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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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殊蝶羽般的長睫微動,望著他朝她臉邊傾覆的俊臉,腦海里卻忽而,閃現過了另一個畫面。 那日的天空也如今日這般,月牙猶如一道鉤子,遙遙掛在天上。 驪山上,他將她抱在懷中,指著半空爛漫的煙火,也曾很認真地問她,喜不喜歡。 而她反拉過他的手,用他的食指,朝著她點了點,問道:“喜歡嗎?” 他那時朝她耳邊回答了三個字。我愛你。 “你說,煙火聲剛剛那么大,我方才許的愿望,老天爺會不會沒聽見呢?” “沒關系,我聽見了?!?/br> “怎得,你還要做那天上的神明,幫我實現愿望?” “其實,還挺想讓你看看后來完整的大周,上上下下,我都翻新了一遍?!?/br> 江流奔騰不息,煙火聲仍在半空中,綻放不停。 蘭殊望著邵文祁越靠越近的溫和眉眼,腦海中卻不知是閃過了哪一雙凌厲漂亮的鳳眸,心頭一抽,下意識,腳跟往后挪了一步。 然未等她徹底朝后閃避,一道頎長的身影,轉眼已經擋到了她的面前。 秦陌拉住她的手,不允任何人覬覦他的珍寶一般,將她不予分說地藏在了身后。 掌心間傳來他緊緊攥住她的熟悉溫度。 方才還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那雙鳳眸,此時此刻,陰陰沉沉,厲得猶如兩道鬼火,跟會吃人一般。 蘭殊怔忡了下,下一刻,卻聽見邵師兄猝不及防地叫了一聲,身子朝后一傾,狠狠摔倒在了地上,額頭磕到了旁邊的石樁,劃出了一道淋淋的血痕。 蘭殊驚地睜大了眼,連忙掙開了秦陌的手,從他身后快步離去,上前去摻扶邵文祁。 她低斥道:“秦子彥,你這是做什么!” 秦陌睜大雙眸,愣怔在了原地。 他方才為了阻攔邵文祁親吻蘭殊,的確,伸手擋了一下。 可那一下,他明明把握著分寸和力道,應不足以,將邵文祁推摔出去的。 他一個大男人,連這點力都抵不??? 秦陌難以置信。 蘭殊隱隱生怒的目光,已經朝他望了過來。 -- 夜色漸深,一疊疊的濃云,悄悄在杭州上空聚攏。 此前在長安,蘭殊便發現今年的雨水,較往年都要多許多。 夏季的江南,天空本就時不時會落下一陣雨,來去匆匆。 加上今年雨水偏多,雨季更加漫長起來。 眼下,蘭殊剛抬首望了眼窗外云層蔽住的月色,淅淅瀝瀝的小雨點,已經飄了下來。 這等說下就下,也無雷電預警的煙雨蒙蒙,整個江南都已經習慣成了自然。 只不過是今年更甚,猶如素日混跡在了云山霧境之中。 銀裳躬身打起門簾,愁眉同她稟告:“王爺還在院外站著?!?/br> 蘭殊煩躁地翻了頁賬目,握起賬簿,并未抬眼,“叫他趕緊回去?!?/br> “他需要道歉的人又不是我,與其在我門口罰站,不如拿筆醫藥費,去拜訪師兄?!?/br> 銀裳轉身出門,良久,有負使命地回了來,站在旁邊默了一會,見蘭殊終于抬頭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道:“奴婢,勸不動?!?/br> 秦陌跟個木樁子似的立在門口,不為所動。 雨勢越下越大起來。 蘭殊敲著算盤把一頁賬算完,聽著那瓢潑起來的雨聲,下意識再朝銀裳看了眼。 銀裳意會著她的目光,提裙邁出門。 回來,還是沖她搖了搖頭。 居然還沒走? 這么大的雨,這是有多想不開? 蘭殊將賬本收好,站在書架前,默然了好一會。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這場雨沒有雷聲,沒有閃電,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與沉悶。 也真說不得,是在替天行道,還是非要泡軟小姑娘的心腸。 蘭殊靜置了許久,最終還是妥協地嘆了口氣,拿起墻邊的油紙傘,走出了院門。 “趕緊回去?!碧m殊一把傘罩在秦陌頭頂,冷冷瞟了他一眼,怒斥道。 秦陌的神色,不知是不是被水泡的,略顯法白,垂眸怔怔凝望了她許久,睫羽上還掛著幾?,摑櫟乃?,甫一開口,只道了五個字。 “我沒有推他?!?/br> 蘭殊愣了愣,蹙起蛾眉,“你在這站了這么久,就為了和我說這個?” “這個醫藥費我可以出,可我沒有故意推他?!?/br> “行,我知道了?!?/br> 秦陌望著她并不耐煩的神色,眸眼暗沉,“你不信我?!?/br> 蘭殊算不得還有氣惱,但看見他淋成了一只落湯雞,心頭的火復而就竄了出來,愈發往上涌,忍不住斥道:“秦子彥,你是小孩子嗎,承認自己犯錯就那么難?又不是什么彌天大錯,有什么好過不去的?” “可我沒有做過,你要我怎么承認?” 蘭殊長吸了一口氣,道:“好,你沒有。那是不是我不信你,你就在這站一晚上?就非在這里和我犟著?難道這樣我就會信你了?生病我就會信你了?” 秦陌聽她明顯動了肝火,壓下了口中的辯駁之聲。 腦海中一下閃過曾經吵架的畫面,她在他面前嘔出的那口血,終究成為了他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