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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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一位同僚也注意到了那把骨扇,頗為欣賞,找來書齋老板一問,竟說此畫出自一位姑娘之手。 一幫未婚的才俊兒郎紛紛面露好奇,直言道這畫上的白梅傲氣渾然天成,不知是哪家女兒竟有如此才情,真想一睹芳容風骨。 秦陌默然片刻,張口出了三倍價,把他先前在掬月堂看過的那些畫,全部買了回去。 果不其然,今日的崔蘭殊紅光滿面,主動在臨近晚膳時分,站在了門前等他。 她歡欣雀躍,同他炫耀道:“我給您買了新衣裳!” 秦陌默然聽著她笑吟吟道自己說到做到,繼而回到屋里,帶著他走到屏風后,舉出了一件墨藍色的綢緞圓袍。 精細的暗紋浮動其間,蘭殊揚起下巴,揚眉吐氣般,緊著叫他試一試。 秦陌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配合地照做完,對著鏡前,蹙眉看著自己花錢給自己賠的衣裳。 忽而有些納悶。 他都在干什么? -- 崔蘭殊的畫技確實好。 夜深人靜,秦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靜靜坐在桌前,望著自己買下的那些畫,再瞟了眼衣架上的墨藍新袍,不由想起半年前他在小溪邊對少女的那些嘲諷——你拿什么賠。 話是那樣說,但他從沒想過要在衣食住行上寒磣她什么。 秦陌傲歸傲,自個兒是什么德行,他心里清楚,跟了個心有所屬的夫君,是他委屈了人家。 她缺錢,不好意思跟他說,要怪他當初言語欠妥,譏諷了她。 經過大半年的相處,他對崔蘭殊的性子也有些了解,面上溫溫柔柔,實則是個挺倔的丫頭,玉骨不甘折辱。 可叫她再畫下去,哪天給人發現了,非覺得他苛待了她,或是他秦家外強中干,連個十五歲的小姑娘都養不起了。 秦陌捏了捏眉心,還是頭一回,為著怎么不失面子地給人送錢發愁。 第二日,他破天荒地沒守只在晚膳時分出現的規矩,一大清晨,再度來到了掬月堂。 蘭殊剛好在院子里剪梅花。 她一身素白,站在臘梅樹下,深冬的晨光,又將這畫面抹去一層顏色,使得她整個人都有些模糊起來,令人看不真切。 在他夜里那些荒唐的夢境里,她的穿著總是十分明艷,連兜衣都是勾魂攝魄的殷紅色,整兒個就像養在他院里的一只彩蝶,飛來飛去,總是攪亂他的視線。 現實中,除去南疆假扮陸貞兒時,她穿過一身水紅色,其他時候,都是極淡的青或白。 那樣淺淡的顏色,就好似下一個瞬間,她就會與那霜枝和薄霧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秦陌并不喜歡這種若即若離的模糊感,下意識揉了揉胸口,腳踩著地上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無聲宣布自己的到來。 面對蘭殊有些意外的視線,秦陌乜了眼她的白衣,“你今年幾歲?” 居然年紀輕輕,就穿得如喪考妣。 這個念頭一劃過,秦陌想起她的確幼失怙恃,又有些莫名的心疼從心底淌過。 蘭殊顯然沒明白他意指什么,呆呆回了句:“快十六了?!?/br> 秦陌轉而一想,不明白自己閑著沒事管一小姑娘穿著做什么,干干咳了聲,轉了話頭:“我有點不記得我現在的俸祿是多少了,今年發了多少,你記了嗎?” 秦陌就不是個缺錢的主。 長公主獨子,王爵待襲,祖上還有萬貫家財。 朝廷的俸祿素來是家中老仆去戶部領,他只顧升官,只在乎目前手上握了多少權勢,對俸祿是萬分沒在意過。 之前府中一應事宜都是鄒伯在料理,娶了妻后,管賬持家的事自然落到了女主人身上。 東宮內他倆院子里的開銷,秦王府一大高門養著的侍婢老仆,以及占地千畝工程浩大的舊府修葺,現兒都是蘭殊在打理。 這會聽他來問,蘭殊徑直走進屋內,直接將賬本拿了出來。 “這一年的開支都有記錄在賬,您的俸祿,我記在這兒了,也匯了個總?!碧m殊朝著賬簿右邊一處點了點,“我核對過兩次,并無紕漏,世子爺大可拿回去查看?!?/br> 秦陌愣怔地點了點頭,還沒開口,只聽她信誓旦旦地續道:“我絕沒有多昧一分錢?!?/br> 蘭殊補充道,“您的衣裳,真是我自己攢錢買的?!?/br> 秦陌的臉色剎時有了些難看,萬萬沒有想到,她會誤以為他是來查賬的。 她給他買的衣裳是哪兒來的,他還不清楚嗎? 秦陌忽而覺得可笑,笑意上剛漫到嘴角,卻有些提不起來。 第032章 第 32 章 少年低頭盯著這一筆一劃井井有條的賬本, 娟秀的字跡,越看,越覺得心頭嘔了一口氣, 一時間上不去,又下不來。 秦陌悶不做聲運了會氣,啪得闔上賬本, 丟回給她, 冷不丁贊道:“五姓世家的教養真是名不虛傳。琴棋書畫, 記賬理事,你倒是樣樣拿得出手?!?/br> 蘭殊望著他唇角那一絲譏諷的冷笑,總覺得他話里有話,不知又是哪兒開罪了他,只能斂衽行禮了句“不敢當”。 秦陌尚且記得自己不是特意過來找茬的,“你給我管這么大的家業, 勞心勞力,我也不想虧待你, 問你今年發了多少俸祿,是想著以后我俸祿那塊的收入, 留給你支配, 就當是你幫我管事的報酬?!?/br>