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新兵營的生活無疑是艱苦而枯燥的，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參加各種理論與實踐課程訓練，住的也是八人間大宿舍，和諾拉的單獨宿舍條件沒得比。西利斯是作為插班生中途加入的，自我介紹的時候僅僅說了自己的編號，連名字都沒透露，很明顯是身份特殊。

    他也不跟同寢的其他哨兵有過多交流，每天都是獨來獨往。饒是如此，卻依舊少不了在背后遭的各種非議。畢竟，他是被諾拉·肖恩塞進來的關系戶，而諾拉·肖恩則是十七區最強的向導。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個新入營的小子究竟是有什么特別之處，能得到一向眼高于頂的肖恩上校的偏愛。

    西利斯也的確展現出了優異的戰斗水平，自然也免不了引來一些眼紅嫉妒。他不止一次聽到同期的士兵在背后稱呼他為“關系戶”或者“走狗”。諾拉固然是強大的，可樹大招風，她的口碑在哨兵群體中呈現兩極分化的趨勢。崇拜她的人將她視為偶像，認為她的成功上位代表了平民百姓也能憑借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而討厭她的人則把她看作自私自利的投機者，認為她不過是將手下的哨兵都視作工具，一心只有權勢與金錢。

    別人在背后講他的小話他倒不覺得有什么，只是那些人連著諾拉一起編排的時候，他往往會產生怒火。然而諾拉臨走前告誡過他不許惹是生非，他只能選擇忍耐?？蓮娏也▌拥木翊艌鍪请y以掩蓋的，尤其是哨兵和向導會對周圍的精神力波動更加敏感。像是要故意刺激他，那些人還會提高了聲音議論：

    “那個444號成天也不知道在拽什么，等他被玩膩了，早晚會被新人取代的?！?/br>
    “哈哈，肖恩上?？刹皇鞘裁粗厍橹亓x的的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要爬到那個位置，肯定是利益至上的?！?/br>
    真是聒噪。

    西利斯不知道為什么諾拉在別人眼中的形象會這么天差地別，但在他看來，她就是對他很好，很溫柔的飼養者。

    她走以后，他的精神污染值一直維持在60%的水平，因此每天都要抽空去醫務室用儀器做精神治療。他的精神污染值對于普通向導來說還是太高了，除了諾拉以外沒有人敢為他做精神撫慰。

    精神治療的時間大概是在每晚的八點到九點，西利斯會趁這個時間與諾拉打一個簡短的視頻通話。

    而此時的諾拉正帶著一支五十人左右的小分隊在距離十七區數十公里以外的荒地執行“外獵”任務。主要工作是定期清掃防護罩邊緣地區的零散蟲巢，收集成蟲的核心晶體。

    野外露宿的條件當然不會很好，但鑒于諾拉是本次行動的隊長，又是唯一的女性，所以她還是擁有一頂單獨的帳篷。西利斯打給她的視頻電話，她接的并不多，但他還是依然堅持著每天都打。

    盡管并不能接觸到她，但看到她的臉龐或者聽到她的聲音，對他的安定效果會比儀器做的精神治療要好很多。

    而今天他的運氣比較好，還沒等多久她便接了通話。電子光屏上出現了諾拉的臉，她身上穿著臟兮兮的迷彩服，一張白凈的小臉上盡是土和灰，臉色看起來有些疲憊。

    “小狗，晚上好?！奔幢闳绱?，看到他的時候，她還是微笑起來，眼底的碧綠湖泊在昏暗的光線下亮閃閃的，“是不是想我了？”

    她的語氣近乎調笑，似乎只是在進行輕松的遠足而并非什么危險任務。西利斯抿住唇，垂著眼睛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同時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嗯?！?/br>
    “這么誠實？”明知道這樣問會讓他害羞，諾拉卻故意追問道，“有多想？”

    “……”西利斯的耳朵尖有些發紅，卻還是乖乖回答，“很想?！?/br>
    “那你再等等呀，我可能還要個……五天……或者一周才能回?！敝Z拉說，“不知道為什么，這段時間蟲巢繁殖的速度似乎比以前快了很多，清理速度不及預期?！?/br>
    西利斯點點頭說：“嗯。沒關系，你要好好吃飯，都瘦了?！?/br>
    “在外面一天到晚都只能吃營養劑，我的味覺都快失靈了！”諾拉扁了扁嘴，像是在生悶氣，“好想吃rou??！”

    “等你回來，我給你做好不好？”聽到她孩子氣的抱怨，西利斯淺淺地彎起唇角。

    諾拉眼睛一亮，還沒來得及回答，神色突然一凜，隨手將電子光屏關閉了。她雖然關掉了自己那邊的屏幕，卻并沒有切斷通話，所以西利斯依舊是能看得到她那邊的景象。

    “隊長！不好了！菲爾中尉的精神污染值突然暴增，您快幫忙看看！”

    兩個哨兵一左一右地架著渾身癱軟的年輕人沖進了帳篷，西利斯看到那張因為高熱而變得通紅的年輕面龐，認出來他就是如今諾拉手下的副官，羅伊·菲爾。

    諾拉快步走過去伸手試了一下羅伊額頭的溫度，臉色嚴肅。

    “體溫超過四十度了，怎么回事，發生了什么？他這是遭到襲擊了嗎？”

    “沒有??！今天是我們倆一起值夜班，沒有任何征兆，中尉他突然就變成這樣了……”旁邊一個哨兵皺著眉說。

    “唔嗯……”此時羅伊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裸露在外的皮膚浮現出一層細小的薄鱗。在場人臉色都變了——這是獸化的初始征兆，意味著精神污染值已經開始逼近臨界值了。

    諾拉抓起羅伊的手腕，看見他的腕表上象征著污染值的數字已經突破了六十五，并且還在逐步上升。

    “上校，怎么辦？”旁邊倆人明顯慌了，“污染值怎么會上升的這么快……再這樣下去……”

    他沒有說下去，但屏幕外聽著的西利斯也明白過來了。

    再這樣下去，羅伊會失去理智，徹底獸化，變成只有原始欲望的殺戮機器。

    就如同他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