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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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朝廷掌權的幾個重要機構,刑部同大理寺一并落在了趙桓晉底下,純純的皇黨;兵部與樞密院連同著軍營,當年皆是長公主的勢力范圍,如今都向著秦陌;吏部和禮部都是李乾近年栽培的一些清流新人,屬于中間黨派;而工部與戶部,這兩個最關乎大周經濟發展的部分,仍握在中樞那幫主和派的老臣手上。 簡而言之,就是供應出戰的銀錢,還捏在他們手里。 七年前,秦陌以南疆之事擊退了陸首輔,中樞那幫老臣暫時成了一盤散沙,給了他倆栽培勢力的空隙,拿回了大半的權勢。 然中樞把控朝廷多年,樹大根深,眼見李乾變著法攏權,他們感受到了危機,逐漸又擰成了一股繩。 這回繩的頂端,變成了沈家。 說起沈家,秦陌同他們可太有淵源了。 前世他做攝政王的時候,他們就成天到晚給他使絆子。 而李乾當下走出的第一步棋,便是與秦陌前世一樣,找機會捏住他們的把柄。 再過一陣子,御史臺中丞沈珉即將奉命前往兩浙鹽區巡鹽,李乾有意派秦陌秘密前往監察。 “巡鹽這般的肥差,自是最叫人把持不住,你去看看,試著能不能抓住他的錯處?!?/br> 李乾這一句話一出口,秦陌心里忍不住嗤笑了兩聲。那家伙的把柄,他知道的可太多了。 可難得從不是去捏沈珉的軟肋。 現下的朝堂之上,明里看著沈珉是沈家的主干,是主和派的領頭羊,實則沈家真正掌權的,或是說,前一世秦陌真正的對手,是沈家的老太翁,沈衡。 沈衡官居一品,授予太師之銜,但人已上了年紀,便只領了個閑職,作為皇子帝師。 然李乾當下還沒有孩子,他就基本居在家中,足不出戶。 沈衡入仕之前,就已是有名的大儒,門生眾多,備受敬重。 他在那些翰林大學士心中的地位崇高,近乎是一呼百應。 在秦陌暫有的記憶里,他也是同沈家斗到了最后,才發現沈衡才是幕后指使人。 他那一把老骨頭,老謀深算,真叫秦陌吃了不少苦頭。 好在秦陌命硬,先把他熬死了。 但真要說彼此的較量,卻沒有真的分出過勝負。 沈衡一世頂了個高潔的官聲,秦陌搗騰了一輩子,沒發現過他任何污點。 可若是真高潔,何辜要躲在幕后同他暗斗,不敢上堂前露面,豈是君子所為。 加之前世沈幼薇入宮,誕下皇嗣之后,李乾的身體便每況愈下,如今回想,當真是細思極恐。 無論沈家這一世居心到底如何,秦陌也不得不防。 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他雖不必多花心思去查沈珉,但卻一定要在沈家動作之前,捏住沈衡的脈。 李乾面露愧怍,斟字酌句說道:“你今年初春剛回來沒多久,這才入夏,我又把你派了出去,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于心不忍。也不知道姑母知道了,又要在心里怎么氣惱我,害得你們母子分離了?!?/br> 秦陌卻勾起唇角,只道:“這門差事極好,為陛下赴湯蹈火,微臣在所不辭?!?/br> 李乾甚少聽他說這么rou麻的奉承話,心口緊了緊,輕輕地嘖笑了聲。 倒也面露欣慰。 全然不知,他這么一道密旨下來,完全就是在給秦陌牽線搭橋。 這一趟正兒八經下江南,誰還沒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 杭州南邊的郊區有一個古鎮,名為同里小鎮,倚在山腳之下,堤壩旁邊。 小鎮百姓世代務農,種植水稻而生。 江南魚米之鄉,水稻大都一年兩熟或三熟,家有余糧,可這個小鎮一年只有一熟,百姓堪堪維持生計,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卻并不優渥。 官府遣人勘察,發現小鎮的土質與同鄰鄉鎮有異,更適宜種桑樹,而非插秧。 然小鎮百姓以插秧生活了百載,思想頑固不化,不肯接受朝廷的建議,不接受翻倍價值的桑樹,堅持種水稻為生。 戶部給蘭殊的歷練,便是叫她作為中間調和人,前往同里小鎮,勸說百姓學會向朝廷押地借款,逐步將稻苗換做桑苗。 皇商與普通商賈最大的區別,便是不僅能謀利,還具有大局意識,可與朝廷雙贏。 若她能把這一變革推動,還能從中獲利,便證明她具有為朝廷辦事的能力。 蘭殊的船一到達杭州,就在同里小鎮的碼頭前扎營下來。 這幾日,她一直東奔西走,一大清早便穿梭在田間,同百姓講解種植桑樹的好處。 每日都臨到日頭西垂,甲板上的水手才能看見她遠遠歸來的身影。 “東家?!?/br> 蘭殊勾唇頷首,眉山遠秀,卻有一抹愁色暗含其中。 她邁步走進船艙,徑直走向了桌上的水壺,灌了好幾碗入腹。 當真說的口干舌燥。 小跑堂一見她的身影,含著笑眼大步流星過來,捧著一個信封,“東家東家,今日又有你的信?!?/br> 這些天,一直有人給蘭殊送信,每日一封,日日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