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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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感覺到了她手腕上的掙扎,瞥見她手上泛出的紅痕,雙眸驟然被刺痛了下,神色動了動,就像勾回了心神般,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有什么好生氣的。 她有做錯什么嗎? 秦陌松開了她,望著她澄澈無辜的雙眸,抱著那紫檀匣子,就像抱了個燙手山芋般,心口莫名劃過了一絲痛意,徒留下一片蒼茫。 -- 朱輪馬車前。 蘭殊雖不知他為何非得拉她過來,但秦陌是絕對不可能讓她伺候他更衣的。 蘭殊乖乖把紫檀匣子放入車內,便自覺下了車,百無聊賴地待在車簾外等他。 少年的動作很快,不過一會,便掀了簾出來。 恰在這時,蘭殊眼珠子瞎轉,剛好看到馳道另一側有一匹白馬,拉著一輛油壁香車,緩緩朝著禁內駛去。 忽而來了一陣微風,車簾輕輕翻起,車內女郎容顏白皙清美,目光朝外掠過,溫和淡然,一下驚艷了蘭殊的雙眼。 “那是......公孫女官?” 她雖開口發了問,心里卻已然斷定,那就是公孫霖,大周朝史上唯一的女官,也是名垂青史的第一女官。 只有她素愛以白馬拉車。 也只有她,能有那般淡然從容的顏色。 大周的女兒無人不知曉公孫霖,她更是蘭殊自小傾慕的榜樣。 在蘭殊小時候被迫當男兒養大的童年里,也曾幻想過像公孫霖那樣,女扮男裝殺入殿試,在一眾男兒中脫穎而出,憑借才華青云直上,一路走到了帝王身邊,封侯拜相。 秦陌見蘭殊目露欽慕,告知她,公孫霖現兒是回京丁憂。 秦陌幼時受教于國朝大儒公孫先生,公孫霖是先生之女,作為他的同門大師姐,自小看著他長大。 她的情況,他自是清楚不過。 上一世,蘭殊也曾在這段時日聽聞公孫霖回京守孝,可惜一直沒有機緣一見。 自先帝崩逝以后,公孫霖便急流勇退,自請離開了中樞。 于公孫霖而言,先帝是她的伯樂。 自古伯樂難有,沒了先帝,她縱是才華蓋世,在一眾嗜權如命的男兒之間,也難再有用武之地。 不過她并不萎靡,離京之后,公孫霖立時加入了頭批出洋越海的外貿商賈之中,帶領著國朝的商隊,以絲綢為引,在海外開疆擴土。 大周朝的經濟得以在戰亂后快速復蘇,拉動江南織造產業的外貿商賈,功不可沒。 公孫霖前半生的道是士,后半生的道是商,士農工商,一頭一尾,天壤之別。她卻不需身份轉換,皆混得如魚得水。 大抵在她心中,從頭至尾的目標,都只是大周的復興繁榮。 這等氣度心胸,誰人聞之不動容,又不會感慨一句,誰說女子不如男呢? 公孫霖也成為了國朝第一位授旨親封的女皇商,國朝因她的啟蒙開拓,甚至還頒布了一道促進集市繁榮的新法,允女子從商。 現在長安的東西市得以百花齊放,繁華昌榮,這道法令功不可沒。 上一世,蘭殊將市井撰寫的那些公孫娘傳拜讀過無數次,作為深閨婦人,她自愧不如,一壁期盼與公孫霖結交,一壁又唯恐見識淺薄,孤陋寡聞,便是見了這位自小傾慕的對象,也不敢上前攀談。 秦陌見女兒家清眸含滿欽慕,忍不住又同她多說了幾句師姐的近況。 公孫霖前段日子回京的消息一出來,京中的幾大宰輔及高門世家聽聞她這趟會留京三年,統統恨不能把院里的千金送進她家里,拜她為師,公孫家的門檻都快被這幫求學的小姑娘踩爛了。 蘭殊聽來羨慕得不行,無比遺憾自己竟這么早就成了婚,都沒有機會去求學了。 蘭殊望著那遙遙遠去的白馬香車,忍不住嘆息道:“要是真能聽她講一講課,定然能學到很多東西吧?!?/br> 秦陌看出了她目光中深深的艷羨。 嫁了人的姑娘,作為深閨婦人,大多需要執掌中饋,孝順公婆,相夫教子,基本沒有閑余做其他的事。 崔蘭殊算得一手好賬,掌中饋于她綽綽有余,不怎么花時間;婆婆,宮里有大把人幫她伺候,用不著她;相夫教子,他壓根不需要。 秦陌從來沒想過要約束她什么,見少女這么羨慕,不禁心想。 其實,她年紀還這么小,也不是不能送她去讀書。 -- 午膳時分一過。秦陌再下場,兩國隊員一改上午的水火不容,打亂著分組,變成了隊友合作起來。 烏羅嵐與秦陌分作了同一組,幾乎把場上殺了個片甲不留。 李乾坐在高臺之上,見烏羅嵐巾幗不讓須眉,忍不住開口贊賞。 赭禾薄露笑意道:“阿姐自小擅騎射,性子剛毅果決,祖父常說我們底下幾個孫兒,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她呢?!?/br> 章肅長公主坐在了李乾旁邊,聞言笑道:“這樣鏗鏘的姑娘,也不知以后哪個兒郎收得住了?” 赭禾嘆息道:“自邏邏哥去世之后,阿姐便一門心思花在練武上。祖父自是想給阿姐在高句麗說門親事的,可她卻說,嫁人可以,但她一定要嫁給一個能幫她殺了頡利祿的勇士。說來慚愧,這話一出,我們高句麗那些王室兒郎,紛紛聞風生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