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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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婉言拒絕,頭也未轉,只道:“分內之事,不必記掛?!?/br> “真的不必?” 一道十分清越的嗓音忽而從背后響起。 秦陌猝不及防回首,只見那擋在屏風后無聲的人兒,此時正邁著蓮步,提裙走下船來,脆生生的語氣中,攜著一抹熟悉的天然笑意,“那我該怎么同你商量我那窗戶的賠償呢?” 她穿了一身與以往迥然不同的珊瑚紅襦裙,襯得她膚白若雪,整個人都在月色下發光,而她的神情越發恬淡,眸眼中沉淀著游觀山海的閱歷,愈顯得又清又亮,而無波無瀾。 便是這么驚鴻一瞥,秦陌宛若定住,四目相對,他緊緊盯著那熟悉的芙蓉面,心房驟然開始狂跳。 眼看著她款款向自己過來,秦陌近乎麻木地在原地站了片刻,腦海里一片空白,匯報的士兵后來說了什么,一概沒有聽清。 那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兒,就這么走到了他面前,一如既往彎彎了眼眸,喊了他一聲,“世子爺?!?/br> 轉而笑了笑,“哦不,該叫王爺了。好久不見?!?/br> 秦陌憑著本能頷首,只覺得喉嚨干澀,有千言萬語,堵在了嗓子眼,百轉千回,最后,也只化作了一句干巴巴的,“好久不見?!?/br> 曹立站在一旁,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倒還是第一回 ,看見他素是心有成算的年輕上峰,這般略顯得手足無措的模樣。 崔蘭殊,前世子妃,曹立還是有幸見過的。 與前妻驀然重逢,是個人多少都有點尷尬,秦陌的僵滯,他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可僵滯過后,這一番走不動道的樣子,倒叫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文長青則全不知情,只見秦陌波瀾不驚的眸子難得露出一點慌亂之色,看熱鬧不嫌事大,拿腔拿調地揶揄道:“原來您砸碎了人家的窗戶啊,怪不得想跑?!?/br> 不是他砸的...... 當時會那么說,皆因秦陌自覺是他一時不慎,放那水匪逃竄上了樓。他既用人家的船引蛇出洞,又無法事先告知,以免引起水匪的警覺,便理當保護好這兒的一磚一瓦。 只是他從未料到,這是她的船。 若是他知道。 那他肯定連上樓的機會都不會給那個水匪。 所有的水匪皆以盡數緝拿,秦陌原打算與他們一同前往當地的府衙,連夜將這幫作惡多端的犯人徹底審問清楚。 劫過多少船,害過多少命,量刑判定,該囚得囚,該殺得殺,今天能干完的活,絕不留著見第二天的太陽。 這便是洛川王的行事準則,曹立與王參軍都做好今晚熬通宵的準備了,豈料這人一下轉了性子,手一松,叫他們把人先帶回衙門羈押。 “今夜辛苦各位兄弟了,你們先回去,休整一下?!鼻啬暗?。 曹立訝然,“那您呢?” 秦陌頓了頓,義正言辭道:“我留下賠窗戶?!?/br> 眾親兵將領聞聲納罕。 幾時賠窗戶這等小事,竟輪到他親自留下來處理了? 秦陌向來是說一不二,轉眼,人已經跟在“債主”身后上了船。 那一副沉穩的步子雖變得有些虛浮,但卻不像是心虛,反而像是步入了夢境,瞧著不像是去賠錢的,反而是心甘情愿去送錢的。 商船臨時靠岸休整,四周夜幕之色濃郁,水上蒸騰出一層淡淡的霧氣。 蘭殊叫人在船頭安排了一桌席面,兩人一坐下,蘭殊先輕咳了聲,主動解釋她方才在屏風后沒有開口,主要是怕打擾了他們的計劃。 “總要先干活,后續舊,你說是不是?”蘭殊笑道。 自成年以后,秦陌的說話聲越發練得不徐不疾,一遇到她,卻變得生澀起來,遲疑間,只低低嗯了聲。 蘭殊看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益深,“看來確是太久沒見了,要換做以前,你總要譏笑我兩句,問我剛剛是不是被這場打劫嚇破了膽,才不敢吱聲的?!?/br> 秦陌輕咳了聲,沉著嗓音道:“小時候不懂事,說話比較難聽?!?/br> 蘭殊呆了呆,有些意外地掩袖嗤了一聲,眼眸彎彎起來,慨嘆道:“原來你也知道你說話難聽啊?!?/br> “......” 秦陌眼底劃過了一絲窘色,默然看著她的笑容,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寸也舍不得挪動,心里有九分的重逢之喜,剩余一分,不是滋味。 秦陌微不可察地細細打量了她一會,一時覺得她胖了,一時又覺得她瘦了。 胖是因為他給了她想要的自由,別離的時光,他無時無刻不期盼她一切安好,如今看見她各方面都好,他心里懸著的大石終于落定。 瘦是因為他存有一絲小小的私心,企圖尋得她身上的某一處落魄,讓他能有理由,把她綁回去。 算起來,有三年多不見她了。 具體到多少天,多少個時辰,秦陌心里記得,只是不愿回憶。 蘭殊就像一場暴風雨,在的日子,終日肆意喧囂,一走,一切都安靜下來。連夢,都再不輕易舍他一面。 而就在他恍若重新回到了夢里,看著她那一副熟悉的芙蓉面再度出現在他面前,與往常一般,坐著同他談天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