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安克仍在繼續敘說他和林一宴之間的回憶,處于潛意識中的林拓撇過頭,不再看著兩人的合照。他連他的臉都看不清,睹物思人根本是無稽之談。 之后林拓又跟隨安克指引在客廳漫步,他打開了一扇又一扇門,神奇的是每扇門對應的并非狹小的房間,而是有關于林拓自過去到現在的成長歷程。 除了林一宴需要安克額外的介紹解釋,其他的人或物林拓都依靠自己想了起來。 “看來療程很成功?!卑部烁采狭滞氐难?,看了眼時間覺得進行的差不多,是該到此為止了。 “3,2……” “等一下?!绷滞睾鋈淮驍喟部说牡褂嫊r。 “怎么了?” 緊閉著眼睛的林拓蹙起眉頭,臉上閃過幾分迷茫:“我似乎聞到了一股花香?!?/br> 安克看眼床邊的百合:“是不是百合花香?” “不是?!绷滞胤裾J得很快,“是薰衣草的香味?!?/br> 未等到安克開口,林拓的表情忽然變得驚恐,他大聲叫道,像是見著了什么極為恐怖的東西。 “安醫生,好多水!”林拓呼吸急促,被單被他踢得皺皺巴巴,“好多水從臥室里漫出來,水已經到了我腳踝了,我會不會被淹死?!” 安克神色瞬間嚴肅。因為險些溺水身亡,林拓內心深處必然對水有著極為強烈的恐懼,現在如果不管不顧,那便會在心里落下病根,安克接觸過的許多病人都因為應激創傷而日日夢魘,身體與心理每況愈下。 雖然他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可作為一位心理醫生,他的這份職業cao守并不允許他眼睜睜看林拓越陷越深,被痛苦所折磨。 安克正色,聲音盡可能的沉以此給林拓足夠安全感:“林拓,你不要慌張,這是你內心最為恐懼的東西,可你不能一味退讓逃避。站起來,去打開臥室的門?!?/br> “可,可是……水已經漲到我胸口了,我現在呼吸有點困難?!绷滞孛媛锻纯?,“我不敢打開,我一打開里面的水就能將我淹死?!?/br> “不會的,那都是你臆想出來的?!卑部税参苛滞?,“打開門,你會發現都是假的?!?/br> 林拓深吸一口氣,似乎在與內心的害怕作斗爭。 安克緊緊盯著林拓表情,發現他皺成一團的眉頭在逐漸放松,臉上又恢復成了開始惘然的神色。知道他是打開了門,安克問他:“林拓,你看到了什么?臥室里是什么?” 林拓說:“水消失不見了?!?/br> 安克欣慰道:“那是對的……” 林拓緊接說:“我看到臥室床上躺著一個人,他渾身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里爬出來?!?/br> “他有呼吸嗎?” “沒有,他死了?!?/br> 安克瞇了瞇眼睛,猜想林拓是不是見到了他自己溺水的臆想,可林拓的后一句話讓安克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我看不見他的臉,他被煙霧籠罩著?!绷滞卣f,“他好冷,他好輕?!?/br> “……你在抱他?” 林拓落下眼淚:“不,是他抱住了我?!?/br> 安克忽然噤聲。良久,他對林拓道:“他就是你弟弟,但他已經死了,你要推開他?!?/br> 林拓的淚水流得更兇了:“必須推開嗎?安醫生,我有點難過?!?/br> “……”安克嘆了口氣,他抬手蓋住林拓濕潤的眼眶,倒計時結束后,林拓掛著一臉淚盯著天花板。 第58章 杜鵑啼血 安克不得不放緩腳步,拉長了林拓的療程,時長也從一天五十分鐘變為近兩個小時。四天后,林拓勉強算作順利的心理治療終于給畫上了句號。 許如安抽空來接他出院,但沒送到家,她在林拓家樓下接了個電話就匆匆走了。林拓拎著藥獨自上樓,開門時只開了一個小縫隙,像是怕有什么東西撞上來跑出去,他擠著身子進去,面對空無一人的屋子發呆。 屋子和他在安醫生進入潛意識時看到的一模一樣,他放下藥,打開一扇扇門,門后也不再是新的天地,整個房子空蕩蕩的,就跟他此刻的漏風的心一樣。 林拓站在沙發前,看著墻上的合照,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視力是不是出了點毛病,怎么照片上的兩個人的臉龐他都看不太真切?直到指尖觸碰到照片的那刻林拓才醍醐灌頂,他的眼睛沒有問題,照片上真的灑了層淡灰色的顏料,正好擋住了他們的臉。 心臟抽搐得發疼發酸,林拓將目光從照片上移開。他找遍屋子也沒再找到有關于林一宴的任何物品,若不是這張合照,他幾乎要懷疑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這么一號人存在。 林一宴尸骨無存,林拓為他潦草地辦了場葬禮,說是葬禮,來的吊唁者也就他和許如安,場次也沒多么隆重,就在距離a市最遠最荒僻的郊區。 那座墳山上的小小墓碑,是林拓翻出存款買下來的。墓碑上需要逝者照片,林拓便拿了那張連臉都看不清的合照。 許如安覺得林拓根本沒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勞心又傷神。她作為臺下人當然看得最為清楚,林一宴是死了,但秦懺還活著,林拓為了個假死之人大費周章地cao勞喪事實在不值當。 可轉念一想做戲也要做全套才足以以假亂真,許如安便沒多說,任由林拓傻傻入戲。 杜鵑啼血,凄厲聲在山腳下都聽得一清二楚。 許如安攏了攏衣服,大過年來上墳真是晦氣,這荒郊野外的,打個車都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