出聲，微愕地問：“你不知道嗎？”

    胥菀風委婉地說：“我不善陣法?！?/br>
    胥菀風：“這個東西給我，我要拿去給仙君過目?！?/br>
    澹臺蓮州：“這是人家的，不是我的，你要問就問他吧?！闭f著，指了指周王。

    周王在階下一臉期盼地看見仙人望過來，他眼巴巴地問：“我將這個秘寶獻給你們，是不是可以換得去仙山的機會？”

    胥菀風一臉冷漠：“你若真的那么想去，我可以幫你一問?！?/br>
    周王欣喜若狂。

    胥菀風：“我不想哄騙你，你沒有靈根，就算去了昆侖，連雜役都不一定有資格作。你要是死在昆侖，沒人為你收尸?！?/br>
    周王由喜轉愣，繼而為怒，又不敢發出來：“我、我可是周國天子??！我們周國王室為你們仙人鎮壓妖魔一千多年，難道不應該給予我一些相應的好處嗎？你們怎么比凡人還要沒有信義？”

    胥菀風曾經有過被幽王意yin的經歷，她相當厭惡周王、幽王這種色鬼，一板一眼地道：“我不知此事，待來日我去問問仙君。但據我所知，昆侖與你們周國并未有這種協定。再者說，你的祖先幫助鎮壓妖魔，又與你何干？你是繼承了祖先的血脈，并沒有繼承他的才能。我們要感激也是感激你的祖先。

    “我可以幫你一問，但是否有回應就不可得知了?！?/br>
    周王臉都氣得白了：“那我、那我豈不是什么都沒撈到，你起碼給我一些延年益壽的靈丹妙藥??！”

    胥菀風很爽快：“也行，我可以給你一丸靈藥。你自己選，你要靈藥，還是要我幫你向仙君問一句？”

    突然之間，周王意識到，這個場景是如此地熟悉。

    曾幾何時，他對待他的子民不也是這樣嗎？

    是他想錯了。

    他把霍遷看作是一條狗。

    仙人看他也是一條狗吧？

    信義？

    你會跟一條狗平起平坐地講信義嗎？

    破國以來，周王一直在感受屈辱，但都比不上這一時刻這種前所未有的蔑視來得刻骨銘心，他突然失聲痛哭。

    胥菀風一臉不解，問澹臺蓮州：“他哭什么？”

    澹臺蓮州頗有同感，對周王說：“你連這句話都受不了，怎么去仙山？”

    周王哭著說：“我要仙丹?！?/br>
    一個小瓷瓶飛到了他的面前，他握住瓷瓶，慢慢地跪了下去，伏地道：“謝過仙人?！?/br>
    過了一會兒，澹臺蓮州提醒胥菀風：“你得讓他平身?！?/br>
    胥菀風：“平身?！?/br>
    周王搖搖晃晃地起身，淚流滿面，一口氣沒喘上來，眼前一黑，眼看著要倒地昏厥過去。

    守在邊上一聲不吭的霍遷上前一步，將昏倒的周王抱了起來，周王消瘦許多，被他寬闊強壯的胸膛襯托得像是一只小羊羔。

    一如來時那樣，霍遷說：“他暈過去了，我帶他回家?！?/br>
    澹臺蓮州：“請便?！?/br>
    澹臺蓮州看著他們的背影，心情復雜，難以描述。

    澹臺蓮州將九鼎王陵的圖紙卷起，用綢帶系上，遞給胥菀風，道：“事不宜遲，你回去找仙君吧?！?/br>
    胥菀風：“我先送一只信蝶去問問?！?/br>
    澹臺蓮州：“信蝶若是在路上被妖魔截住了怎么辦？你還是親自去吧?！?/br>
    胥菀風沉默。

    澹臺蓮州：“我這兒有卞古、江嵐，還有白狼，不必為我擔心。事急從權，仙君是個講道理的人，想來他不會責罵你的。你也不算擅離職守，我是知情的?！?/br>
    胥菀風不再猶豫：“好。我這就前去。你不要離開洛城，萬事小心?！?/br>
    澹臺蓮州：“嗯?！?/br>
    他眨了一下眼睛，胥菀風便消失不見了。

    澹臺蓮州收回心神，拿了一卷沒用過的竹簡，自言自語道：“還是給慶王去一封信吧，可別一不小心把石像給毀了?！?/br>
    -

    周國。

    王都。

    因為正殿被燒毀，慶王只得在一處偏僻逼仄的宮殿暫作辦公。

    一個面容姣好的少年正跪在他的面前瑟瑟發抖，小心翼翼地說：“……周王、周王在醉酒時曾經與我說過，說王陵的仙像下面藏著一個大秘密，那是周國的立國之本?！?/br>
    慶王傾了傾身：“你知道是什么？”

    少年道：“我并不清楚具體是什么，他說了這一句以后就沒有繼續說了。他酒醒以后并不記得跟我說了只言片語，他生性殘忍，我怕被他殺了，沒有敢再問下去。大王，我想，那里可能藏著周國建國的金銀財寶，說不定還有仙人贈予的仙器?！?/br>
    數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